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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13 無足問於知和①曰:“人卒②未有不興名就利者。彼富則人歸之,歸則下之,下則貴之。夫見下貴者,所以長生安體樂意之道也。今子獨無意焉,知不足邪,意③知而力不能行邪!故推正不忘邪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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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15 知和曰:“今夫此人⑤以爲與己同時而生,同鄕而處者,以爲夫絕俗過世之士焉;是專無主正⑥,所以覽古今之時,是非之分也,與俗化。世去至重⑦,棄至尊⑧,以爲其所爲也;此其所以論長生安體樂意之道,不亦遠乎!慘怛⑨之疾,恬愉之安,不監於體;怵惕之恐,欣懽之喜,不監於心;知爲爲而不知所以爲,是以貴爲天子,富有天下,而不免於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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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17 無足曰:“夫富之於人,無所不利,窮美究埶,至人之所不得逮,賢人之所不能及,侠人之勇力⑩而以爲威強,秉人之知謀以爲明察,因人之德以爲賢良,非享國而嚴若君父。且夫聲色滋味權勢之於人,心不待學而樂之,體不待象⑪而安之。夫欲惡避就⑫,固不待師,此人之性也。天下雖非我,孰能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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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19 知和曰:“知者之爲,故動以百姓⑬,不違其度,是以足而不争,無以爲故不求。不足故求之,争四處而不自以爲貪;有餘故辭之,棄天下而不自以爲廉。廉貪之實,非以迫外也,反監之度⑭。勢爲天子而不以貴驕人,富有天下而不以財戲人⑮。計其患,慮其反,以爲害於性,故辭而不受也,非以要名譽也。堯舜爲帝而雍⑯,非仁天下也,不以美害生也;善卷許由得帝而不受,非虛辭讓也,不以事害己。此皆就其利,辭其害,而天下稱賢焉,則可以有之,彼非以興名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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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21 無足曰:“必持其名,苦體絕甘,約養⑰以持生,則亦猶久病長阨而不死者也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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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23 知和曰:“平爲福,有餘爲害者,物莫不然,而財其甚者也。今富人,耳營於鐘鼓管籥之聲⑲,口嗛⑳於芻豢醪醴之味,以感其意,遺忘其業,可謂亂矣;侅溺於馮氣㉑,若負重行而上坂也㉒,可謂苦矣;貪財而取慰㉓,貪權而取竭㉔,靜居則溺㉕,體澤則馮㉖,可謂疾矣;爲欲富就利,故滿若堵耳而不知避㉗,且馮而不舍㉘,可謂辱矣;財積而無用,服膺而不舍㉙,滿心戚醮㉚,求益而不止,可謂憂矣;內則疑劫請之賊㉛,外則畏寇盜之害,內周樓疏㉜,外不敢獨行,可謂畏矣。此六者㉝,天下之至害也,皆遺忘而不知察㉞,及其患至,求盡性竭財,單㉟以反一日之無故而不可得也。故觀之名則不見,求之利則不得,繚意絕體㊱而争此,不亦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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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25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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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27 ① 无足问于知和:“无足”,不知足。“知和”,知和适。这里寓托为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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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29 成玄英说:“‘无足’,谓贪婪之人,不止足者也。‘知和’,谓体知中和之道,守分清廉之人也。假设二人以明贪廉之祸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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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31 ② 人卒:人众。见〈天地〉、〈秋水〉和〈至乐〉各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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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33 ③ 意:语词,读若“抑”。“抑”“意”古字通(郭庆藩《集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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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35 ④ 故推正不忘邪:“故”,同“固”,一味地。“推正”,即推求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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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37 成玄英说:“故推于正理,志念不忘,以遣贪求之心而不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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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39 ⑤ 此人:即上兴名就利之人(王先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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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41 ⑥ 专无主正:“主正”,基准、主体之意(福永光司说)。这句话是说内心没有指导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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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43 ⑦ 至重:生(成《疏》);即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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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45 ⑧ 至尊:道(成《疏》);自己的本性(福永光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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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47 ⑨ 惨怛(dá):悲(成《疏》);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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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49 ⑩ 侠人之勇力:“侠”当为夹。《说文》曰:“夹,持也。”(马叙伦说)“侠人之勇力”,即夹持人的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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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51 ⑪ 象:法象(成《疏》);规范(福永光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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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53 ⑫ 欲恶避就:指欲求、憎恶、避去、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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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55 ⑬ 动以百姓:以百姓心为心(成《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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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83658 ⑭ 非以迫外也,反监之度:不是由于外物的影响,而是由于各人内心的禀性不同(黄锦今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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