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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绍兴，一直到落葬，前来吊唁者每日上千。有致仕的内阁阁臣、六部官员，有浙江的督抚衙门、阳明的生前好友。弟子李珙等人则含泪在现在的绍兴市兰亭镇花街村洪溪鲜虾山的南麓为先师修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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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墓地是阳明亲手所选，也是他风水理论最好的注释。它坐北朝南，四面环山，虾须水过，洪溪水兜，前方两排青山如仆人相侍，婉转至远天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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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那天，王门弟子千余人披麻戴孝、扶柩而哭。不能赶来绍兴的人也在家中焚香遥祭，可谓举国同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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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方献夫公然违抗桂萼的禁令，联合京城四十多名科道官员、翰林学士，日夜讲会，共倡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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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邹守益与欧阳德分别主持南北国子监，堂而皇之地宣扬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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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徐阶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与王门弟子上千人会讲于北京灵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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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元年，王阳明被追赠为新建侯，谥号“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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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二年，明穆宗在颁发的铁券文书中给王阳明做了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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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肩正气，一代伟人，具拨乱反正之才，展救世安民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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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二年，在明神宗朱翊钧的亲自过问和大学士申时行等人的一再坚持下，王阳明从祀孔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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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后，《明史》定稿。万斯同、王鸿绪、张廷玉一致写下了那句由衷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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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明之世，文臣用兵制胜，未有如守仁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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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不语对枯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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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棋既已下完，就让这些余响都随风而散吧！毕竟，官方的褒贬从来就只能左右一时的舆论，而不能代表永久的世道人心。生前，王阳明就从未在乎过那些飞短流长、是非荣辱。身后的赞誉和毁谤，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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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待如何，死待如何？纸上清名，万古难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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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留给世人的是他的文章与功业，这也是官方乐于肯定和宣扬的。然而，我看见的只是那个广袖飘飘、衣裾渺渺，英姿豪迈、卓然独立的强者，我听见的只是那一句句从历史深处传来的与世俱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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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身各各自天真，不用求人更问人。但致良知成德业，谩从故纸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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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得良知却是谁，自家痛痒自家知。若将痛痒从人问，痛痒何须更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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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奈世儒横臆说，竞搜物理外人情。良知底用安排得，此物由来自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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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圣学已千年，两字良知是口传。欲识浑沦无斧凿，须从规矩出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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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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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回响，久久回响，久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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