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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099 至于“诚”,相对于“伪”言。《家训》中专有《名实》篇以辩诚伪。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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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01 虙子贱云:“诚于此者形于彼。”人之虚实真伪在乎心,无不见乎迹,但察之未熟耳。一为察之所鉴,巧伪不如拙诚,承之以羞大矣。(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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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03 一个人是诚是伪,虽然存在于思想深处,但总要通过行为表现出来。因此,人要立身扬名,必依乎诚,而不能投机取巧。因为奸诈之心伪装得再巧密,终有一天会暴露出来,这样承受的耻辱也就大了。颜之推以春秋时的伯石与汉代王莽为例,“当于尔时,自以巧密,后人书之,留传万代,可谓骨寒毛竖也”。由此他得出结论:“以一伪伤百诚者,乃贪名不已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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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05 颜之推强调诚孝观念,实乃固守儒家传统,对于儒学的内容并无新的发展,但其以诚孝教诫子弟,固可反映他的儒家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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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07 (二)节操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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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09 颜之推生于乱世,目睹了许多为追求富贵,不择手段,卖身投靠,竞事王侯的丑恶现象,故以“节操”观念教导子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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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12 君子当守道崇德,蓄价待时;爵禄不登,信由天命。须求趋竞,不顾羞惭;比较材能,斟量功伐,厉色扬声,东怨西怒;或有劫持宰相瑕疵,而获酬谢,或有聒时人视听,求见发遣;以此得官,谓为才力,何异盗食致饱,窃衣取温哉!(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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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14 在颜之推看来,爵禄所得,在“守道崇德”,“信由天命”,但偏有一些寡廉鲜耻之徒,多方钻营,追荣逐利,或专门捏造别人的缺点,换取酬取;或投其所好,左右舆论,笼络人心,以求谋得一官半职。这种人以卑鄙手段得官,却美其名曰有才能,其实与盗贼并无两样。有的人专以文章或技艺求宠,完全丧失尊严和气节。如“齐朝有一大大”,就曾对颜之推夸耀说:“我有一儿,年已十七,颇晓书疏,教其鲜卑语及弹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无不宠爱,亦要事也。”颜之推就此训诫子弟说:“异哉训人之教子也,若由此业,自致卿相,亦不愿汝曹为之。”不以文章、技艺取媚于上,是颜氏节操观念的重要内容。他告诫子弟,无论绘画、书法,还是琴瑟、棋弈,均有陶情冶性、畅神愉志之功,故可作为个人爱好,却不能以此为要业,更不能以此见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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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16 礼曰:君子无故,不彻琴瑟。……虽变于古,犹足以畅神情也。唯不可令有称誉,见役勳贵,处之下座,以取残杯冷炙之辱。戴安道犹遭之,况尔曹乎!(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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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18 戴逵字安道,东晋著名学者,艺术家。少博学,善属文,能鼓琴。武陵王司马晞使人召之,逵对使者破琴,曰:“戴安道不为王者伶人。”(160)颜之推所谓“不可令有称誉”,以免“见役勳贵”,即有戴逵“不为王者伶人”之义。这一思想,亦来源于儒家。《周易·蛊》卦上九爻辞有“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一语,乃指伯夷、叔齐不事周朝,饿死首阳之事。颜氏家族似有此一家风,颜之推祖父见远,原事萧齐,梁受禅,“见远乃不食,发愤数日而卒”。其父协,游于湘东王府,“感家门事义,不求显达,恒辞辟召”,亦盖有此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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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20 (三)中庸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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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22 在中国长期的封建社会中,改朝换代几乎是家常便饭,上述节操观念亦往往成为士大夫的缘饰品,有的甚至连一点缘饰也不要。前面所引齐士的教子之方,即是典型。颜之推“三为亡国之人”,虽心有感慨,但在行为上,也是三次为不同族性的政权服务,也无法做到“高尚其志”。因此只好来个中庸的办法,即技艺可好,却不可“令有称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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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24 不屈二姓,夷齐之节也;何事非君,伊箕之义也。自春秋以来,家有奔亡,国有吞灭,君臣固无常分矣;然而君子之交绝无恶声,一旦屈膝而事人,岂以存亡而改虑?陈孔璋居袁裁书,则呼操为豺狼;在魏制檄,则目绍为虵虺。在时君所命,不得自专,然亦文人之巨患也,当务从容消息之。