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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58 某则以为老佛之言或类吾儒,而吾儒之言亦有类老佛者。此则譬之食稻衣锦,虽庄、NFDA7皆然。(《答唐明府书》,《衡庐精舍藏稿》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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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60 若夫释所称三界唯心,山河大地为妙明心中物,其言虽少偏,而亦不至大谬。(《六锢》,《衡庐精舍藏稿》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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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62 胡直认为,释氏之少偏处,在于其出世路向,在于其弃绝伦理纲常。而在对天地万物的看法上,释氏不必与儒家不同。胡直的“察之外无理”就是佛家的“万法唯识”。他的“天者,吾心为之高而覆也;地者,吾心为之厚而载也”就是佛家的“山河大地为妙明心中物”。禅宗以心为万法的本体,以心为起灭天地的根据,思想路径是认识的而非伦理的,胡直在认识论上有取于佛教,而在伦理上则固守儒家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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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64 胡直接受禅宗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他主张“觉即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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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66 舍人心之觉则无性矣,又焉有理哉?故觉即性,非觉之外有性也。性即理,非性之外有理也。又乌有夫觉虚理实、心虚性实之谓哉!……然则所觉者即能觉之为之也。(《六锢》,《衡庐精舍藏稿》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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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68 他的本意是要说,心与性、与情不可分,性情须借觉来表达。三者是同一的东西的不同方面,他反对将心性理三者截然割裂。程朱一派强调心性情三者的不同,胡直则强调三者的不相分离。所以他反对“觉虚理实”、“心虚性实”之类容易导致三者分离的见解,他主张无觉则无性,无觉则无理。胡直的特出之处在于他直接吸收禅宗的心性本觉说,以觉代心,将心性理的同一变为觉是性理的产生者和根据。他所说的性理,其内容仍是儒家的,但他突出了性理与觉的不可分离。这里仍是在突出心的觉知、权度在心性关系中的重要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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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70 曰定理非觉,畴定之乎?至精之理非觉,畴精之乎?高下之准,轻重之权,非此觉为之天权天度天星天寸,其畴为之乎?近儒必欲外觉以求理,则亦所谓外火求明,外水求清,非特不可,亦必不能也。乃犹以觉理分心性,以心性分儒佛,吾恐心与性、儒与佛皆不得其服矣。(《申言》下,《衡庐精舍藏稿》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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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72 就是说,心是性理产生的根据,也是性理落实于行为的承担者、操作者。一切皆心之觉的作用,故觉与性理是同一的,不可分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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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74 胡直一生,有极强的怀疑精神,对当时占学术界统治地位的朱熹、王阳明之学,他都提出怀疑,他自言:“反复而之,平心而求之,不致徇近儒,亦不参己见。”(《困学记》,《明儒学案》第523页)他对先儒指出三点质疑,对同时代的儒者提出四点质疑。这些疑问集中到一点,就是反对在事事物物上求理而遗却己心。这是他的心学的必然结论。在这些疑问中表现出他尊崇自得、敢于向权威挑战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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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79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1701942521]
1701945180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第十五章 李材的“止修”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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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82 王阳明以良知为“所性之觉”、“天地万物发窍处”,把良知作为天命之性与能体觉此性、显露此性的知体。这种二相合一含蕴着以知觉淆没、掩蔽天理的可能,这种淆没或掩蔽将导致人性中自然的一面、本能的一面的提升,冲破理欲之大防。一些学者看到这种危险,突出知识理性与道德理性的区别,使儒家修身为本、修身为治国平天下的先决条件这一传统时时自觉。李材就是这些学者的一个代表,他的学说与前述黄绾的艮止、聂豹的归寂有相同的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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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84 李材(1519—1595)字孟诚,号见罗,江西丰城人。嘉靖四十一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擢云南按察使。曾用以蛮攻蛮之法破缅甸兵,平西南边患,以功升抚治郧阳右佥都御史。后被诬在破缅之役中攘冒蛮功,逮问京师。初拟斩,言官据理力争,得拘囚十余年,发戍福建,后终老于林下。有《见罗先生书》二十卷。《明儒学案·止修学案》载其论学书信及《大学约言》、《道性善编》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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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90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一 知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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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92 知与性的分辨在李材思想中占有突出的地位,这是他止修宗旨的前提。他认为,区别知与性是宋代理学大家一致的意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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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94 从上立教,未有以知为体者。……明道先生曰:“心之体,则性也。”伊川先生曰:“心如谷种,仁则其生之理也。”横渠先生曰:“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亦是性为心体之见。晦庵先生曰:“仁者必觉,而觉不可以名仁。”知果心之体也,谓知即性可乎?仁为生理,生理即性也;觉不可以名仁,知独可以名仁乎?知不可以名仁,又可以为心之体乎?释氏本心,圣人本天,盖伊川先生理到之语。(《答董蓉山》,《见罗先生书》卷十二,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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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96 李材这里意在说明,程颢主心之体即性,则心不是性。程颐之意同于明道,性是心中之理。张载之“心”,合性与知觉言,心不即是性,亦不即是知觉。朱熹主性即理,心不是理,心的知觉作用亦不是仁。如以心的知觉为性,则堕入佛氏作用为性的坑堑。李材特别赞赏程颐对于儒释所下的分判语:“释氏本心,圣人本天。”佛教弃绝纲常,究心空寂,根源在以作用为性。这里,李材关于知与性的观点很清楚:知是心的作用,性是心的本体,知是知识边事,性是德性边事,知与性绝不能混淆。“止修”即通过修养功夫而止于本体之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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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198 在李材看来,儒家的重要经典《大学》的全部宗旨就在于辨明知与性的分别,教人止于性体之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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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200 《大学》未尝废知也,只不以知为体,盖知本非体也。《大学》未尝不致知,只不揭知为宗。盖知本用,不可为宗也。惓惓善诱一篇经文,定万古立教之宗,总千圣渊源之绪,只是教人知本,只是教人知止。(《答董蓉山》,《见罗先生书》卷十二,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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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202 他认为,《大学》“致知”之知是指知识,不是指德性,所以不能为体。知识是道德本体的作用,不是道德本身。《大学》宗旨在止至善,止至善是本。格物致知必以正心诚意为归宿。这里,李材强调的是目的和归宿。功夫进程,他仍循朱熹先格致而后诚意正心最后止于至善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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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204 李材虽一生对王阳明极表敬仰,但他认为,王阳明的“致良知”有偏。王阳明提出“致良知”是为了纠正程朱后学专注于具体事物的考究,无与于身心性命的偏向,但王阳明未将修身立本之意点明,仍有偏于知的嫌疑。而他自己的止修宗旨将止至善、修身等《大学》根本功夫提揭出来了。止修赅体用,兼知行,是全面的修养途径。李材反复强调的是性与知的分别,本体与作用的分别。他甚至认为,“心之精神之谓圣”这一历来被当作儒家训条的话,也有可商量之处:“精神”即心体的作用,属知识理性的范畴,知识理性非圣人之为圣人的本质。他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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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5206 精神两字,去本体尚隔一层。今人动欲辨体,只为一向以知为本体,故概以游扬活泼者当之。(《答朱汝钦》,《明儒学案》第6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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