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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21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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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23 这段话是做学问最吃紧的方法,在儒家的著作里面,是颇值得贵重的文句,可以说是做学问的五个步骤。前四个步骤讲知,最后一个步骤讲行。以图说明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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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28 《论语》上只有“博学于文”的话,至于审问、慎思、明辨这几点,都很少讲论到,不像《中庸》把这种做学问的步骤分得很明白。在修养法里面注重在“诚之”,所谓“诚之”,便是“择善而固执”。何谓“固执”?便是“弗能弗措”。“弗能弗措”是一切治学处事、立身行己的总法门。所以《中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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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30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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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32 “弗能弗措”,也就是“人一己百,人十己千”,这便是致“明”之道,也便是致“强”之道。《中庸》上讲“明”是讲得很多的,也讲得很切实的,上面已有说到。但是《中庸》也注重解释致“强”之道。《中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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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34 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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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36 这段话颇难解释,我以为都是说明中庸之道,即说明“庸”的德,而须用“弗能弗措”的方法贯彻之。所谓“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实指一事,并非二事。即是说“北方之强与?或强者与?”所以下面说:“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所谓南方之强,或系就老子一派言;所谓北方之强,或系就墨子一派言,但俱未达到发而中节的地步,即俱未达到“庸”的德。“和”与“中立”,近乎南方之强;“不变”则近乎北方之强,但俱非《中庸》之强。《中庸》之强,乃“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乃“国有道,不变塞,国无道,至死不变”。这非有“弗能弗措”,“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的修养功夫是不容易达到的。在学知利行,或困知勉强而行的人,天事既不甚足,非有“弗能弗措”,“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的决心,就不容易达到“明”与“强”的地步。因此《中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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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38 子曰:……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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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40 具有“弗能弗措”的决心,才能“不见知而不悔”,才不至“遵道而行,半途而废”。这些议论,本很平常,但为学知利行,或困知勉强而行的人说法,不得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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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42 以上说明了两种修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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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44 《中庸》上关于修养的尚有一段很可注意的议论,便是对于知、仁、勇的说明。《中庸》说:“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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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46 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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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48 这段话标明“子曰”,虽不一定是孔子说的,却很能发挥孔子的原意。《论语》上关于知、仁、勇,曾有过两段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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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50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子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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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52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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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54 《论语》只说明了知、仁、勇三者的归结,但何以达到知、仁、勇,却没有系统的说明,这就不能不使人联想到《中庸》了。何以说“好学近乎知”呢?这是很容易明白的。因为好学可以去蔽,凡事必有所蔽,有所蔽则知不真切,去蔽即所以去知的蔽。《论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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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56 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智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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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58 这段话是说明不好学所招致种种蔽,知有所蔽,则非真知,求知之道,首在好学。所以说“好学近乎知”。既做到知者则一切蔽都去掉了,所以“知者不惑”。何以说“力行近乎仁”呢?这句话我认为是孔门的“仁”的正解。孔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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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60 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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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62 孔子只恨那些坐着不动的,无论做什么事,只要你向前做去,总是对的。向前做去便是仁,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便是不仁。仁是表现生活的努力的。孔子提出一个忠恕之道:忠是尽己,恕是推己及人。所谓忠恕,也就是“己立立人,己达达人”的意思,即是表现对己对人一种生活上的努力。所以说“力行近乎仁”。既做了一个仁者,他的生活必充满着生意,必一味向前做去,而无退后反顾之忧。所谓“有生之乐,无死之心”。《论语》上记载孔子的生活,有这么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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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64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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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66 这是描写孔子的生活之乐的。在这里也就知道所谓“仁者不忧”的意义了。何以说“知耻近乎勇”呢?这句话比上两句更来得重要,只是不容易说明罢了。一般人认勇是属于体育方面的,以为身体不强,必不能勇,这是一种很肤浅而且错误的说法。勇并不是体力角逐,也并不是“抚剑疾视”的意思,质言之,勇并不是一味蛮勇,乃是知耻,是人格修养上最重要的一段功夫。孟子讲养勇,讲得很起劲。他讲到养勇,就连带地讲到养志养气。养志养气,才是养勇的根本功夫。否则所养的只是小勇,只是敌一人的匹夫之勇。我们养勇,要养大勇。大勇是要与我们的生命发生危害的。我们处在生死存亡之际,要能够立定脚跟,不随风转舵,这样便可以造到大勇的地步。这样便非养志养气不可。关于这种大勇修养的方法,要在平日能认清目标。譬如孔子的目标是仁,他便说:“毋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子的目标是义,他便说:“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这是何等的大勇。所以孔子说:“勇者不惧。”而《中庸》更明白地说:“知耻近乎勇。”不从知耻说明勇,是不能抉出勇的真正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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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7468 知、仁、勇三者何以谓之达德?“达德”谓日用常行,人人共由,不可须臾离之德。《中庸》中有所谓“达道”、“达孝”,均作如此解释。知、仁、勇三者是紧相联系的,有知而不仁,或有仁而无勇,都不足以为德之全。用现代的话说明,知是研究学术的精神,仁是服务社会的精神,勇是砥砺人格的精神,三者缺一不可。譬如研究学术,不去服务社会,不求社会的实践,是无法证明学术的真价的。又如服务社会,不顾到自己的人格,不能知耻,也徒然做了他人的工具。所以三者是紧相联系的。《论语》上有相类似的议论,大体上也可以看作说明知、仁、勇三者的联系。譬如《卫灵》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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