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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882 谶,验也。有征验之书。河、洛所出书曰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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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884 经,织从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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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886 纬,织衡丝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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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888 而《释名·释典艺》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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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890 图,度也,画其品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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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892 谶,纖也,其义纤微而有效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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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894 经,径也,常典也,如径路无所不通,可常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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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896 纬,围也,反覆围绕以成经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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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898 经、纬之义,在《说文解字》中是较为原始的意义,而在《释名》中则被赋予“经”为主“纬”为次的内涵。这点已为常识,无须再论。所要辨析的是,许慎作《说文解字》时,已是谶纬盛行一百多年之后,故其说“谶”是“有征验之书”,并以《河图》、《洛书》为例证。而以“验”解“谶”,或为东汉时人的常识,但这只是谶纬盛行后的已然之识,并不能说明“谶”和“图”的初始关系可能如何。东汉末成书的《释名》以“纤微”解“谶”算是更进一步,点明了“谶”义幽微。也许,正是“谶”内涵的“纤微”,才需要以更为直观的图画来说明——这点类似于以卦形或卦图喻说卦义,或者,谶语能把“图”中隐含的幽微之义说出来——这点类似于卜辞述说龟兆之义。无论何种情形,谶与图有时是相匹而存的。故《说文》和《释名》都以“画”来说明“图”的功能和意味。也正是在这些意义上,后汉人才以“图谶”、“图纬”连称。那么,“谶”本身到底指的是什么?“图”与“谶”的初始关系又可能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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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00 吕思勉先生有《图谶》(共七篇)之文,他引《说文》竹部“籤,验也”来说明“籤”、“谶”二者音义皆同——同为“预言”之义。而俗语的“求籤”,即是“求谶”,都是求“古之遗言”。(5)而这种“遗言”,大致与“录图”有关。《吕氏春秋·观表》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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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02 事与国皆有征。圣人上知千岁,下知千岁,非意也,盖有自云也。绿(录)图幡簿,从此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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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04 这就是说,圣人对于事、国有征的言语被后人以图幡之类的形式记载,此即以图载言。(6)而《淮南子·人间训》亦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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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06 秦王挟录图,见其传曰:“亡秦者,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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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08 这段话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也有相同记载。吕思勉认为“亡秦者,胡也”是传录图者之言,而非录图之文。(7)若此解不误,那么这则记载说明的是以言解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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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10 再参以下文表十中的“七纬”篇目中多有“图”(如《坤灵图》、《保乾图》、《演孔图》之类),《纬书集成》所集其他纬书之目中也多有“图”(如《孝经内事图》、《孝经雌雄图》之类),则说明“纬”亦有图。王利器先生有专文《谶纬书有图》论谶纬与图的关系,其结论是:“谶纬之有图,无容置疑矣。”(8)因此,谶的最初出现和传播,必赖图符之类,纬书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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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12 至于谶如何与纬关联而连称为谶纬,谶纬又如何与经有密切关系,历来说法不一。