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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71 嵇康认为,音乐是自然之声,和人类没有必然的关系,自然声音的发出不是为了取悦人类,也不是为了惩罚人类,所以,音乐本身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但是,为什么人们听了声音之后会产生喜怒哀乐的情绪呢?这是因为,人本身就已经有了情绪,只是当听到音乐后,借助音乐而激发了出来。由于每个人心情的不同,听见同样的音乐,有的人会高兴,有的人会悲伤,这就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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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73 嵇康的《声无哀乐》实际上打破了汉代的宗教教条,将音乐重新放回了欣赏的角度,不再带有任何的功利色彩。他本人也因为对乐理的理解,成了当时最著名的音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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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75 《言尽意论》则是针对魏晋时期人们经常讨论的另一个话题,牵扯到了语言和现实的关系。即便现代人也会有这样的体会:相对于自己丰富的感情而言,语言总是不够用的。不管是男孩子想赞美女孩子,还是作家想描绘一个丰富的场景,都会感到语言的贫乏,突然间不知道该写什么、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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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77 那么,语言是否能够把自然、社会或者感情百分之百描绘出来呢?有的人认为做不到,这就是“言不尽意”;另一些人认为做得到,这就是“言尽意”。到底哪一种更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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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79 如果再升华一点,语言问题其实是人类认知过程中最重大的问题之一,人类如何从客观世界获得认知?又如何把这些认知组织成语言?再通过文字记录语言,将认知变成知识传授给没有这类认知的其他人?这些都是西方哲学所研究的重大主题,在魏晋时期,这些主题已经进入了中国的玄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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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81 对这个问题最好的思辨性探讨,来自西晋时期的欧阳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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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83 欧阳建是西晋大富豪石崇的外甥,担任过冯翊太守、顿丘太守,在八王之乱时和赵王司马伦有矛盾。司马伦的亲信孙秀图谋石崇的宠姬绿珠,向石崇讨要,石崇没有送给他。当司马伦篡位后,孙秀借机杀掉了石崇和欧阳建的全家。[36]在死前,欧阳建写了一首《临终诗》,表达了对游于世外的向往,以及对自己身陷名教的无奈。[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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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85 在《言尽意论》中,欧阳建首先虚拟了两个人物——雷同君子和违众先生,前者持“言不尽意”的观点,并说世间大部分人都认为“言不尽意”,为什么你偏偏认为“言能尽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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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87 违众先生先是总结了一下那些认为“言不尽意”的人的观点。那些人之所以认为言不尽意,是通过比附的方法来论证的。比如,老天爷不说话,但是一年四季照样运行;圣人不说话,但是心中对人和事物的评价都已经有了;形状不用说出来,而方圆已经现成摆着呢;颜色不用称呼,黑白早已分明。这样看来,不用说话,事物的性质已经确定了。[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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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89 那么,违众先生怎么来反驳这些人的看法呢?他认为,“不说”和“不能说”不是一回事。比如,圣人不说话,但是心中已经清楚善恶对错。可实际上,圣人只是不说,并不代表他说不出,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可以说出来。“形不待名,而方圆已著”,但实际上,方圆是有名字的,不管你名还是不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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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91 违众先生认为,名称相对于物体,语言相对于事理,就如同回声相对于声音,影子相对于物体一样,是现成的、不可分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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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93 对于人来说,要想辨识物体,就必须给它们不同的名字;要阐述你的意思,就必须给它们不同的表达。物体和意思有多少,名称和语言就有多少,这样,最终必然能做到言尽其意。[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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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95 欧阳建以他高度的思辨性,获得了人们的赞赏。正是这种思辨的方法让王导可以举一反三,用这几个有限的命题来解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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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97 魏晋时期所开辟的思辨哲学,也终结了两汉时期的机械宇宙论,让人们开始关注对具体问题的分析,而不是死记硬背什么灾异对应什么样的社会现象。当思辨的大门打开后,从印度而来的佛学才容易“占领”这个东方的中央帝国,继续注入更加思辨性的哲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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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699 [1]两故事均见《世说新语·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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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01 [2]见《世说新语·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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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03 [3]嵇康对于才性问题的观点,可以从他的《明胆论》中看出来。在文章中,嵇康对“明”和“胆”这两个概念进行了辨析,所谓“明”,指的是人的智慧和品行;所谓“胆”,指的是人的才华和胆量。嵇康认为,“明”和“胆”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不应该强行将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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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05 [4]见《三国志·魏书·邓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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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07 [5]《三国志·魏书·钟会传》记载,钟会的谋反尽在司马昭掌握之中。司马昭认为,蜀国刚刚平定,处于丧胆状态,而魏国的军队又纷纷思归,这种状态下,即便有人谋反,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他率军前往长安时,认定不管钟会是否谋反,大军到达长安之时,蜀地已经尘埃落定。果然,当他到达长安时,钟会已经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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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09 [6]《晋书·嵇康传》:“初,康居贫,尝与向秀共锻于大树之下,以自赡给。颍川钟会,贵公子也,精练有才辩,故往造焉。康不为之礼,而锻不辍。良久会去,康谓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会以此憾之。及是,言于文帝曰:‘嵇康,卧龙也,不可起。公无忧天下,顾以康为虑耳。’因谮‘康欲助毋丘俭,赖山涛不听。昔齐戮华士,鲁诛少正卯,诚以害时乱教,故圣贤去之。康、安等言论放荡,非毁典谟,帝王者所不宜容。宜因衅除之,以淳风俗’。帝既昵听信会,遂并害之。”另见《世说新语·简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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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11 [7]《晋书·嵇康传》:“东平吕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辄千里命驾,康友而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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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13 [8]《三国志·魏书·王粲传》引《嵇康传》:“初,康与东平吕昭子巽及巽弟安亲善。会巽淫安妻徐氏,而诬安不孝,囚之。安引康为证,康义不负心,保明其事,安亦至烈,有济世志力。钟会劝大将军因此除之,遂杀安及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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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15 [9]见《世说新语·雅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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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17 [10]一魏尺大约二十四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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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7719 [11]见《晋书·嵇康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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