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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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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在的物质上简单,显然并不代表内心状态也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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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谈谈什么是简单,也许通过探讨那个问题可以发现什么是敏感。我们眼中的简单只是一种外在的表现、一种内敛低调:拥有极少、裹缠腰布、漂泊无家、衣着简朴、存款微薄。显然,那并不是简单,那只是一种外在的表演。在我看来,简单是必要的;但只有当我们开始明白认识自我的意义,才能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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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不是适应一种模式就好了。简单需要大智慧,可不是遵循某种特殊的模式、按部就班那么简单,模式再有价值都是没用的。很不幸,我们大多数人的简单都始于外表,都在外在的事情上做文章。拥有很少的东西,满足于很少的东西,安于清贫,也许还与别人分享自己的那一点点东西,要做到这样是相对容易的。但在外在的物质上简单,显然并不代表内心状态也简单。因为如今的这个世界,外在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在催迫着我们。生活变得越来越复杂。为了逃开那一切,我们竭力放弃或脱离物质上的东西——脱离汽车、房子、组织、电影,脱离无数外部强加给我们的境遇。我们以为避世隐退就可以简单。很多圣人、很多导师弃世隐退,但在我看来,这种弃世对我们任何人而言都解决不了问题。本质的简单,真正的简单,只能在内心产生;从内心开始,再有外在的表现。那么,要怎样简单,这是个问题;因为那样的简单会让人越来越敏感。一个敏感的头脑、一颗敏感的心灵是必要的,因为只有那时你才能敏于感知、敏于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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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只有了解束缚着我们的无数障碍、执着和恐惧,内心才能简单。然而我们大多数人都喜欢被束缚——被人、被财产、被观念所束缚。我们喜欢做囚徒。虽然外表看起来我们可能很简单,但内心却是囚徒。在内心,我们是欲望的囚徒,是需要的囚徒,是理想的囚徒,是无数动机的囚徒。除非我们内心自由,否则是找不到简单的。因此,我们必须从内心开始,而不是在外部下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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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能了解信仰的整个过程,了解头脑为何执着于信仰,就会获得大自由。当我们从信仰中解脱,就会简单。但那样的简单需要智慧,想要智慧就必须觉察自身的障碍。要觉察,就必须时刻留意,不可陷于任何惯性、任何思想或行为模式。毕竟,一个人的内在状态真的会影响外部世界。社会,或任何行为方式,都是我们的自我投射;没有内在的转变,只是依靠法律,对外部世界意义甚微。也许会引起某些变革、某些调整,但我们内在的真实状况总会让外部的苦心经营一败涂地。如果我们内心贪婪、野心勃勃、追求某些理想,那种内在的复杂最终会颠覆和瓦解外在的社会,不管我们谋划得多么周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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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们必须从内部开始——但并不排斥外在,并不拒绝外部的改变。显然,你是通过了解外部世界,通过弄清楚冲突、斗争、痛苦在外部世界的状况,才得以进入内心的;当我们探究得越来越广,自然就会进入制造了外部冲突和灾难的心理领域。外部状况只是我们内在状态的显现,但要了解内在状态,必须从外部世界着手。我们大部分人都那么做。在了解内心世界的过程中——不排外,不拒绝了解外部世界,而是通过了解外部世界来邂逅内心世界——我们会发现,一旦开始探究复杂的内心,我们就会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自由。这内在的简单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正是那份简单生出了敏感。一颗不敏感、不警醒、不觉知的心,没有任何接纳的能力,没有任何创造性的活动。循规蹈矩不是简单之道,实际上那只会令我们头脑迟钝、心灵麻木。任何形式的威权强迫,任何由政府、我们自身以及因为要实现理想,等等,所引起的强迫——任何形式的循规蹈矩,必然导致迟钝,导致内心无法简单。你的外表也许循规蹈矩,看上去简单朴素,就像很多宗教人士那样。他们持守各种戒律,参加各种组织,以某种特定的方式冥想,如此等等——这一切看起来都显得简单,但那样的循规蹈矩是无助于简单的。相反,你越是压抑,越是换来换去,越是提升净化,就越不简单,然而你对提升、压抑、替换的过程越加了解,你变得简单的可能性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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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问题——社会的、环境的、政治的、宗教的——都实在太复杂,变得学识渊博、聪明绝顶是没有用的,只有变得简单才能解决这些问题。一个简单的人比一个复杂的人看得更直接,有着更直接的经验。我们的头脑塞满知识,满脑子别人说过的话,我们已经无法简单,无法亲自获取直接的经验。这些问题需要新的方法,只有当我们的内心真正简单的时候,问题才能解决。只有认识自我,了解我们自身,了解我们的思考方式、感受方式,了解我们思想的活动、我们的反应,了解我们怎样因为恐惧而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怎样对佛陀、基督、伟人圣者们的言教遵行不悖——那一切都表明了我们的本质:循规蹈矩,一心只想安全和稳定——只有了解那一切,才会有那样的简单。