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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的居安思危的治国方略,体现了儒家以民为本的治国主张,魏征的弘谋远虑,常常寓于平实的议论之中,强调帝王与臣民关系的和谐。看似平易,而实为治国之要领。水舟之喻,本出于孔子、荀卿所言,然而历代儒家常予忽略,至魏征始予大力发挥,并施之于实际政治之中,遂为后世君臣所称颂,而忘其为孔荀之言,可见其影响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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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安思危,虑及深远的忧患意识,贯穿于魏征所有的言论与谏疏中,是魏征为政思想的指导原则,也是其论谏时政的主要特色。因为思虑深远,魏征的一些谏议往往不被理解而遭拒,由于心忧天下社稷,故而执意坚持,据理力争,亦数度让太宗盛怒不已,而魏征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不纳不止。诚所谓“君子有终身之忧,而无一朝之患”(150)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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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的学术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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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的学术思想,主要体现于其谏疏之中。由于得遇明主,乃将主要心血精力用于政治活动,此外就是主编周隋齐梁陈诸史,并著梁陈诸帝《总论》和为《隋书》撰写其中的序论、传论和《经籍志》;贞观初。又“诏中书令房玄龄、秘书监魏征等礼官学士,修改旧礼,定著《吉礼》六十一篇,《宾礼》四篇,《军礼》二十篇,《嘉礼》四十二篇,《凶礼》六篇,《国恤》五篇,总一百三十八篇,分为一百卷”(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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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以戴圣《礼记》编次不伦,遂为《类礼》二十卷,以类相从,削其重复,采先儒训注,择善从之,研精覃思,数年而毕”(152)。《类礼》唐时又名《次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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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受太宗之命,编辑历代经史论著为《群书治要》五十篇。合二十卷。魏征在秘书监任上,曾竭力搜集汉魏逸书及《石经》残石:“贞观初,秘书监臣魏征,始收聚之。”(153)虽“十不存一”,但甚有益于群书校勘。至是,编录《群书治要》,于经传史籍则选录《古文尚书孔传》、等罕见传本。太宗览而善之,手诏褒奖之曰:“览所撰书,博而且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使朕致治稽古,临事不惑。其为劳也。不亦大哉!”(154)并录副“以赐太子及诸王,藏之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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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魏征还与高士廉等同撰《文思博要》凡一千二百卷。旧唐书经籍志有《魏征集》二十卷,佚于唐末战乱。近代辑《魏郑公文集》只有文集三卷诗集一卷。三秦出版的《新编魏征集》收集各种辑本并梁隋诸史《史论》及《群书治要》为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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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的史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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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修史,始于唐高祖,武德五年,高祖采纳令狐德棻的建议,正式颁布撰修前代历史的诏令。其事绵历数载终未修成。太宗即位,乃于贞观三年(629年),诏令成立正式史馆,令房玄龄监修梁、陈、齐、周、隋五代史,颜师古、孔颖达、许敬宗、姚思廉等人分撰各史纪传。然其身居宰相,总司百揆,无暇脱身,太宗根据魏征的才学,任其“总知其务”,所以魏征是五朝史的实际总监。他不但监修,而且把握指导诸史编纂宗旨并亲自修撰,躬与撰写梁、陈、齐三史的总论和《隋书·经籍志》(此志可能撰于任秘书监时)。及各传序论与传论,皆有深刻的见解。如在《隋书·儒林传序》中对儒学的评价,表明其儒学的基本认识,以及个人立身从政的准则和对国家政治的作用。《传序》说:“儒之为教大矣,其利物博矣。笃父子,正君臣,尚忠节,重仁义,贵廉让,贱贪鄙,开政化之本源,凿生民之耳目,百王损益,一以贯之。虽世或污隆,而斯文不坠,经邦致治,非一时也。涉其流者,无禄而富,怀其道者,无位而尊”(155),明确指出历经“百王损益”的儒学对于国家政治、礼法教化、人伦关系,以及仁义忠信社会风尚的树立,所具有的决定性指导意义。因此,理应受到执政者的重视。《序论》还对西晋以来儒学盛衰的历史及其原因作了精辟的论述。贞观十年诸史、传完成。由于诸史惟有魏征著《隋书经籍志》,并为之撰《序》曰:“夫经籍也者,机神之妙旨,圣哲之能事,所以经天地,纬阴阳,正纪纲,弘道德,显仁足以利物,藏用足以独善。”“美教化,移风俗,何莫由乎斯道。”“遭时制宜,质文迭用,应之以通变”。“其教有适,其用无穷。实仁义之陶钧,诚道德之橐籥也。其为用大矣,随时之义深矣。”(156)可见魏征对经籍的重视,是有着深刻的理论认识为基础的。贞观十五年,太宗又诏令补撰《五代史志》,由于志宁、李淳风、李延寿、颜师古等人分撰,令狐德棻、长孙无忌前后监修。《史志》修成后,编入《隋书》,是为《隋书》十志。为研究隋及其前代礼乐政治、经济文化等发展变化提供了珍贵的历史资料。其中《经籍志》,是继《汉书·艺文志》后的一部十分重要的图书目录,且有魏征所撰分类专论,准确论述了诸学各派著述存亡及学术演变的情况,可视为一部学术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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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史《纪传》的修撰者皆为当时著名的儒臣名士,体现了较高的修史水平,加之魏征所作史论,以儒家重人事轻天命的思想为指导,总结各朝沦亡的教训,阐发了不少深刻见解。在其影响下,诸史据实直书成为明显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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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年,五代史同时修成,唐太宗十分高兴,对史臣们的业绩给予嘉勉。