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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聖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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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曰：“已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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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③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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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公曰④：“寡人讀書，輪人安得議乎！有說則可，無說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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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觀之。斲輪⑤，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⑥。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口不能言，有數⑦存焉於其間。臣不能以喩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斲輪。古之人與其不可傳也死矣，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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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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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轮扁：制造车轮的人，名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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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斲（zhuó）：同“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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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糟魄：即糟粕。“魄”，“粕”的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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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玄英说：“酒滓曰‘糟’，渍糟曰‘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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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桓公曰：《淮南子·道应训》“恒公”下有“悖然作色而怒”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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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斲轮：《后汉书·张衡传》注引“斲轮”下有“之法”二字（王叔岷《校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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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甘”，滑。“苦”，涩。“徐”，宽。“疾”，紧。宽则甘滑易入而不坚；紧则涩而难入（林希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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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展成说：“斲轮者，斲轮孔也。《说文》：‘有辐曰轮，无辐曰辁。’斲轮‘徐则甘而不固’，言斲轮孔大则辐易脱。……‘徐’有舒义。此谓；轮孔阔也。‘疾则苦而不入’，言斲轮孔小则辐不得入。”（《庄子音义释》）丁说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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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数：术（李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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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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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公在堂上读书。轮扁在堂下斫车轮，放下椎凿走上前来，问桓公说：“请问，公所读的是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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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公说：“是圣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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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说：“圣人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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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公说：“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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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扁说：“那么你所读的，是古人的糟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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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公说：“寡人读书，轮人怎能随便议论！说得出理由还可以，说不得理由就要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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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扁说：“我用我所从事的事来观察。斫车轮，轮孔做得宽就松滑而不坚固，做得紧就滞涩而难入。不慢不快，得心应手，口里说不出来，有奥妙的技术存在其间。我不能告诉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也不能继承我，所以七十岁了还在斫轮。古时人和他所不能传授的，都已经消失了，那么你所读的，就是古人的糟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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