追求安全时,我们显然处于恐惧之中,因此就没有简单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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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简单,就无法敏感——无法对树木、飞鸟、山峦和风敏感,无法对这世上围绕着我们的万事万物敏感;如果我们不简单,就无法敏锐地觉察事物在向你吐露着什么。我们大多数人活得非常肤浅,活在我们意识的表层;在那个层面上,我们试图变得有思想有智慧,即变得具有宗教性;在那个层面上,我们试图通过强迫、通过持戒让头脑简单起来。但那并不是简单。如果我们强迫表层的头脑简单,这样的强迫只会僵化头脑,而不会让它变得柔韧、清晰、敏锐。要在意识的整个过程中都保持简单,是相当艰难的;因为你的内心需要没有任何保留,你必须非常热切地想要弄清楚、想要探究我们的存在过程,这意味着清醒地觉察每一个提示、每一个暗示;要去觉察我们的恐惧、我们的希望,去探究它们,去一点一点地从中解脱。只有那时,只有当头脑和心灵真正简单,不再结茧生壳时,才能解决我们面临的诸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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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比如,你也许知道生命有轮回,你也许知道死亡不是终点。你也许知道,不是说你真的知道,也许你相信这回事。但那解决不了问题。你的理论、资讯、信念无法把死亡搁置一旁。它比那些东西神秘得多,深刻得多,有创造力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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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能够重新探究这一切。因为只有通过直接的经验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要获取直接经验就必须简单,也就意味着必须敏感。知识的重量钝化了心智。过去和未来钝化了心智。只有能在一刻接一刻中持续应对现在的心智,才能面对环境不断带给我们的重大影响和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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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实际上一个宗教人士并不是穿着长袍或裹着缠腰布的人,不是一日只吃一餐的人,也不是满嘴誓言、要这样不要那样的人,而是一个内心简单、没有任何野心的人。这样的心智具有极大的接纳能力,因为他的心中没有障碍、没有恐惧、没有追求;因此它能迎接慈悲、上帝、真理,不管什么。但如果去追求真相,心就无法简单了。如果去遵循某种内在或外在的权威模式,心就无法敏感了。一颗心,只有真正敏感、警觉,觉察它发生的一切,觉察它的反应、念头,当它不再成为什么,不再塑造自己——只有那时它才能接纳真相。只有那时才会有幸福,因为幸福不是终点——它是真相的产物。当头脑和心灵变得简单而敏感——不是通过某种强迫、引导或欺骗,那时就会看到,我们的问题可以非常简单地解决。不管问题多么复杂,我们都将能全新地处理它们,用不同的眼光看待它们。这就是目前这个时代所需要的人:能够简单而具有创意地全新应对外在的困惑、混乱和对抗——而不是用左派或右派的理论规则来应对。如果你不简单,就无法全新地应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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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样处理,问题才能解决。如果我们用某种宗教的、政治的或别的什么思维模式来思考的话,就无法全新地处理它们。所以,我们必须从这一切当中解脱,变得简单。为什么觉察这么重要,为什么有能力了解我们自身的思考、全面地认识自我这么重要,原因就是如此;简单源于此,谦卑源于此,谦卑并非一种美德或一项练习。苦心取得的谦卑已不是谦卑。努力让自己谦卑就不再是谦卑。只有心存谦卑,不是那种苦心培养的谦卑,我们才能面对生活中极其紧迫的事情,因为那时我们就不再重要,不再透过自身的压力和重要感看待问题;我们如实看待,然后就能解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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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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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样觉察树木,觉察一只鸟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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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自己,就是认识我们与世界的关系——不只是与观念、与他人的关系,还有与自然、与财物的关系。那就是我们的生活(生活即是与万事万物的关系)。了解那份关系需要专业训练吗?显然不用。需要的只是觉察,把生活视为一个整体来对待。要怎样觉察?那就是我们的问题。要怎样拥有那份觉察力——可以的话,我用这个词不包括专业训练的意思。我们怎样能够把生活视为一个整体来对待?——这生活不仅包括你与邻居之间的私人关系,还包括你与自然、与财物、与观念、与头脑制造的幻觉、与欲望等的关系。要怎样觉察这关系的整个过程?显然,那就是我们的生活,不是吗?抛开关系,就不存在生活;要了解这关系,并不需要你遗世独立。相反,那要求你充分地认识或觉察关系的全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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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样觉察?我们是怎样觉察事物的?你怎样觉察你与某个人的关系?你怎样觉察树木,觉察一只鸟的鸣叫?你怎样觉察你读报时的反应?我们觉察头脑的表层反应,也同样觉察内在的反应吗?我们怎样觉察事物?我们首先觉察到的是一个反应、一个对刺激的反应,不是吗?