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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692 性无常守,随化而迁。化于敦朴者则质直,化于浇伪者则浮薄。浮薄者则衰弊之风,质直者则淳和之俗。(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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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694 “性无常守,随化而迁”是苏绰人性论的重要命题,也是对儒家人性学说的重要发展。在苏绰以前的儒家人性理论中,很少有人明确提出人性可变的命题,其原因之一是儒家思想与道家比较起来,缺乏辩证思维。在儒家典籍中,只有《周易》含有丰富的辩证法因素,其“日新”、“变通”、“物极必反”等思想构成《周易》的重要内容。但《周易》并未把辩证法思想运用到人性理论上来。《墨子》有《所染》篇,《吕氏春秋》有《当染》篇,其中都引征墨子的话说:“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这一思想肯定了环境对人的影响作用,已接近了人性可变的后天形成论。但也未提出“人性可变”的命题。道家虽有丰富的辩证法思想,但由于过多地强调自然无为,故对人性理论建树不多。在隋唐以前的中国人性论史上,只有玄学家郭象提出过人性可变的命题。他说:“夫仁义者,人之性也。人性有变,古今不同也。”(59)苏绰继墨家的“当染”说与郭象的“人性有变”说之后,明确提出“性无常守,随化而迁”的重要命题,这在儒家的人性论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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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696 第四,既然“性无常守,随化而迁”,善恶可以随环境、条件和时间、地点的改变而改变,那么如何防止人性向坏的和恶的方向发展,如何始终保持质直与淳和而“日趋于善”呢?苏绰认为,一方面要进行教化;另一方面则在于个人的修养,即通过“洗心革意”的功夫而达到“心和志静”的境界。亦即“理人之要,在于清心”,“使心气清和,志意端静”,就像一盆清水或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这样便可“邪僻之虑无作”,使所思所念皆得至公之理。这一修养方法,成为唐代李翱“复性说”的前躯。李翱在其《复性书》中所提出的“不思不虑”、“不动心”的修养及其所使用的“理心”等概念,虽多来自佛教的影响,但与苏绰亦有一定的关系。尤其他的“水之性清澈,其浑之者沙泥也。方其浑也,性岂遂无有耶?久而不动,沙泥自沉,清明之性鉴于天地,非自外来也。……”(60)云云,可为苏绰“心如清水”的最好注脚。李翱的复性说也恰恰是建立在“性善情恶”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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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698 李翱的复性说吸收了佛教的理论,而从苏绰的“清心”、“洗心”、“理心”、“修心”及其“清静”、“清和”、“端静”等思想中也可窥见其与佛教关系的信息,只是材料所限,不可详见而已。据《周书》和《北史》本传载,“绰又著有《佛性论》、《七经论》并行于世”。可知其对佛性问题亦有相当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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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03 中国儒学史 [:1702022379]
1702041704 中国儒学史 第三节 刘昼及其《刘子》的儒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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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06 刘昼(516—567)字孔昭,渤海阜城(今河北景县)人,北齐时期学者、思想家。其生平事迹不详。虽《北齐书》及《北史》皆有其传,但记述简略,且多有贬鄙之辞。对于其著作,更无详细记载,故造成《刘子》一书,犹孤子弱丧而不知归者。甚至直到今天,关于《刘子》一书的作者,尚在争论当中,并无统一认识。因此,要全面了解刘昼思想,必先确定《刘子》一书的作者及其产生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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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08 一、《刘子》一书的时代及其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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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10 关于《刘子》一书的作者及时代,自唐宋以来便有不同看法,至今未成定案。究其原委,其最大的问题在于其书的作者究竟是刘昼还是刘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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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12 《隋书·经籍志》子部杂家类附录中有“《刘子》十卷,亡”。