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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吾见狂接舆，狂接舆问说：“日中始对你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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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吾说：“他告诉我做国君的凭己意制定法度，人民谁敢不听从而被感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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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接舆说：“这完全是欺骗人的。这样去治理天下，就如同在大海里凿河，使蚊虫负山一样。圣人治理天下，是用法度绳之于外吗？圣人是先正自己的性命而后感化他人，任人各尽所能就是了。鸟儿尚且知道高飞以躲避罗网弓箭的伤害，鼷鼠尚且知道深藏在社坛底下，以避开烟熏铲掘的祸害，难道人还不如这两种虫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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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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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根①遊於殷陽②，至蓼水③之上，適遭無名人而問焉，曰：“請問爲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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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問之不豫④也！予方將與造物者爲人⑤，厭，則又乘夫莽眇之鳥⑥，以出六極之外，而遊無何有之鄕，以處壙垠之野⑦。汝又何帠⑧以治天下感予之心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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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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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人曰：“汝遊心於淡，合氣於漠⑨，順物自然而無容私⑩焉，而天下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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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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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天根：和下文无名人同是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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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殷阳：殷山之阳（成《疏》）；喻言阴阳主宰（刘凤苞说）。按为庄子杜撰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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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蓼水：疑是庄子自设的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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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何问之不豫：“豫”，悦（《释文》引简文说）。按：“豫”，适，谓妥当。言所问何其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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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谓予方将与大道为友。即正要和大道同游的意思。“为人”，训为偶，已见〈大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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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莽眇（miǎo）之鸟：轻虚之状（《释文》）。喻以清虚之气为鸟，游于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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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圹垠之野：“圹”，与旷同。“垠”，音浪，与“圹”同义（朱桂曜说）。“圹垠之野”与〈逍遥游〉所谓“广莫之野”同义，皆庄子创词（张默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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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何帠（yì）：“帠”字字书所无，疑当为“叚”（孙诒让说）。“何叚”犹“何假”、“何暇”（朱桂曜说）。“叚”即“暇”之借（王叔岷说）。另一说：“帠”乃“臬”字之误，“臬”当读为“寱”。《一切经音义》引《通俗文》曰：梦语谓之“寱”。无名人盖谓天根所问皆梦语（俞樾说）。按两说都可解。崔本“帠”作“为”，亦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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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 游心于淡，合气于漠：“淡”与“漠”都是说清静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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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玄英《疏》：“游汝心神于恬淡之域，合汝形气于寂寞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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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 无容私：不参以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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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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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根游于殷阳，走到蓼水之上，恰巧遇着无名人而问说：“请问治理天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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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人说：“去吧！你这个鄙陋的人，为什么问这不妥当的问题！我正要和造物者交游；厌烦了，就乘着‘莽眇之鸟’，飞出天地四方之外，而游于无何有之乡，处在广阔无边的旷野。你又为什么拿治理天下的梦话来扰乱我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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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根又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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