(9)《四库总目提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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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14 儒者多称“谶纬”,其实谶自谶,纬自纬,非一类也。谶者,诡为隐语,预决吉凶。《史记·秦本纪》称卢生奏录图书之语,是其始也。纬者,经之支流,衍及旁义。《史记·自序》引《易》“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汉书·盖宽饶传》引《易》“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注者均以为《易纬》之文是也。盖秦、汉以来,去圣日远,儒者推阐论说,各自成书,与经原不相比附。如伏生《尚书大传》、董仲舒《春秋·阴阳》,核其文体,即是纬书。特以显有主名,故不能托诸孔子。其它私相撰述,渐杂以术数之言,既不知作者为谁,因附会以神其说。迨弥传弥失,又益以妖妄之词,遂与谶合而为一。然班固称:“圣人作经,贤者纬之。”杨侃称:“纬书之类,谓之秘经。图谶之类,谓之内学。河洛之书,谓之灵篇。”胡应麟亦谓:“谶纬二书,虽相表里,而实不同。”则纬与谶别,前人固已分析之。后人连类而讥,非其实也。右《乾凿度》等七书,皆《易纬》之文,与图谶之荧惑民志、悖理伤教者不同。以其无可附丽,故著录于《易》类之末焉。(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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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16 在四库馆臣看来,谶的特点是“诡为隐语,预决吉凶”,“立言于前,有征于后”(11);纬的特点是“经之支流,衍及旁义”。他们基于经学立场把《尚书大传》、《春秋繁露》等视为与纬书相类,是就其发挥《尚书》、《春秋》之“经”的微言大义而言,这种理解正与汉人关于“经”、“纬”关系的蕴含相符。与四库馆臣“谶自谶,纬自纬”二者异类的看法不同,不少研究者认为谶、纬异名而同实,如陈槃、王利器、钟肇鹏、王轶、徐兴无等,他们持论的一个重要依据是汉人之书中多有“经谶”称谓,如张衡反对图谶的上疏中有“《春秋谶》”、“《诗谶》”之类。(12)我们认为,这些称谓只是古人述说的方便,并不意味着谶与纬的内容是相同的。正如张衡所言:“立言于前,有征于后,故智者贵焉,谓之谶书。”(13)而所谓“谶书”即是“谶记”。考诸史籍,“谶记”的内容和形式或可见得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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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18 (西门)君惠好天文谶记,为(王)涉言:“星孛扫宫室,刘氏当复兴,国师公(引注:指刘歆)姓名是也。”涉信其言,以语大司马董忠,数俱至国师殿中庐道语星宿,国师不应。(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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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20 谶记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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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22 (公孙)述亦好为符命鬼神瑞应之事,妄引谶记。以为孔子作《春秋》,为赤制而断十二公,明汉至平帝十二代,历数尽也,一姓不得再受命。又引《录运法》曰:“废昌帝,立公孙。”《括地象》曰:“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援神契》曰:“西太守,乙卯金。”谓西方太守而乙绝卯金也。五德之运,黄承赤而白继黄,金据西方为白德,而代王氏,得其正序。(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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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24 稍作说明的是,“刘”的繁体为“劉”,故第二、三段中的“卯金”即指“劉”字的左部,意谓刘氏。虽然如今《录运法》、《括地象》属《河图》纬,《援神契》属《孝经》纬,但这些只是后人编纂的结果,我们无法确证此类纬书中无“谶”,甚至,这些纬书本身就是古人杂“谶”于“纬”的辑佚编纂结果。从上引“谶记”内容看,每条谶记都与皇权的命运转换相关。也就是说,这些“谶记”都是有关帝运的预言,即“灵祇告征祥之应,谶记表帝者之符”。(17)基于此,我们大致可以推说,与《易纬》、《孝经纬》等“纬”类篇章申发乃至神化“经”义主旨不同,“谶记”之类大概与未知的人世命运的好坏转换之类主题相关。也正因为此,阮元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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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26 七纬之外,复有候有图,最下而及于谶,而经训逾漓,不知纬自为纬,谶自为谶,不得以谶病纬也。(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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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28 最后稍作申述的是,据姜忠奎考论,现今我们所说的“纬”,是谶、符、图、候、簶五者的混合体。(19)正如上文已经指出的,我们不能因为汉后谶纬连称就简单地认为二者异名同实。反以思之,姜氏的考论,正好证明“谶”及其他四者最初是有其独立内容和样式的,如吕思勉考论说,哀、平之后的“图谶”主要有“附会字形”和“曲解文义”两种形式,而“谶文之体,盖放古之谣辞为之”。(20)参看今存所谓的“纬书”,许多篇章尤其是《易纬》和《孝经纬》的文本样式和内容与“谶文”都是迥然不同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今见的纬书中也有许多谶文。不过,我们同样也不能因为今存的纬书中有大量谶文,即认为谶、纬异名同实。不少研究者主张谶、纬异名同实,可能犯了思路上的“倒果为因”的错误。自唐初李贤注《后汉书·樊英传》详载“七纬”名录后,诸多研究者都不约而同地认同所谓“七纬”之书的内容与“纬”之名的内涵是相符的。但可能的事实是,那时所谓的“七纬”之书,事实上已经是经由编纂的结果了,更不用说唐后“纬书”大多都是辑佚编纂而成。东汉的桓谭和张衡在反对“图谶”时都指出时人“争学图纬”,而他们又有“增益图书,矫称谶记”的毛病。尹敏在应对光武帝的责询时,即以“君无口,为汉辅”的自造之言,来讽刺这种“增益图书”的随意性。再参照众所周知的王肃和梅赜的作伪事件,其或有意或无意的参杂作伪之法,即是晋世的“增益图书”。故汉末的荀悦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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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2930 世称纬书,仲尼之作也。臣悦叔父故司空爽辨之,盖发其伪也。有起于中兴之前,终、张之徒之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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