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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文教事业还没有在整个北方展开,争强斗狠,风俗浇弊的状况还没有多少改变。开皇三年,潞州刺史柳昂,见天下承平,正可在各地劝学行礼,因上表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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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闻帝王受命,建学制礼,故能移既往之风,成惟新之俗。晚世因循,遂成希慕,俗化浇敝,流宕忘反,自非天然上哲,挺生于时,则儒雅之道,经礼之制,衣冠民庶,莫肯用心。世事所以未清,轨物由兹而坏。(陛下)君临四海。择万古之典,无善不为;改百王之弊,无恶不尽。至若因情缘义,为其节文,故以三百三千,事高前代。然下土黎献,尚未尽行。儒风以坠,礼教犹微,是知百姓之心,未能顿变。若行礼劝学,道教相催,必当靡然向风,不远而就。家知礼节,人识义方,比屋可封,辄谓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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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览而善之,因俯允其请,下《劝学行礼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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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重道,莫先于学,尊主庇民,莫先于礼。自魏氏不竞,周、齐抗衡,分四海之民,斗二邦之力,递为强弱,多历年所。务权诈而薄儒雅,重干戈而轻俎豆,民不见德,唯争是闻。朝野以机巧为师,文吏用深刻为法,风浇俗弊,化之然也。虽复建立庠序,兼启黉塾,业非时贵,道亦不行。其间服膺儒术,盖有之矣,彼众我寡,未能移俗。然其维持名教,奖饰彝伦,微相弘益,赖斯而已。人禀五常,性灵不一,有礼则阴阳合德,无礼则禽兽其心。治国立身,非礼不可。朕受命于天,财成万物,去华夷之乱,求风化之宜。戒奢崇俭,率先百辟,轻徭薄赋,冀以宽弘。而积习生常,未能惩革,闾阎士庶,吉凶之礼,动悉乖方,不依制度。古人之学,且耕且养。今者民丁非役之日,农亩时候之馀,若敦以学业,劝以经礼,自可家慕大道,人希至德。岂止知礼节,识廉耻,父慈子孝,兄恭弟顺者乎?始自京师,爰及州郡,宜祗朕意,劝学行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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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遂于天下州县皆设学置博士讲学习礼。由此看见隋文帝初年对文教事业还是有着清醒的的认识,自京师以至州县设置学校,劝学行礼也取得了良好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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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隋朝,与兴复教育相应的,是科举制度的创立。隋立国之后,由于国家统一,中央政府确立,亟需大批胸怀经世之策,谙习“政事之方”的治国人才,委以政务。隋文帝登基伊始,即锐意罗致人才,“诏举贤良”之士。废除自汉魏以来“察举取士”的九品中正制,以制举考试的办法选拔人才。彻底改变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选官局面。开皇三年下诏曰:“朕君临区宇,深思治术,欲使生人从化,以德代刑,求草莱之善,旌闾里之行。民间情伪,咸欲备闻。已诏使人,所在赈恤,扬镳分路,将遍四海,必令为朕耳目。如有文武才用,未为时知,宜以礼发遣,朕将铨擢。”(5)又于开皇七年诏“制诸州岁贡三人”。进而明确制举的科目,命“京官五品以上、总管、刺史,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其“清平干济”科,当即当时推行的“州举秀才”。此后又陆续下诏公卿士庶,“见善必进,有才必举”,要求“内外官各举所知”。诏令甚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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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闾阎秀异之士,乡曲博雅之儒,言足以佐时,行足以励俗,遗弃于草野,堙灭而无闻,岂胜道哉!所以览古而叹息者也。方今区宇一家,烟火万里,百姓乂安,四夷宾服。是以小心励己,日慎一日。以黎元在念,忧兆庶未康,以庶政为怀,虑一物失所。虽求傅岩,莫见幽人,徒想崆峒,未闻至道。唯恐商歌于长夜,抱关于夷门,远迹犬羊之间,屈身僮仆之伍。州县搜扬贤哲,皆取明知今古,通识治乱,穷政教之本,达礼乐之源,不限多少,不得不举。限以三旬,咸令进路,征召将送,必须以礼。(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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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了文帝初期向往政清治平,求贤若渴的至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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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元年,炀帝继位之初,即在其改元大赦诏中提出“若有名行显著,操履修洁,及学业才能,一艺可取,咸宜访采,将身入朝。所在州县,以礼发遣”。