(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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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26 中庸之道,不走极端,是儒家思想方法的一大法宝。在儒家看来,夷、齐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实为节操之士,但伊尹“治亦进,乱亦进”,箕子不忍去国,被发为奴,也是节义之士。后来孔子又有“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的中庸原则,遂使节操观念亦有了灵活性。颜之推引陈琳(字孔璋)为例:琳为袁绍制檄,骂曹操为“豺狼”。事魏,又制檄骂袁绍为“毒蛇”。在颜氏看来,陈琳的做法是出于不得已,而并不是失节。但他承认这是“文人之巨患”,并教诫子弟,遇到这种情况时,不能走极端。“消息”,谓损益、增减,可引申为斟酌。“从容消息之”,即根据当时情况斟酌裁定。此即儒家的中庸观念,或经权统一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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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28 中庸思想是颜之推教训子孙立身持家的基本道德原则和处世方法,它几乎贯穿《家训》全书。他在《止足》篇中引《礼记·曲礼》“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为训诫,以“少欲知足”的中庸之道为原则,为其子孙规定:“常以二十口家,奴婢盛多,不可出二十人;良田十顷,堂室才蔽风雨,车马仅代杖策,蓄财数万,以拟吉凶急速,不啻此者,以义散之;不至此者,勿非道求之。”(162)这就是说,奴婢、土地、财产是要有的,但不能太多,多了就要遭到灾祸;官也是要当的,但也要处于“中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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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30 仕宦称泰,不过处在中品,前望五十人,后顾五十人,足以免耻辱,无倾危也。高此者,便当罢谢,偃仰私庭。……自丧乱以来,见因托风云,徼幸富贵,旦执机权,夜填坑谷,朔欢卓、郑,晦泣颜、原者,非十人五人也。慎之哉!慎之哉!(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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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32 即使为“中品”之官,也还要处处小心谨慎。他告诫子孙,“为善则预,为恶则去”,“不预党人非议之事”。对于“谏诤”、“讼诉”、“对策”、“游说”,总此四途,亦“非士君子守法度者所为也”。日常待人接物不能不冷淡,也不可太热心。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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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34 亲友之迫危难也,家财己力,当无所吝;若横生图计,无理请谒,非吾教也。墨翟之徒,世为热腹,杨朱之侣,世谓冷肠;肠不可冷,腹不可热,当以仁义为节文尔。(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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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36 这些训诫,似乎已偏离了儒家的中庸之道,成为地主阶级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他所谓的“前望五十人,后顾五十人”,“肠不可冷,腹不可热”,颇有些滑头主义的味道,已经失去了任何积极意义。这种不前不后,不冷不热,不求有功,但求无祸的保守退缩思想,构成中国文化的消极成分,影响既深且钜。同时,我们也要看到,这种思想的形成决非偶然,它是颜氏所处的那个时代与社会的产物,此即颜氏所谓“自丧乱以来,见因托风云,徼幸富贵,旦执机权,夜填坑谷,朔欢卓、郑、晦泣颜、原者,非十人五人也”。社会的动荡,权力的变异,使人的身份、地位、处境、名誉等等瞬息万变。朝为权贵,夕为死囚;初一还在为富贵而欢乐,十五便因穷困潦倒而悲泣。仕途艰险,宦海浮沉,人君无道,才使社会失常,这是消极思想产生的总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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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38 (四)教育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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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40 在魏晋南北朝士族制度下,世代相传的家学成为一种重要的教育形式,而诫子书、家训等又是家庭教育的一种形式。从这一意义上说,《颜氏家训》可称得上是一种家庭教育的课本,也是当时家庭教育思想的重要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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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42 颜之推的教育思想基本上继承了儒学的传统。首先,在教育内容上,强调以“仁孝礼义”为主,“行有余力,则可学文”。此即士大夫子弟,数岁以上,莫不被教,多者或至礼传,少者不失诗论。其中尤重《礼》的教育,“礼为教本,敬者身基”。颜氏重礼的思想,贯穿《家训》全书,认为“礼”是教育的根本,立身的基础。故常引《礼经》训诫子弟,其《风操》篇即是典型。其中涉及避讳、称呼、吊揖、饯别、哭祭、丧服、忌日、奏乐、燕宴等一系列礼的规定及习俗,以此作为《家训》教育的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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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44 其次,强调经世致用,反对脱离实际的教育。“夫所以读书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尔”。他批评“学而不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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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2146 世人读书者,但能言之,不能行之,忠孝无闻,仁义不足。加以断一条讼,不必得其理;宰千户县,不必理其民;问其造屋,不必知楣横而棁竖也;问其为田,不必知稷早而黍迟也。吟啸谈谑,讽咏辞赋,事既优闲,材增迂诞,军国经纶,略无施用。(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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