未记《刘子》作者是谁。但至《旧唐书·经籍志》子部杂家类,同样著录有“《刘子》十卷”,并增加了作者“刘勰撰”。这就是说,《隋志》著录“《刘子》十卷”为亡书且无作者,而《旧唐志》著录“《刘子》十卷”为“刘勰撰”。这是造成后来《刘子》书作者混乱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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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14 从历代史志对《刘子》一书的著录情况看,自《旧唐志》著录为刘勰撰以后,《新唐书·艺文志》、宋郑樵《通志艺文略》诸子类等,均著录为刘勰撰。《新唐志》成书于北宋中后期,而郑樵《通志艺文略》成书于南宋初,二者年代相近。故郑樵可能受《新唐书·艺文志》的影响,其《通志艺文略》著录《刘子》为刘勰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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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16 与郑樵同时代的晁公武,在《郡斋读书志》卷十二杂家类著录《刘子》二卷,并言“齐刘昼孔昭撰,为唐袁孝政注。凡五十五篇。言修心治身之道,而辞多俗薄。或以为刘勰,或以为刘孝标,未知孰是。”晁氏《郡斋读书志》未照抄新、旧《唐志》“《刘子》为刘勰撰”的结论,在于发现了《刘子》的唐袁孝政注本。因此,南宋以后,直至明、清两朝的一些著名版本目录及训诂考据学家,如陈振孙、黄震、王应麟、孙星衍、严可均等,均对《刘子》的作者进行了考辨。考辨的结果,虽仍不能最后得到学术界的公认,但大部分人倾向于《刘子》一书为北齐刘昼所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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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18 逮至近世,又有王重民、杨明照、余嘉锡、程天祜、傅亚庶等人,在前人发现、研究的基础上做了新的考证。(61)其中,余嘉锡在《四库提要辨证》一书中,对《刘子》一书作者的考辨最为精审,也最具代表性。他们都认为《刘子》的作者为北齐刘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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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20 总括上述诸贤对《刘子》作者的考辨所使用的方法有二项:一为排除法,一为还原法。所谓排除法,是对历史上认为《刘子》一书的作者的多种说法一一给以排除。据傅亚庶《刘子作者辨证》一文,对《刘子》的作者归纳为七种:① 刘歆撰、② 刘孝标撰、③ 后人伪撰、④ 贞观以后人撰、⑤ 袁孝政伪撰并自注、⑥ 刘勰撰、⑦ 刘昼撰。(62)对这七种说法,从清代纪昀,到近人杨明照、余嘉锡、王叔岷等人,均作了不同程度的考辨和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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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22 《四库全书提要》认为,《刘子》为刘歆所撰说,与《刘子·激通》篇称“班超愤而习武,卒建西域之绩”相违,因为刘歆死时,班超还未出生。仅此一条,《刘子》为刘歆所撰说,便可不攻自破。此后,杨明照、王叔岷又列举大量例证,否定了《刘子》作者为刘歆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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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24 《四库提要》认为,《刘子》为刘孝标所撰,亦无根据,《南史》、《梁书》俱无明文。杨明照更以刘孝标《辨命论》与《刘子·命相》、刘孝标《广绝交论》与《刘子·托附》相比较,二者大相径庭,有霄垠之别。因此亦排除了《刘子》为刘孝标所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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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26 至于《刘子》为“袁孝政伪撰并自注”说,最早是由宋代黄震在其《黄氏日钞》卷五十五《读刘子》一文中提出的。后又有清丁日昌、邵懿辰及《四库简明目录》、《四库提要》等续其说,但皆无具体考辨,只是一种推测而已。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及杨明照《刘子理惑》举三十余例,以证“袁孝政伪撰并自注”说为谬。如《刘子·观量》篇“文公种米,曾子植羊”袁注云:“晋文学外国种米,曾参学外国人剉羊皮,用土种之,虽不生,言其志大。”余嘉锡认为,这是袁注杜撰的故事,“其余大抵穿凿附会,诬妄之处,举之不胜其举,殆是粗识之无、不通文义者之所为,此岂能作此书者乎?”(63)这样,亦排除了《刘子》为袁孝政伪撰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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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28 至于《刘子》为后人伪撰说、贞观以后人撰说,此两说也仅为推测,未提出任何证据。《刘子》一书,《隋志》作为亡书著录,因此不能称其无著录。且按杨明照、余嘉锡所考,《北堂书钞》、《帝范》、湛然之《辅行记》、武后之《臣轨》等书,皆对《刘子》一书有所征引。其中,《北堂书钞》成于隋季,是先于贞观修史之年。