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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視而笑曰：“嘻，異哉！此非吾所謂道也。昔者神農之有天下也，時祀盡敬而不祈喜⑧；其於人也，忠信盡治而無求焉。樂與政爲政，樂與治爲治，不以人之壞自成也，不以人之卑自高也，不以遭時自利也。今周見殷之亂而遽爲政，上謀而行貨⑨，阻兵而保威⑩，割牲而盟以爲信，揚行以說衆，殺伐以要利，是推亂以易暴也。吾聞古之士，遭治世不避其任，遇亂世不爲苟存。今天下闇，周德衰⑪，其並乎周以塗⑫吾身也，不如避之以絜吾行。”二子北至於首陽之山⑬，遂餓而死焉。若伯夷叔齊者，其於富貴也，苟可得已，則必不賴⑭。高戾行⑮，獨樂其志，不事於世，此二士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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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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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孤竹：在辽东令支县界（司马彪说）；即今河北省迁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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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岐阳：岐山之阳（成《疏》）；即岐山之南，为周文王所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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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叔旦：周公名旦，武王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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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与之盟：“之”字原缺。世德堂本“与”下有“之”字，文意较完（王叔岷《校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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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加富二等：加禄二级（成《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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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就官一列：任官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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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血牲而埋之：以牲血涂于盟书而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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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不祈喜：不求福。《吕氏春秋·诚廉篇》作“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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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樾说：“‘喜’当作‘禧’。《尔雅·释诂》：‘禧，福也。’不祈禧者，不祈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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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 上谋而行货：“行”上原衍“下”字。据高山寺本无“下”字（王叔岷、王孝鱼校），并依王念孙之说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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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念孙说：“‘上谋而下行货’，‘下’字后人所加也。‘上’与‘尚’同。‘上谋而行货，阻兵而保威’，句法正相对。后人误读为‘上’为上下之上，故加‘下’字耳。《吕氏春秋·诚廉篇》正作‘上谋而行货，阻兵而保威’。”（《读书杂志余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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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 阻兵而保威：“阻”，依（见《吕氏春秋·诚廉篇》高诱注）；与恃同义（福永光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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⑪ 周德衰：陈碧虚《阙误》引江南古藏本“周”作“殷”，疑浅人所改，“周德衰”对上文“昔周之兴”而言，文理甚明。《吕氏春秋·诚廉篇》亦作“周”（王叔岷《校释》）。按上文“上谋而行货”至“杀伐以要利，是推乱以易暴也”正是描述“周德衰”的景象，作“殷”为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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⑫ 涂：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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⑬ 首阳之山：说法不一，《说文》谓在辽西，《水经注》说在河南，有说在今山西永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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⑭ 赖：取（章炳麟据《方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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⑮ 高节戾行：“戾”，亢（林希逸说）。“戾行”者，与俗不合（刘凤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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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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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周朝兴起的时候，有两个贤士住在孤竹，叫做伯夷、叔齐。两人商量说：“我听说西方有个人，像是有道的人，去看看。”到了岐阳，武王听到，派叔旦去看他们，和他们立盟说：“加禄二级，任官一等。”用牲血涂在盟书而埋藏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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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望而笑说：“嘻，奇怪呀！这不是我所谓的道。从前神农治理天下，四时祭祀十分诚敬，但是自己并不求福；对于百姓，忠信尽力为民服务，但是自己没有他求。乐于从政的就让他来从政，乐于参与治理的就让他来参与治理，不因人的失败而自显成功，不因人的卑微而自视长大，不因逢时机而自图利益。现在周朝看见殷朝混乱便急速夺取政权，崇尚谋略而求取货利，依恃兵力而炫耀威势，杀牲立盟作为信誓，宣扬自己的行为来争取群众，屠杀攻伐来获取利益，这是制造祸乱来代替暴虐。我听说古时的贤士，遇到治世不逃避责任，遇到乱世不苟且偷生。现在天下黑暗，周德衰败，哪能和周并存来涂污我们，不如避开以保持我们行为的洁净。”两个向北到了首阳山上，就饿死在那里。像伯夷、叔齐这样的人，对于富贵，即使可得到，但也不获取。高尚的节操，与俗不合的行为，独乐己志，不逐世事，这是两位隐士的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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