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1963773e+09
1701963773
1701963774
1701963775
1701963776
1701963777
1701963778
1701963779 研究墨者巨子制的始末,首先必须做时代上双向的推测:由腹仕秦上溯推其生年,再从公元前381年第二任巨子田襄子向下推测传位于腹时后者的大约年龄。从《吕氏春秋·去私》篇,腹之子杀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长矣……”为根据,先假定惠文君元年(前337)时腹年已60或65岁。于是得出两个数字:公元前397或402年。再假定田襄子充任巨子共20或25年始传位于腹,如此则腹继任为巨子时的年龄即有两组数字:36或41岁、41或46岁。所有以上的推算都在情理之中,而以41岁继承巨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折成公元,不出前366—356这十年,按秦历应在献公晚年。按常识性逻辑进一步推论,墨者入秦必早于腹之初任巨子,因为非要等到入秦墨者力量声望在国际墨者集团中已达高峰,巨子之荣才能轮到秦墨,而这个过程是需要相当岁月的。
1701963780
1701963781 可是试图臆测田襄子仕宋的时间跨度却是十分困难的。《吕氏春秋·上德》篇虽详述公元前381年孟胜死阳城君之难,属弟子二人传巨子之位于宋之贤者田襄子,现存所有先秦文献全无一字涉及田襄子此后的事功与言行,以致博洽旁通如孙诒让,在其《墨学传授考》中亦感束手无策[28]。笔者穷思经年发现《史记·六国年表》公元前4世纪前半有关宋国仅有的两次叙事可能供给唯一的线索[29]。
1701963782
1701963783 (一)韩文侯二年(前385)“伐郑,取阳城。伐宋,到彭城,执宋君”。“到彭城”应释为韩军伐郑后向东推进,攻陷彭城(今徐州市),俘虏宋君后即班师西返,否则跨国战线过长难以久守。但是宋国极重要的都市被攻陷而且国君为韩俘虏,不能不说是宋国的一大危机和国耻。有鉴于往昔墨子预防楚国与公输般攻宋,事先遣派弟子禽滑釐等三百人为宋守城,今番田襄子本诸墨家史例率众援宋加强城防,并与继位宋君建立君臣师友关系,以致四年后承继孟胜为第二任巨子应该是合理的揣想。
1701963784
1701963785 (二)魏惠王六年(前365)“伐宋,取仪台”。《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谓仪台在今河南虞城县西南,西距今商丘市约三十公里,东距徐州市约七十公里。这又是宋国城防的失败和疆土的丧失。田襄子的结局虽不可确知,但依照墨家传统理应身殉墨者之义,至少也应引咎退位,而且事前出于道义,必须指定一位国际上能孚众望的墨者作为巨子的承继人。
1701963786
1701963787
1701963788 总之,以上两项事实恰好反映田襄子仕宋的时间跨度,并遥遥呼应本文所估腹受命为第三任巨子的年份。
1701963789
1701963790 三、献公朝墨者仕秦考实
1701963791
1701963792 虽然战国时期文献从未有明言墨者何时开始入秦的,孙诒让《墨子间诂·号令》篇目之下,却有极重要的双行小字的考证:
1701963793
1701963794 苏〔时学〕云:“墨子当春秋后,其时海内外诸国自楚、越外,无称王者,故《迎敌祠》篇言:‘公誓太庙’,可证其为当时之言。若《号令》篇所言令丞尉、三老、五大夫、太守、关内侯、公乘、〔男子〕,皆秦时官,其号令亦秦时法,而篇首称王,更非战国以前人语,此盖出商鞅辈所为,而世之为墨者取以益其书也。倘以为墨子之言,则误矣。”案:苏说未确,令丞尉、三老、五大夫等制并在商鞅前。详篇中。[30]
1701963795
1701963796 孙诒让纠正苏时学,证明《迎敌祠》中秦官之名早于商鞅,确是主要贡献,因推理墨者入秦必早于孝公,而在献公之世。但苏时学也有他的卓识——指出词中“公誓太庙”的“公”有其相对较早的时代性。为便于讨论,我们先考订《迎敌祠》“公誓太庙”一段,然后再诠考篇首巫祝仪式的长文。
1701963797
1701963798 ……公素服誓于太庙,曰:其人为不道,不修义详(祥),唯力是正。曰:予必坏亡尔社稷,灭尔百姓。二参子尚(夙)夜自厦(励),以勤寡人,和心比力兼左右,各死(尸)而守。[31]
1701963799