敦煌写本,远在唐前,均早于袁氏加注之日。由此可见,“是书之原出六朝,信有徵也”,“是书之不容矫托,断可识也”。(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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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30 实际上,对《刘子》的作者,除上述傅亚庶归纳的七种外,还有一种。此种亦见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清吴骞《尖阳丛笔》卷九云:“芚兮大令有抄本《刘处玄集》,纸墨甚旧,细视其书,即世所传之《刘子》五十五篇,不知何写作《刘处玄集》。按《道藏》目录有《仙乐集》五卷,乃刘处玄造,皆诗词歌颂耳,意者后人又以伪刘昼书托之处玄乎?大令谓刘昼书乃实处玄作,未知然否。”(65)余嘉锡考辨:“刘处玄为金末王嚞弟子,见《元史·释老传》,若《新论》果为处玄所作,何以宋人先为刻版,又有唐人为之作注,其言可发一噱。芚兮为海宁周春字,不识何以发此谬论。”(66)此条亦可看做是对《刘子》为刘处玄所撰之说的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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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32 以上诸家对《刘子》作者的六项排除,皆有实据,难于否定。最后只余《刘子》一书究竟是刘昼所著还是刘勰所撰,至今仍有争论。因为前六者,虽有不同看法,皆为猜测之辞,且不合逻辑,如上述实为《刘子》五十五篇之文,却冠以《刘处玄集》之名,即是逻辑悖谬之例,确实“可发一噱”。但“刘勰撰”则不同,因为新、旧《唐志》及宋明以来的一些私家刻本和藏书,皆有标名“刘勰撰”者,因此,只有明其原委,探其缘由,内证与外证统一,历史与逻辑相侔,方可断定这一历史遗留下来的学术公案。前贤对此已有许多论证和发明,可概括为“还原法”。还《刘子》一书作者的本来面貌,按还原法,盖有两个方面的“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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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34 首先,可称“历史的还原”。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首引袁孝政《刘子注》序文:“昼伤己不迂,天下凌迟,播迁江表,故作此书。旧人莫知,谓为刘勰、刘歆、刘孝标作。”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材料。因为袁氏为《刘子》作注,必对所注对象有一番了解,这是一个起码的学术常识。今人尚且如此,何况古人乎!若对此条较原始的材料于不顾,即违背了历史。况且这条材料并非孤证,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检得宋刘克庄《后村大全集》卷一百七十九《诗话续集》引唐张鷟《朝野僉载》云:“《刘子》书咸以为刘勰所撰,乃渤海刘昼所制。昼无位,博学有才,窃取其名,人莫知也。”(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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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36 余嘉锡检得的这条材料,十分宝贵。短短三十余字,却向世人昭示了《刘子》一书作者的真相。这条材料在肯定该书为“渤海刘昼所制”的同时,也揭示了“咸以为刘勰撰”的原因,乃是“昼有才无位,积为时人所轻,故发愤著此,窃用刘彦和之名以行其书,且以避当时之忌讳也。人既莫知,故两《唐志》及诸传本皆题刘勰矣”。(68)据余嘉锡考辨,《朝野僉载》为唐张鷟所著(《旧唐书·张荐传》称鷟“聪警绝伦,书无不览”,“下笔敏速,著述尤多”,“是时天下知名,无贤不肖,皆记诵其文”),博学有才,且去北齐不远,其言必有所本,自足聚信。(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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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38 可以说,袁孝政《刘子注》序和张鷟《朝野僉载》所记这两条材料,都还原了《刘子》一书作者的真实情况,他们都揭示了《刘子》一书的真正作者是刘昼而非刘勰。袁孝政的生平史籍失载,但从张鷟的生平及对《刘子》一书作者的关注看,袁氏其人距北齐不会太远,甚至可能略早于张鷟。二人生活的时代盖与《隋书·经籍志》的成书年代相仿,或略晚于《隋书·经籍志》的成书年代。他们的说法当是针对《隋书·经籍志》断《刘子》为亡书及当时《刘子》传本题名刘勰撰这两项内容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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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1740 张鷟《野野僉载》的这条记载,可以说还了《刘子》作者的历史真相,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洞察历史。“晁公武未见《僉载》原书,陈振孙亦仅见节略之本,……至明其书遂亡,……为自来考据家所未见,且即令见之,又孰知小说、诗话中有此一事哉”。(70)可见考据之艰辛。连晁、陈这样的版本考据大家都有所疏忽或不见,更何况不及晁、陈者乎!故新旧《唐志》沿袭题名刘勰的传本,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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