不久又颁布兴学举贤之诏,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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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民建国,教学为先,移风易俗,必自兹始。而言绝义乖,多历年代,进德修业,其道浸微。汉采坑焚之余,不绝如线,晋承板荡之运,扫地将尽。自时厥后,军国多虞,虽复黉宇时建,示同爱礼,函丈或陈,殆为虚器。遂使纡青拖紫,非以学优,制锦操刀,类多墙面。上陵下替,纲维靡立,雅缺道消,实由于此。朕纂承洪绪,思弘大训,将欲尊师重道,用阐厥繇,讲信修睦,敦奖名教。方今宇宙平一,文轨攸同,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四海之中,岂无奇秀!诸在家及见入学者,若有笃志好古,耽悦典坟,学行优敏,堪膺时务,所在采访,具以名闻,即当随其器能,擢以不次。若研精经术,未愿进仕者,可依其艺业深浅,门廕高卑,虽未升朝,并量准给禄。庶夫恂恂善诱,不日成器,济济盈朝,何远之有!其国子等学,亦宜申明旧制,教习生徒,具为课试之法,以尽砥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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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三年,炀帝正式颁布科举之诏,诏书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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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重,非独治所安,帝王之功,岂一士之略。自古明君哲后,立政经邦,何尝不选贤与能,收采幽滞。祁大夫之举善,良史以为至公,臧文仲之蔽贤,尼父讥其窃位。求诸往古,非无褒贬,宜思进善,用匡寡薄。夫孝悌有闻,人伦之本,德行敦厚,立身之基。或节义可称,或操履清洁,所以激贪厉俗,有益风化。强毅正直,执宪不挠,学业优敏,文才美秀,并为廊庙之用,实乃瑚琏之资。才堪将略,则拔之以御侮,膂力骁壮,则任之以爪牙。爰及一艺可取,亦宜采录,众善毕举,与时无弃。以此求治,庶几非远。文武有职事者,五品已上,宜依令十科举人。有一于此,不必求备。朕当待以不次,随才升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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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提出了十科举人的科目为:孝悌有闻、德行敦厚,节仪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挠、学业优敏、文才美秀、才堪将略、膂力骁壮。在其后的诏书中,炀帝又提出“世属隆平,经术然后升仕”(8)的条目。范文澜先生说:“隋炀帝定十科举人,其中有‘文才秀美’一科,当即进士科。隋炀帝本人是个文学家,创立进士科,以考试诗赋为主,是不足为奇。这是科举制度的开始。”(9)如此说来,其中的“学业优敏”、“经术登仕”,当即后来的明经科;而其余诸科也都可以在后世的科举中找到近似的科目,如唐宋普遍举行的秀才、明法、明算、吏治、将帅等常设科目和贤良忠直、志烈秋霜等特科。说明科举制在隋时已经全面推行,只是在当时还不怎么规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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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文学传论》说:“有隋总一寰宇,得人为盛,秀异之贡,不过十数。”(10)是就“秀异之贡”的秀才科而言,以其他科目“射策甲科”、“擢第甲科”、“射策高第”者,当亦不在少数。有些是因《隋书》无传,如王通;有些是因事迹主要在唐代,传记载于唐史,如王绩、房玄龄、窦威、孔颖达等。观文帝开皇九年诏:“爰及州县,生徒受业,升进于朝,未有灼然明经高第,此则教训不笃,考课未精”语,是知隋代科举于开皇年间即有“明经”之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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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代大兴文教的第二个措施,是于开皇之初,采纳秘书监牛弘的建议,征集天下图书。据《牛弘传》载:“弘以典籍遗逸,上表请开献书之路”,牛弘以为自孔子纂修诗书以来,历代鸿生巨儒所撰著的篇籍图书,经过秦汉以迄南北朝,“年逾千载,数遭五厄”,几乎扫地以尽,但是秘牒缣帛,每藏民间,“屋壁山岩,往往间出”。只要朝廷决意敦尚儒术,诚心征求,学艺之士,仍会“怀经负帙,不远斯至”。于是牛弘最后在奏章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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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华夏分离,彝伦攸斁,其间虽霸王递起,而世难未夷,欲崇儒业,时或未可。今土宇迈于三王,民黎盛于两汉,有人有时,正在今日。方当大弘文教,纳俗升平,而天下图书,尚有遗逸,非所以仰协圣情,流训无穷者也。臣史籍是司,寝兴怀惧。昔陆贾奏汉祖云“天下不可马上治之”,故知经邦立政,在于典谟矣。为国之本,莫此攸先。今秘藏见书,亦足披览,但一时载籍,须令大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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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嘉纳之,于是下诏:“献书一卷,赉缣一匹。”