1701963800 案:秦惠文君即位后十四年称王,次年(前324)为更元元年。《迎敌祠》篇称“公素服誓于太庙”的“公”究竟是更元前的惠文君、其父孝公或其祖父献公从未经墨学专家提出讨论。我们先从“素服”和誓词内容加以蠡测。素服象征一种哀悼,哀悼的对象可以是已逝的先君,也可能是社稷过去所受敌国的创伤和凌辱。誓词的话应分为三小段。开头三句是秦君对敌人(魏)不讲道义、唯暴力是尚作风的概括。紧接的是敌君对秦社稷人民狠毒居心的自白(事实上当然是秦君想象的)。最后几句是对陪誓左右的二三子(将领)恪遵职守、戮力同心,“以勤寡人”勖勉的话。如果本文诠释不误,誓师之“公”不会是指业已能屡胜三晋、屡受天子贺的孝公和惠文君,只可能是充满悲郁心情、长期忍辱负重的献公,而且是远在临终前二年(前364)“与晋战于石门,斩首六万,天子贺以黼黻”[32]之前的献公。
1701963801
1701963802 以下讨论《迎敌祠》的巫祝仪式部分。由于《汉书·艺文志》兵阴阳之末列出《别成子望军气》六篇、图三卷,《辟兵威势方》七十篇,更由于《迎敌祠》充满了五行迷信,不少近现代墨学专家都认为此篇反映晚期墨学的巫祝化[33]。笔者不同意这种看法,认为全篇是早期秦墨活动的纪实。兹征引《迎敌祠》有关巫祝的原文以备考订它的年代的早晚:
1701963803
1701963804 敌以东方来,迎之东坛,坛高八尺,堂密八,年八十者八人;主祭青旗,青神长八尺者八,弩八、八发而止,将服必青,其牲以鸡。敌以南方来,迎之南坛,坛高七尺,堂密七,年七十者七人;主祭赤旗,赤神长七尺者七,弩七、七发而止,将服必赤,其牲以狗。敌以西方来,迎之西坛,坛高九尺,堂密九,年九十者九人;主祭白旗,素神长九尺者九,弩九、九发而止,将服必白,其牲以羊。敌以北方来,迎之北坛,坛高六尺,堂密六,年六十者六人;主祭黑旗,黑神长六尺者六,弩六、六发而止,将服必黑,其牲以彘。从外宅诸名大祠,灵巫或(咸)祷焉,给祷牲。
1701963805
1701963806 ……
1701963807
1701963808 凡望气,有大将气,有小将气,有往气,有来气,〔有胜气〕,有败气,能得明此者可知成败、吉凶。
1701963809
1701963810 ……
1701963811
1701963812 举巫、医、卜有所长,具药宫之,善为舍。望气舍近守宫。巫必近公社,必敬神之。巫、卜以请报守,守独智(知)巫、卜望气之请而已。其出入为流言,惊骇恐吏民,谨微察之,断,罪不赦。[34]
1701963813
1701963814 案:五行系统在《墨子·贵义》篇已经出现:
1701963815
1701963816 子墨子北之齐,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杀黑龙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子墨子不听,遂北,至淄水,不遂而反焉。日者曰:我谓先生不可以北。子墨子曰:南之人不得北,北之人不得南,其色有黑者,有白者,何故皆不遂也?且帝以甲乙杀青龙于东方,以丙丁杀赤龙于南方,以庚辛杀白龙于西方,以壬癸杀黑龙于北方。……
1701963817
1701963818 墨子不仅言及四龙,并且道出四龙的各别颜色、方位、五行属性、代表各方属性的天干,以及各组天干中的阴干和阳干。可见公元前5世纪,五行说的基本要素和符号早已齐备,无殊于近千年来盛行于士庶间的子平基本语汇了。
1701963819
1701963820 事实上远在墨子之前就已有五行的学说。例如公元前512年面呈吴王阖闾的《孙子·行军》篇中就已经提到“黄帝之所以胜四帝”,1973年银雀山出土的兵家残简中还发现《黄帝伐赤帝》一篇。此篇残简经当代诸家考订校补之后,主要内容已可知晓:黄帝南伐赤帝,“东伐青帝,……西伐白帝,……北伐黑帝”,全得全胜。《墨子·贵义》篇中的龙,显然就是银雀山兵家残简中的帝。
1701963821
1701963822 五行相生相克的观念在《孙子》以前早已成熟。《左传》昭公二十九年(前513),即吴王阖闾召见孙武之前一年,晋史墨答问时即申述五行一向皆有专官(神),称为“五正”,经常举行“五祀”,而且这些祭祀木、火、金、水、土五行的专官都“世不失职”。可见上世纪齐思和认为五行相克说原于邹衍,因而判断《孙子》成书之晚是不能成立的[35]。
[ 上一页 ]  [ :1.701963773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