这显而易见。我看到树木,就有一个反应,然后出现感觉、联系、认同和欲望。通常就是这样的过程,不是吗?我们可以观察实际发生的情况,而不需要研究任何书籍。所以,在认同的过程中,你时而快乐时而痛苦;而我们的“能力”就是关注快乐、避开痛苦,不是吗?如果你对某件事感兴趣,如果那件事带给你快乐,你的“能力”马上就有了,马上就能觉察到那个事实;如果事情令人痛苦,你就发展出避开它的“能力”。只要我们在指望“能力”来了解自我,我觉得我们就不会成功;因为了解自我并不取决于能力。那不是一门技术,不是你假以时日不断打磨就可以发展、培养、提高的技术。对自我的觉察显然可以在关系中试验;可以在我们的谈话方式、行为方式上试验。观察你自己,不认同,不比较,不谴责,就只是观察,你会看到特别的事情发生了。你不但结束了无意识的行为——因为我们大部分的行为都是无意识的,而且进一步觉察到了那个行为的动机,无须调查也无须深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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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察的时候,你看到你思想和行为的整个过程,但只有不做谴责,你才能看到。我谴责什么的时候,并没有在了解它,谴责就是逃避了解的一种方式。我认为我们大部分人都故意这么做;我们张嘴就谴责,还以为自己懂了。如果我们不谴责,只是注意它,觉察它,那么那个行为的内涵和意义就会开始展露。试验一下,你就会亲眼看到。只是觉察——不作任何意义上的辩护——也许表面上看起来很消极,但那并不是消极。正好相反,它具有一种被动的品质,那就是直接的行动;如果试验一下,你就会发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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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如果你想了解什么,就必须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中,不是吗?你不能一直琢磨它,一直苦思冥想、疑惑重重。你要有足够的敏感去感知它的内容,就像一张敏感的照相底片。如果我想了解你,我就必须处于被动的觉察中,然后你就会开始向我吐露你全部的故事。显然那不是能力或专业训练的问题。在那个过程中,我们开始了解我们自己——不只是了解我们意识的表层,还有重要得多的意识深层;因为那里隐藏着我们全部的动机和意图,我们隐秘而混乱的需求、焦虑、恐惧和嗜好。表面上,也许我们把一切都掌控得很好,但内心里它们却在翻腾不休。显然,除非我们通过觉察彻底了解了那一切,不然就不会有自由,不会有幸福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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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是专业训练的问题吗?——就是那种全然觉察我们自身的智慧。那样的智慧可以通过任何形式的专业训练得到培养吗?我们就在这么做,不是吗?牧师、医生、工程师、实业家、商人、教授——我们都拥有那种专业训练的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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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认识最高形式的智慧,即真理、上帝、不可名状之物——要认识这些,我们以为必须把自己锻炼成专家。我们研究,我们探索,我们寻找;我们凭借专家的头脑或求助于一个专家来研究自己,期望可以借此发展出一种能力,来解决我们的冲突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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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点觉察力的话,我们就会发现问题在于,日常生活中的冲突、痛苦和悲伤是否可以由别人来解决;如果不能,那要怎样解决它们?要了解一个问题,显然需要某种智慧,而那样的智慧无法由专业训练得到或养成。只有当我们被动地觉察意识的整个过程,即不作选择地觉察我们自身,不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有这样智慧才会产生。当你被动地觉察时,你会看到在那种被动中——并非无所事事,并非昏昏欲睡,而是一种极度的警觉——问题就有了截然不同的意义;这意味着不再认同于那个问题,因此就没有判断,从而问题就开始显露自身的内容。如果你能持续那样做,那么每个问题都能得到根本的解决。那就是困难所在,因为我们大多数人做不到被动地觉察,做不到不进行解读而让问题自己吐露故事。我们不知道怎样冷静地观察问题。很不幸,我们做不到,因为我们想要从问题得到一个结果,我们想要一个解答,我们指望问题能结束。我们要么试图按照自身的快乐或痛苦去解读问题,要么对于怎样处理问题已有了自己的答案。因此,我们用旧的模式处理常新的问题。挑战总是崭新的,但我们的反应总是陈旧的;而我们的困难就在于充分地应对挑战,也就是全面地应对挑战。问题永远与关系有关——与事物的关系,与人的关系,与观念的关系,除此别无其他问题了。要应对关系的问题,应对其不断变换的需求——要恰当地应对它,充分地应对它——我们必须被动地觉察。这种被动无关决心、意志和训练,觉察到我们不在被动的状态就是个开端。觉察到对特定的问题我们想要特定的答案——显然,这就是开端:认识我们与问题的关系,认识我们怎样处理问题。然后,随着我们开始了解自身与问题的关系——我们怎样反应,在应对那个问题时有着怎样的偏见、需要和追求——这样的觉察就会披露我们的思考过程,披露我们的内在本质。那个过程就是一种是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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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重要的是不作选择地觉察,因为选择会导致冲突。选择的人因困惑而选择,如果他不困惑,就不需要选择。只有困惑的人才踌躇于他该怎样不该怎样。思维清晰而简单的人并不选择,是什么,就是什么。基于观念的行动显然就是一种选择,那样的行动不会带给人自由;相反,按照那种局限的思考方式,它只会制造更多的阻碍、更严重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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