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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曰：“子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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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曩者先生有緒言⑭而去，丘不肖，未知所謂，竊待於下風⑮，幸聞咳唾之音⑯以卒相⑰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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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曰：“嘻！甚矣子之好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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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再拜而起曰：“丘少而脩學，以至於今，六十九歲矣，無所得聞至敎，敢不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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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曰：“同類相從，同聲相應，固天之理也。吾請釋吾之所有而經子之所以⑱。子之所以者，人事也。天子諸侯大夫庶人，此四者自正⑲，治之美也，四者離位而亂莫大焉。官治其職，人處其事⑳，乃無所陵㉑。故田荒室露，衣食不足，徵賦不屬㉒，妻妾不和，長少無序，庶人之憂也；能不勝任，官事不治，行不淸白，群下荒怠，功美不有，爵祿不持，大夫之憂也；廷㉓無忠臣，國家昏亂，工技不巧，貢職不美，春秋後倫㉔，不順天子，諸侯之憂也；陰陽不和，寒暑不時，以傷庶物，諸侯暴亂，擅相攘伐，以殘民人，禮樂不，財用窮匱，人倫不飭，百姓淫亂，天子之憂也㉕。今子旣上無君侯有司之勢，而下無大臣職事之官，而擅飾禮樂，選人倫，以化齊民，不亦泰多事乎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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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人有八疵，事有四患，不可不察也。非其事而事之，謂之摠㉗；莫之顧而進之，謂之佞；希意道言，謂之諂；不擇是非而言，謂之諛；好言人之惡，謂之讒；析交離親，謂之賊；稱譽詐偽以敗惡人，謂之慝；不擇善否，两容頰適㉘，偸拔㉙其所欲，謂之險。此八疵者，外以亂人，內以傷身，君子不友，明君不臣。所謂四患者：好經大事㉚，變更易常，以挂功名㉛，謂之叨㉜；專知擅事，侵人自用，謂之貪；見過不更，聞諫愈甚，謂之很㉝；人同於己則可，不同於己，雖善不善，謂之矜。此四患也。能去八疵，無行四患，而始可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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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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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緇帷之林：黑林名（《释文》引司马彪说）“缁帷”，即黑帷，假托为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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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杏坛：泽中高处（司马说）；杏木多生高台（福永光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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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须眉交白：“须”，本亦作“鬚”（《释文》）。“鬚”是“须”的俗字。“交”，一本作“皎”（《释文》）。《阙误》引张君房本“交”作“皎”（王孝鱼点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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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揄袂：扬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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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行原以上：溯水岸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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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距：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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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族：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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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选人伦：“选”，序，谓序列（李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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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 齐民：齐等之民（《释文》引许慎说）；犹平民（《释文》引如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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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 分于道：离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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⑪ 拿：桡，音余（司马彪说）；船篙（林希逸《口义》）。按即摇船的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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⑫ 还乡：“还”，音旋，回舟。“乡”，音向，对面（刘凤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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⑬ 反走：退行数步而后进（林希逸说）。语见〈盗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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⑭ 绪言：余言，不尽之言（俞樾《庄子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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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刘凤苞说：“发其端曰‘绪’，盖未竟其言而去也。”（《南华雪心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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⑮ 下风：训下方。语见〈在宥〉、〈天地〉、〈天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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⑯ 咳唾之音：“咳唾”，与〈徐无鬼〉篇“謦欬”同义，喻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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⑰ 卒相：终以教助（林希逸说）。“卒”，终。“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