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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往而不返，必定和道术不能相合了！后世的学者，不幸不能见到一种天地的纯美，古人道术的全貌，将要为天下所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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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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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侈於後世，不靡①於萬物，不暉於數度②，以繩墨自矯③，而備世之急；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墨翟④禽滑釐⑤聞其風而說之。爲之大過，已之大循⑥。作爲《非樂》，命之曰《用》；生不歌，死無服。墨子氾愛兼利而非，其道不怒；又好學而博，不異⑦，不與先王同，毀古之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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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有《咸池》⑧，堯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湯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樂，武王公作《武》。古之喪禮，貴賤有儀，上下有等，天子棺槨七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獨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無槨，以爲法式。以此敎人，恐不愛人；以此自行，固不愛己。未敗墨子道⑨，雖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樂而非樂，是果類乎⑩？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⑪；使人憂，使人悲，其行難爲也，恐其不可以爲聖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雖獨能任，奈天下何！離於天下，其去王也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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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稱道曰：“昔者禹之湮⑫洪水，決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⑬，支川三千⑭，小者無數。禹親自操橐耜⑮而九雜⑯天下之川；腓無⑰，脛⑱無毛，沐甚雨⑲，疾風，置萬國。禹大聖也，而形勞天下也如此。”使後世之墨者，多以裘褐⑳爲衣，以跂蹻㉑爲服㉒，日夜不休，以自苦爲極，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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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里勤㉓之弟子，五侯㉔之徒，南方之墨者苦獲、己齒㉕鄧陵子之屬，俱誦《墨經》㉖，而倍譎㉗不同，相謂別墨㉘；以堅白同異之辯相訾㉙，以觭偶㉚不仵㉛之辭相應；以巨子㉜爲聖人，皆願爲之尸㉝，冀得爲其後世，至今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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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翟、禽滑釐之意則是，其行則非也。將使後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無脛無毛，相進㉞而已矣。亂之上也，治之下也㉟。雖然，墨子眞天下之好㊱也，將求之不得也，雖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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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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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靡：同“糜”，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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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不晖于数度：不炫耀礼法。“晖”，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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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以绳墨自矫：用规矩来勉励自己。“矫”，厉（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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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墨翟：姓墨，鲁国人，稍后于孔子，提倡非攻、兼爱、非乐、节用的学说。《淮南子要略》：“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不说，厚葬靡财而贫民。”墨子学说站在平民的立场发言，打破差别、等级、特权。今存《墨子》一书，共五十三篇，为墨子及其学派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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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禽滑厘：墨子弟子（见《墨子·公输般篇》），初受业于子夏（见《史记·儒林传》），后学于墨子（见《吕氏春秋·当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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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已之大循：“大”，通太。“循”世德堂本作“顺”。“循”，顺古通。这句有二解：㈠“已”，读作“己”，己之大顺，即太顺于己。㈡“已”，即止。“大顺”，作“太甚”解。已之太顺，即节止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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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逸说：“抑遏过甚，故曰：‘已之大循。’‘已’者，抑遏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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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铭说：“大循，一作大顺，犹太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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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说：“‘已’，止也，即下文‘明之不如其已’之已。‘大顺’即太甚之意，‘顺’‘甚’音近可通也。言应做之事做得太过分，应节止之事亦节止得太过分也。郭《注》云‘不复度众所能。’成《疏》云：‘适用己身自顺。’将‘已’字读成‘己’字，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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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好学而博不异：有两种读法：一读，“好学，而博不异”，一读“好学而博，不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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㈠以“博不异”为句。如林希逸说：“博不异者，尚同。推广其说，以为博而主于尚同也。”如梁启超说：“博，普遍也。言一律平等无别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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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以“好学而博，不异”为句。如章炳麟说：“‘又好学而博’为句，‘不异’为句。言墨子不苟于立异。”王敔注：“不异，多喜庸众之言。”见王夫之《庄子解》内）林云铭说：“不异，言不求异于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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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墨子·贵义篇说》：“子墨子南游使卫，关中载书甚多。”可见墨子的“好学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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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咸池》：古乐名。下文：《大章》，《大韶》，《大夏》，《大濩》（hù），《辟雍》，《武》，都是各代古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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