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1948698e+09
1701948698 阴阳之生,一太极之动静也。动者灵以生明,以晰天下而不塞;静者得而处重,以凝天下而不浮。则其为实,既可为道之体矣。动者乘变以为常,锐而处先,故以一得九;静者安居以待化,辟以任受,故以二得十。则其数既可备道之用矣。(《周易外传》易辞上传第五章,《船山全书》第一册,第1004页)
1701948699
1701948700 阴阳因太极之动静而有,动指太虚之气流转于不同的形器中,“晰天下”指借形器而显,以自别于其他事物。不塞即不滞于一种形器而不停地流转。静指形成具体事物而有形象有质碍,这就是得而处重。静使太虚之气处于具体事物的形态而不缥缈游荡,此即凝而不浮。其动其静,皆是实在的。动静而合言之即道体。动的寓意是能动、主动、不安故处,于数为奇;静则安居其处靠动来使自己变化,它的品格是承受,于数为偶。动静、阴阳贯穿太虚之气的始终。所以王夫之说:“健而动,其发浩然,阳之体性也。顺而止,其情湛然,阴之体性也。清虚之中自有此分数之条理。”(《张子正蒙注·神化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82页)
1701948701
1701948702 在王夫之这里,动是永恒的,静是相对的,静是动的另一种形式,他说;
1701948703
1701948704 止而行之,动动也;行而止之,静亦动也。一也,而动有动之用,静有静之质,其体分矣。(《张子正蒙注·太和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36页)
1701948705
1701948706 动静虽有表现上的不同,但实际上皆是动。比如,静止的东西的启动,是本来的动的继续;动的物体的停止,是处在静的状态中的动,故动是绝对的。他说:
1701948707
1701948708 静动异而神之不息者无间。圣能存神,则动而不离乎静之存,静而皆备其动之理。敦诚不息,则化不可测。(《张子正蒙注·诚明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114页)
1701948709
1701948710 这里“神之不息者”指太虚之气内在的动能,动静是具体事物或动或静的状态。由于有动能为具体的动静的根据,所以,动是永恒的,相对的静中含有不息的动的根源。
1701948711
1701948712 王夫之用永恒的动、绝对的动来解释周敦颐的《太极图说》:
1701948713
1701948714 太极动而生阳,动之动也,静而生阴,动之静也。废然无动而静,阴恶从生哉?一动一静,阖辟之谓也。有阖而辟,有辟而阖,皆动也。废然之静,则是息也。“至诚无息”,况天地乎?“维天之命,於穆不已”,何静之有!(《思问录》内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402页)
1701948715
1701948716 在周敦颐这里,“太极本无极”,它是静,绝对的静生相对的动静然后复归于静,所以他的修养方法是“无欲故静”,修养者与静的本体合一。王夫之正好相反,他认为具体事物的动静,是太极之动的两种相对的状态,故可说动静皆动。所谓阖辟,是有动能的太虚之气在具体形式上的出入聚散。动是永恒的,宇宙的实质,就是这种永恒的动能的不停息的实现。儒者所谓“仁”,所谓“生意”,所谓“鸢飞鱼跃,活泼泼地”,都是对这种永恒的动的体验和赞美。
1701948717
1701948718 王夫之以其尚动、刚健有为,批评了老庄佛教的虚静无为。这种批评,体现在他的几乎所有著作中,是他的哲学建构不可缺少的环节。他批评老庄的守柔主静说:
1701948719
1701948720 大人以分义尽伦,曲士以幽忧捐物,古有之矣。……若夫土木其形,灰槁其心,放言洸洋,而托于曳龟逃牺之术,以淫乐于琴酒林泉,匪艰而自诧其无交,被衣、啮缺之所以不见称于圣人。(《周易外传·大有》,《船山全书》第一册,第860页)
1701948721
1701948722 “无交”、“艰”皆见大有卦之爻辞。无交,指不互相交感;艰指处逆境而奋发。被衣、啮缺皆《庄子》中避世之人。王夫之指出,儒家君子守名分之义,尽伦理之责,以健动应世,一曲之士则捐弃名分,幽居避世。其形如土偶木梗,其心如槁木死灰,以庄子曳尾龟于泥中,不做太庙之牺牲自足,独乐于林间泉下。这样的人,这样的作为不为儒家士君子所称许。王夫之以“大有”,赞美有,崇尚有,来反对消极避世。在对乾卦卦义的发挥中,王夫之说:
1701948723
1701948724 自老氏之学以居钝处后玩物变而乘其衰,言易者惑焉,乃曰:“阳刚不可为物先。”夫雷出而花荣,气升而灰动,神龙不为首而谁为首乎?德不先刚,则去欲不净;治不先刚,则远佞不速。妇乘夫,臣干君,夷凌夏,皆阳退听以让阴柔之害也,况足以语天德乎!(《周易外传·乾》,《船山全书》第一册,第830页)
1701948725
1701948726 王夫之这里批评的是援老入易,以老解易所出现的弊端。道家崇尚阴柔,受其影响的解易派贬抑阳刚,以阴柔为易道根本原理。王夫之提出,自然现象中雷动而惊蛰,草木开始萌发;灰管候气中,阳气上升而灰管飞动;六十四卦中,乾龙为首,而龙为刚健的象征。这都说明,阳刚、健动是自然与人事的最根本原则。阳刚退避而听命于阴柔,将会发生祸害。王夫之并不否认静的作用,但他认为静是动之静,静是动的一种形态,他反对“废然而静”。他批评庄子说:
