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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德’之所以失真而‘智’之所以外露的原因吗？‘德’的失真是由于好名，‘智’的外露是由于争胜。‘名’是人们互相倾轧的原因，‘智’是人们互相争斗的工具；这两者都是凶器，不可尽行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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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一个人虽然德性纯厚信誉着实，但还不能达到别人了解的程度，即使不和别人争夺名誉，但别人并不明白。如果你强用仁义规范的言论在暴人的面前夸耀，他就会以为你有意揭露别人的过恶来显扬自己的美德，而认为你是害人。害别人的，别人一定反过来害他，你恐怕要被人害了！如果说卫君喜爱贤才而厌恶不肖之徒，何用你去显异于人呢？除非你不向他谏诤，否则卫君一定会抓着你说话的漏洞而展开他的辩才。这时候你会眼目眩惑，面色平和，口里只顾得营营自救，于是容貌迁就，内心无主也就依顺他的主张了。这是用火去救火，用水去救水，这就叫做帮凶。开始时依顺他，以后就永远没个完了。如果他不相信厚言谏诤，那就必定会死在暴人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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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都是因为他们修身蓄德以在下的地位爱抚人君的民众，以在下的地位违逆了上位君主的心意，所以君主因为他们的德行修养而迫害他们。这就是好名的结果。从前，尧攻丛、枝和胥敖，禹攻有扈，这些国家变为废墟，人民死亡，国君被杀，这是因为他们不断用兵，贪利不已，这都是求名好利的结果，你没有听说过吗？名利的心念，连圣人都不能克制，何况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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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你一定有你的想法，且说给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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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回曰：“端而虛①，勉而一②，則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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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惡！惡可！夫以陽為充孔揚③，采色不定④，常人之所不違，因案人之所感⑤，以求容與其心⑥。名之曰日漸之德⑦不成，而況大德乎！將執而不化，外合而內不訾⑧，其庸詎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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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則我內直而外曲，成而上比⑨。內直者，與天為徒⑩。與天為徒者，知天子之與己皆天之所子⑪，而獨以己言蘄乎而人善之，蘄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謂之童子，是之謂與天為徒。外曲者，與人為徒⑫也。擎跽曲拳⑬，人臣之禮也，人皆為之，吾敢不為邪！為人之所為者，人亦無疵為，是之謂與人為徒。成而上比者，與古為徒。其言雖敎，讁之實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若然者，雖直而不病，是之謂與古為徒。若是則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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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尼曰：“惡！惡可！大多政法而不諜⑭，雖固亦無罪。雖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猶師心⑮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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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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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端而虚：外表端谨而内心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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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勉而一：勉力行事而专意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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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以阳为充孔扬：“阳”，盛气。“充”，满。“孔”，甚。“孔扬”，甚为扬扬自得。即是说：骄盛之气充满于内，显扬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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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象《注》：“言卫君亢阳之性充张于内而甚扬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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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采色不定：喜怒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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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案人之所感：压抑别人的谏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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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玄英说：“‘案’，抑也。人以箴规感动，君乃因而抑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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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础基说：“‘案’，压抑。‘感’，思想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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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求容与其心：求自己内心的畅快。“容与”，自快之意（林希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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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日渐之德：小德，谓使渐悟之教。下文“大德”，乃使顿悟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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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昶说：“日渐，犹日积也。谓细行。”（《庄子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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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外合而内不訾（zī）：表面附和，内心并不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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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鼐说：“訾，量也。闻君子之言，外若不违，而内不度量其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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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闿运说：“訾，资借字也。外与之合，内而不见取也。”（《庄子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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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 成而上比：陈述成说而上比于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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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逸说：“以自己之成说而上合于古人；言古人以为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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