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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06 就是说,天地间之物皆无时不变,不时不动,但主阳主动乃永恒的法则。重体贱用,重阳贱阴,才能使体、使阳始终处于主导地位,它的作用也才能充分发挥。而体和阳的作用的发挥过程,就是带动、提携用和阴的过程。这一思想或有取于魏晋玄学家王弼。王弼有“崇本息末”和“崇本举末”两个方面,从充分发挥本的作用说,须息末方能崇本,而从本末体用相须相济共同发生作用说,崇本必能举末。故崇本息末正所以崇本举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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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08 阴在阴阳对立统一体中的作用是补充,是辅助。方以智说:“阴者,阳之臣,阳之余,阳之用也。”(《东西均·颠倒》)这一思想与宋代著名道士陈抟的易学暗合。方以智说:“希夷尝曰:‘阴者阳之余。’凡贞悔卦皆曰:‘坤者乾之余,蒙者屯之余。’以此知恶者善之余也。”(《东西均·公符》)即在卦义或卦象既对立又统一的两个卦中,必有一个处于主导地位,另一个则起补充、辅助的作用。处于主导地位的必是表示能生、能动、积极意义的,如乾(健)、屯(生)、善等。方以智把这一原理用于观察往古的道德生活,认为从古到今皆是一“主善”的局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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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10 圣人尊阳尊善,故一以阳为主。(《东西均·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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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12 名教因之,以中道立邪正之大防而主于劝善。故伯夷盗跖等死而右伯夷,学问利禄等累而褒学问,末世皆乡愿盗跖而宁容乡愿,以诈者善也。究竟为善即有恶,有真即有伪。(《东西均·公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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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14 实际上善是相对于恶言,真是相对于伪言,两者是一个统一体中的两个方面。但方以智认为,无论主善还是善恶平等,皆以俗世的眼光立论,犹落第二义。第一义则无善恶可言,所谓“混沌视之,三教皆刍狗也”(《东西均·公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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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16 2.“一” 方以智在注重统一体皆分为互相对立的两个方面时,也注重两个方面的统一。他认为,事物既对立又连接、既相反又相因是宇宙的普遍法则。他举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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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18 且举大较言之,阳清阴浊,至相反也。霄壤悬判而玄黄相杂,刚柔敌应而律吕协和,雌雄异形而牝牡交感,可不谓相因乎?水湿火燥,至相反也,坎离继乾坤立极,上下经皆终水火,民用甚急,刻不相离。人身之水火交则生,不交则病,可不谓相因乎?《河图》相生,必变《洛书》相克,而后成用。四时之行,雨露而霜雪,春生而秋杀,吉凶祸福皆相倚伏。生死之几,能死则生,徇生则死。静沉动浮,理自冰炭,而静中有动,动中有静,静极必动,动极必静。有一必有二,二本于一。岂非天地间至相反者,本同处于一原乎哉?(《东西均·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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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20 这是说,大至天地阴阳,小至一人之身,以至生死祸福、律吕医占,皆对立面的统一。无统一则无对立,无对立则无统一,“有一必有二,二本于一”,物概莫能外。方以智的这一观点取自中国古代物生有两、相反相成的思想,加上他对于《周易》的研究,对于自然现象的观察和现实生活的体验得出的,不能视为简单地因袭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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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22 方以智在论证二与一的关系时,说出了对立而连接的二种方式:一种是本体论的方式,一种是宇宙论的方式。宇宙论的方式指原本为一,由于它内部包含有分而为二的潜能或势用,故分而为二。本体论的方式指一之所以为一,本来由二构成;一即二,二即一;一与二非生与被生的关系,而是一种思辨的结果。方以智在论证天地阴阳等较抽象的范畴时,多取宇宙论的论证方法,而在论证较具体的事物如雌雄、水火时多取本体论的方法。另一些如坎离交济、河洛生克、生死倚伏等属于人的智识的设定时,更是取本体论的思辨方法。如:“太一分为天地,奇生偶而两中参。盖一不住一,而二即一者。”