1701948727
1701948728 嗒然若丧其偶,静也,废然之静也。天地自生而吾无所不生。动不能生阳,静不能生阴,委其身心,如山林之畏佳,大木之穴窍,而心死矣。人莫悲于心死,庄生其自道乎!(《思问录》内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403页)
1701948729
1701948730 在《正蒙》注中,他批评庄子:“神者,圣之化也。庄生欲蔑圣功,以清虚无累之至为神人,妄矣。”(《张子正蒙注·神化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92页)这些批评,完全是从入世用世、尽伦尽制、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根本立场出发的。
1701948731
1701948732 4.神化与几 神化也是王夫之的一对重要范畴。动静是言事物的运动状态,神化则是言事物的运动根源和发生过程。神指气的运动不息的神妙本性,化是“四时百物各正其秩序”,是对于神的实现。王夫之解释神化说:
1701948733
1701948734 气,其所有之实也。其氤氲而含健顺之性,以升降屈伸,条理必信者,神也。神之所为,聚而成象成形以生万变者,化也。故神,气之神;化,气之化也。(《张子正蒙注·神化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76页)
1701948735
1701948736 这是说,气之中有运动变化的本性,它使气升降屈伸而呈现条理,这就是神,将神的这种本性实现为具体事物的变化,这就是化。这种实现是神的主动的过程,是气受神的支配而必然要发生的,所以说“神行气而无不可成之化”,“天以神御气而时行物生”(《张子正蒙注·神化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83页)。
1701948737
1701948738 王夫之将事物由此及彼的运动,区分为化与变两种。张载也区分了化与变:“变则化,由粗入精;化而裁之谓之变,以著显微也。”(《正蒙·神化》)这是从变化的状态和程度来区分,变是显著的变化,化是微小的变化。“变则化”指显著的变化之后,一个新的事物确定了,在这个新的性质上的微小变化自此而始。“化而裁之谓之变”指微小的变化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引起显著的变化,产生新的事物和新的性质。王夫之对变与化的解释不同于张载,他以主动和被动来区分变与化,他说:“变者,自我变之,有迹为粗;化者,推行有渐而物自化,不可知为精,此一义也。”(《张子正蒙注·神化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83页)即变是变者自己的行为,自己不得不然的改变。因为化的积累逼迫着、鼓动着变者发生变化,变者自身无有余地容纳化的继续积累。由于其积也厚,故其变也烈。它是显著的可见的。而化是微小变化的逐渐积累,它自身有余地容纳此种积累的继续增多,也可以说是异己的力量和势能在自己身内的积累。相对于变来说,化是自他而化。自他而化是微妙的,不可见的。这是一种意义。还有另一种意义,王夫之把“变”不是解释成事物剧烈的、可见的变化,而是把它解释成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中的变易,它的根源在“神”。所以王夫之不同意张载“化而裁之谓之变”之说,认为应该是“化而裁之存乎变”,他说:
1701948739
1701948740 化之所自裁,存乎变易不测,不失其常之神。化见于物,著也,裁之者存乎己,微也。此又一义也。……变者,化之体;化之体,神也。精微之蕴,神而已矣。(《张子正蒙注·神化篇》,《船山全书》第十二册,第83页)
1701948741
1701948742 就是说,显著的变和微小的化,其发生的根据皆在“变易”,“变易”源于“神”。化虽微小,但仍可见于物,而“裁之”则是“变易”的积累。这里实际有三个概念:一是变易,变与化的根据。二是化,不显著的改变。三是变,显著的改变。张载以第三义谓“化而裁之谓之变”,王夫之以第一义谓“化而裁之存乎变”。交易是“神”的直接表现,是化的根据,所以说“变者,化之体。化之体,神也”。
1701948743
1701948744 王夫之对化与变的论述,比张载进了一步。张载讲得较多的是化与变的关系,对变与化共同的、深微的根源——“神”讲得较少。而王夫之则对“神”在化与变中的作用及其表现形式作了多方面的论述。这种论述的全面与深刻在气论的阐发中是前无古人的。王夫之在张载、王廷相的基础上又前进了一步。
1701948745
1701948746 与神相连的一个重要概念是“几”。周敦颐以“诚神几”为圣人之所以为圣人的标准。张载以“易”与《中庸》为根本,提出“知几其神”、“见易则神其几”等命题。王夫之对“几”的阐述是他关于“神”的思想的自然引申。王夫之说:
1701948747
[ 上一页 ]  [ :1.701948698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