(11)一二年间,篇籍稍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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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九年平陈之后,文帝颇有偃文息武,兴复礼教之念,于是下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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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力之子,俱可学文,人间甲仗,悉皆除毁。有功之臣,降情文艺,家门子侄,各守一经,令海内翕然,高山仰止。京邑庠序,爰及州县,生徒受业,升进于朝,未有灼然明经高第,此则教训不笃,考课未精,明勒所由,隆兹儒训。官府从宦,丘园素士,心迹相表,宽弘为念,勿为跼促,乖我皇猷。朕君临区宇,于兹九载,开直言之路,披不讳之心,形于颜色,劳于兴寝。自顷逞艺论功,昌言乃众,推诚切谏,其事甚疏。公卿士庶,非所望也,各启至诚,匡兹不逮。见善必进,有才必举,无或噤默,退有后言。颁告天下,咸悉此意。(12)明确指出:希望通过“隆兹儒训”,作育人才;提倡“推诚切谏”,以改革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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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谔认为当时世风之浇薄,全在于官风以至于文风的不正,应该予以明令禁饬。因启奏文帝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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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之道,陈力济时,虽勤比大禹,功如师望,亦不得厚自矜伐,上要君父。况复功无足纪,勤不补过,而敢自陈勋绩,轻干听览!世之丧道,极于周代,下无廉耻,上使之然。用人唯信其口,取士不观其行。矜夸自大,便以干济蒙擢;谦恭静退,多以恬默见遗。是以通表陈诚,先论己之功状;承颜敷奏,亦道臣最用心。自衒自媒,都无惭耻之色;强干横请,唯以干没为能。自隋受命,此风顿改,耕夫贩妇,无不革心,况乃大臣,仍遵敝俗!如闻刺史入京朝觐,乃有自陈勾检之功,喧诉阶墀之侧,言辞不逊,高自称誉,上黩冕旒,特为难恕,凡如此辈,具状送台,明加罪黜,以惩风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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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深以为然,于是将李谔前后所上奏章颁示天下,以警戒各级官员,一时“四海靡然向风,深革其弊”(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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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礼乐制度方面,文帝于开皇之初,便有重新制礼订乐之举。《隋书·礼仪志》载:“高祖受命,欲新制度,乃命国子祭酒辛彦之议定祀典。”然其初受周禅,“恐黎元未惬,多说符瑞以耀之”(14)后又敕令礼部尚书和太常卿修撰《五礼》、改定雅乐。牛弘召集诸儒参议,撰成《开皇礼》,行于当世。牛弘又请依古制修立明堂,上以时事草创,未遑制作,竟寝不行(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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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刑法律令方面,“又敕苏威、牛弘等,更定新律。除死罪八十一条,流罪一百五十四条,徒杖等千余条,定留唯五百条。凡十二卷。一曰名例,二曰卫禁,三曰职制,四曰户婚,五曰厩库,六曰擅兴,七曰贼盗,八曰斗讼,九曰诈伪,十曰杂律,十一曰捕亡,十二曰断狱。自是刑网简要,疏而不失”(16)。这即是历史上著名的《开皇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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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在位期间,“平一四海。薄赋敛,轻刑罚,内修制度,外抚戎夷”。“居处服玩,务存节俭,令行禁止,上下化之”。为政治的改革,文教的兴盛,做出杰出的贡献。“然天性沉猜,素无学术,好为小数,不达大体,故忠臣义士,莫得尽心竭辞。其草创元勋及有功诸将,诛夷罪退,罕有存者”。“逮于暮年,持法尤峻,喜怒不常,过于杀戮”。这些弱点和错误,终于导致他一步步迈向衰败的深渊。考文帝一生,身为功臣、帝翁而篡夺女婿的帝位,并因此疑忌功臣而动辄屠戮,继而又追悔无及。这种负罪感,终将伴随其终生。更何况这一切又为儒家名教所不容,难以树立其圣王明君的形象。大概为了掩饰自己深重的罪孽,缓解心灵的压力,晚年的文帝不得不乞灵于宗教,一心崇敬佛、道,广录佛经,大建寺院,甚至下诏曰:“佛法深妙,道教虚融,咸降大慈,济度群品,凡在含识,皆蒙覆护。所以雕铸灵相,图写真形,率土瞻仰,用申诚敬。其五岳四镇,节宣云雨,江河淮海,浸润区域,并生养万物,利益兆人,故建庙立祀,以时恭敬。敢有毁坏偷盗佛及天尊像、岳镇海渎神形者,以不道论。沙门坏佛像,道士坏天尊者,以恶逆论。”(17)“不道”属于《隋律》里的“十恶之条”,罪在不赦。其尊崇佛道,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既崇佛道,当然也就轻忽儒学,然后遂有废学之举。《隋书儒林传序》分析说:“及高祖暮年,精华稍竭,不悦儒术,专尚刑名,执政之徒,咸非笃好。既仁寿间,遂废天下之学,唯存国子一所,弟子七十二人。”(18)“太学、四门及州县学并废。”文帝晚年废学的理由,其在仁寿元年诏书中,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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