(《东西均·三征》)太一代表宇宙最高最先的混沌体,它是能生偶之奇。一不住一,谓太一由其本具的潜能和势用决定,必分而为二。雌雄、水火等则重在说它们必须在统一体中才能发生作用。离开了对待着的另一方,则没有意义。本体论的论证重在一本二,二本一,一即二,二即一。宇宙论的论证则重在一不住一,必表现为二。方以智的论述中,以本体论的论证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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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24 在方以智相反相因的思想中,对立面的相救相胜而相成是他特别重视的方面。这个观点是说,统一是斗争的统一,只有斗争(相胜)才能达到统一(相救相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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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26 天地惟有阴阳动静耳,非可以善恶、是非言也。圣人体道尊德以立法,故名字之。一不住一,故用因二之一,以济民行。因二剔三,二实非三、非二、非一也。举其半而用其余,用余之半皆其半。则所谓相反相因者,相救相胜而相成也。(《东西均·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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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28 这里方以智提出,阴阳动静不是价值观念,而是自然观念。圣人的作用是体认这种自然法则而以之为思想原则。这个原则就是,一是二之一,不是无差别的一。一因二而用,一与二为三。但须合观一、二、三,视其为一个对立统一中的成分。孤立地、析取地讨论,一与二与三皆无意义。因为是一个统一体,举其半而另一半必为所用,此所谓“成不独成”。所以,一个矛盾统一体,必是矛盾的双方互相补充(救)、互相斗争然后互相成就。方以智非常欣赏《中庸》中“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这句话,认为它绝妙地表达了以上矛盾统一的思想。相害相悖是对立面的斗争,并育并行是对立面的统一。凡对立的双方都是互相补充、互相救正的,甚至消极的东西也是积极的东西所以成立的依据,如小人可以磨砺君子,祸患可以锻炼意志,危之然后能安,劳之然后能逸,怨怒然后中和,迅奋必先伏忍。故“反因即正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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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30 方以智的反因即正因,是他关于性情、善恶、理欲等方面的主张的理论根据:他主张性、善、理在情、恶、欲中,二者不一不异。方以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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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33 性馅乎情,理混乎欲澜,犹火与薪,依之即烈。问薪何如,岂能除之乎?不能除而必言除之,适得其平。(《东西均·公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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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35 意思是,性在情中,理在欲中,犹火在薪中,不能割裂。情与欲不能除,除则无性无理,但对于情与欲,又不能不言除。不能除而言除,最后的结果是性情理欲得到调谐。方以智反对尽除情欲,也反对放任情欲,认为此皆两偏。克制与放任的斗争,最后的结果是两者的统一。这就是方以智所谓“公符”。公符既指公理,又指现实。而公符就是理想与现实在历史中由斗争而统一,由不谐调而谐调的结果。公理即现实,此亦“凡现实的就是合理的”之意。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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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37 天而人,人而天。继续之初,微乎危乎,成之皆阴承阳,而性在情习中。下地之时,善在恶中,理在欲中,前喻素彩是也。当知素在彩先,而有彩之后,素已在彩中矣。故曰:第一念是善,第二即恶。仁一,而甲坼之芽即二。(《东西均·公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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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39 这是认为,就人的性情善恶说,是天和人、先天和后天共同作用的结果。人出生之后,皆既有人性(微)也有人情(危)。性在情中,理在欲中。先天之性是善的来源,后天之情是恶的来源,现实的人皆先天后天不二,故善恶皆有。犹如图画,色彩与素底不二。方以智还认为,既然性善情恶,现实的人是性在情中而得公符,对待它的办法便是不特别在善恶上起意,不起意则善恶双泯,无善恶可言。这是第一义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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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41 方以智关于一与二的关系,总的说,是继承了中国古代关于两一的理论,其中一些比较具体的说法直接取自张载。张载关于两一有一十分精彩的论述,他说:“一物两体,气也。一故神(自注:两在故不测),两故化(自注:推行于一),此天之所以参也。”(《正蒙·参两》)意思是说,气中分为阴阳二种对立的势用,由阴阳的统一故气的作用神妙不测,由一气分为两种对立的势用,所以才有万物的化生。统一时有两端在,两端在运化中推行于一。张载还说:“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正蒙·太和》)这是张载气论的中心观点,其太虚、太和、神化、性命诸范畴皆从这里推演出来。张载的思想对后世特别是气学派思想家影响很大。方以智关于两一、神化的某些论述有取于张载,但思考得更加精微。如方以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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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43 一而神,二而化,正谓化其一,而神于两也。一必用二,无言之行生也;两乃用一,上天之载无地。弄微言而屑越大义,与扶大义而不通微言,皆不知行生之载,全大全微者也。(《易余·性命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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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45 “一而神,二而化”与“一故神,两故化”相同,皆一与二为神与化的根据之意。“化其一而神于两”是说,“两故化”是由于两乃一之两,没有一则两之用不会发生,“神于两”是由于一之神必以二为作用。没有二则一之神无发用之地。故“一必用二”,“两乃用一”。一必用二,故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两乃用一,故无声无臭之天非别为一物,乃即四时百物。方以智批评的,是偏于一与偏于二两种偏向,弄微言者偏于本体,多形上学之玄论,而遗四时百物。扶大义者则拘守目前,不知天人神化之妙。二者皆只知一端,陷于偏弊。方以智的根本观点是,以二为用,二因一乃神。他说:“因二为真一,执一为遁一,贞一则二神,离二则一死。”(《易余·中正寂场功》)也就是,正确的一,乃表现为二之一。如执一而不知二,则偏于一,此一亦终将不守。方以智的这些思想,论证较张载更为细密,二与一的对立统一关系更加突出,但张载的论证止于两一,而方以智在两一之外,还有大一。这是方以智与张载的重要区别。这个区别的根源在张载以气为最高概念,而方以智则以太极为最高范畴,太极是最高的统一体。所以,具体的两一之上还有生出此两一之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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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47 3.“三” 在方以智这里,对待之两端的矛盾统一是一个层次,在它之上还有本体与之形成另一层次,这个本体就是生出此对待之两端而又主宰、泯没此对待之两端的绝对的一。这两个层次的关系他用∴(读伊)来表示,∴也叫圆伊三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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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49 圆∴三点,举一明三,即是两端用中,一以贯之。盖千万不出于奇偶之二者,而奇一偶二即叁两之原也。上一点为无对待、不落四句之太极,下二点为相对待、交轮太极之两仪。三身、三智、三谛、三句皆不外此。总来中统内外,平统高卑,不息统艮、震,无着统理事。即真天统天地,真阳统阴阳,太无统有无,至善统善恶之故。无对待在对待中,设象如此,而上一点实贯二者而如环,非纵非横而可纵可横。(《东西均·三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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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51 这一段话集中表现了绝待之太极与对待之万物不离不杂的关系,与前述他的本体论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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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8353 首先,方以智设定了一个超绝万物的本体——太极,他用∴上一点表示。太极不是具体物,也不是构成具体物的基元——气。太极是一个形式概念,是人的设定。这个设定在实证论者看来完全可以取消。但太极在方以智哲学中却是有意义的,它代表了他的一种识度,一种既在万物中又超绝万物的本体观念。说它无对待、不落四句(非有,非无,非非有,非非无)完全是为了强调本体不杂于现象这一面。因其不杂于现象,所以与现象界形成对待。但所谓绝待,又是“无对待在对待中”,本体与现象融通无二。下二点即互相对待之万物,他用太极所生之“两仪”来代表。此处所谓“生”取本体论之“生”而非宇宙论之生,是根据产生结果之意。因为太极与阴阳是不离不杂的关系,所以举一即可明三,举太极即包阴阳,举阴阳之一端即包阴阳之另一端。三身、三智、三谛等皆同一意思,即举一明三,一在二中,二以一统。下面中统内外以下,皆同一思维模式,即“上一点实贯二者而如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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