他首先肯定了史书的作用,说:“朕睹前代史书,彰善惮恶,足为将来之戒。”并历数了始皇、炀帝畏惧历史、毁灭史籍的荒唐:“秦始皇奢淫无度,志存隐恶,焚书坑儒,用缄谈者之口;隋炀帝虽好文儒,尤疾学者,前世史籍,竟无所成,数代之事,殆将泯绝。”表明自己与之不同:“朕意则不然,将欲览前王之得失,为在身之龟镜。”(157)太宗不仅诏令修史,平日尤喜读史,目的即在“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史书正是其所谓的三镜之一。魏征史论的目的也正要是为太宗提供谏诫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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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为诸史所作《总论》,反映了儒家的史学思想,提出儒家著史的目的和衡史的标准。成为后世修史论史的榜样。在考证历史、据实直书的基础上,以客观公允的态度,总结其所以兴所以亡的历史教训,是其史学观的核心。兹举《陈书五帝总论》以观其史论概貌,《陈五帝总论》书于《陈书》各纪的篇末,魏征以政治家、史学家的目光,对陈霸先做出客观公允的评价。应是关于陈霸先最权威、详备的历史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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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载:陈霸先出身低微,胸存大志,不聚家产,“读兵书,多武艺,明达果断,为当时所推服”(158)。为平定梁朝历次战乱,维护社会稳定,保护传统文化,做出卓著贡献,直到梁元帝败亡,当小皇帝不孚众望,而战乱方殷之际,方禅梁自立。陈霸先在位时间虽短,但其从戎的一生,却处处表现了一代明君的特有风格。魏征评其为“志度弘远,怀抱豁如,或取士于仇雠,或擢才于亡命,掩其受金之过,宥其吠尧之罪,委以心腹爪牙,咸能得其死力”(159)。当时史官姚察的话来表述,就是“英略大度,应变无方,盖汉高魏武之亚矣”(160)。和陈书撰者姚思廉及史论撰者魏征皆持肯定意见。姚思廉虽与魏征史观稍异,但基本还是一致的。魏征的《陈五帝总论》对继位者陈文帝的评价同于晋代陆机《辨亡论》提出的论点。认为属于“守文之主”。守文者,能守先王法度的意思。其后的君主则一代不如一代,至陈后主,则其一切作为都表明他是典型的昏庸亡国之君。有文采聪明,但不谙政治;信用奸佞之臣,摈斥忠臣良将,自毁长城;骄奢淫逸,拒谏饰非,沉迷酒色歌舞,敌军已渡江破城,犹且不知。“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典故即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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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五帝总论》因陈五帝截然相反作为,而综合历代君主兴亡之迹而论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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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观列辟,纂武嗣兴,其始也皆欲齐明日月,合德天地,高视五帝,俯协三王,然而靡不有初,克终盖寡,其故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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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以中庸之才,怀可移之性,口存于仁义,心怵于嗜欲。仁义利物而道远,嗜欲遂性而便身。便身不可久违,道远难以固志。佞谄之伦,承颜候色,因其所好,以悦导之,若下坂以走丸,譬顺流而决壅。非夫感灵辰象,降生明德,孰能遗其所乐,而以百姓为心哉?此所以成、康、文、景千载而罕遇,癸、辛、幽、厉靡代而不有,毒被宗社,身婴戮辱,为天下笑,可不痛乎!古人有言,亡国之主,多有才艺,考之梁、陈及隋,信非虚论。然则不崇教义之本,偏尚淫丽之文,徒长浇伪之风,无救乱亡之祸矣。(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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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首先就历代帝王“靡不有初,克终盖寡”的现象,提出问题。然后条分屡析,追根寻源,逐项指出其先天秉赋、后天人为等四条内外原因。其人多为中庸普通才质,具有既可向善、又可为恶的可移心性,却只是口谈仁义,心存嗜欲,远仁义、逐嗜欲,沉迷不悟,是为内因;佞谄之徒,投其所好,多方诱导,遂使远仁嗜欲之心,犹如决壅溃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是为外因。实际上,历代帝王皆非天降明德,很难主动抛弃所乐嗜欲,而以百姓之心为心。这就是为什么明君千载罕遇,而昏君靡代不有的原因。这些昏君固然须要付出“身婴戮辱”的代价,成为天下后世的笑柄;然而毒被社稷,祸延天下生灵,实在又是令人悲痛的灾难。然后指出:“亡国之主,多有才艺,考之梁、陈及隋,信非虚论。然则不崇教义之本,偏尚淫丽之文,徒长浇伪之风,无救乱亡之祸矣。”乱、亡之祸,出自“多有才艺”的君主,这不仅是对历史的总结,也是对素多才艺的继位之君唐太宗,直接敲起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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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的史论率皆如此,放眼前古,总是立足于现实。总结前朝的经验,目的是为当代后世提供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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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的礼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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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在河汾受学时,王通称其“征也直而遂(阮注:直道而遂行)”(162),只闻其“受《书》”(163),似不以精通礼乐著称。然《中说》记“征宿子之家,言《六经》,逾月不出”。(164)向王通请教、并研讨《续六经》,自然是包括《礼论》《乐论》在内的。可见魏征对其师的礼乐之论及其精神应该是有所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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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王通的观点:礼乐是“先王之道”的载体,“仁义其教之本乎?先王以是继道德而兴礼乐者也”。遂有“礼得而道存”(165)之论。王通还认为:礼乐的真精神和作用,是“正礼乐以旌后王之失,如斯而已”。“吾于礼乐,正失而已。如其制作,以俟明哲,必也崇贵乎?”(166)可见精通礼乐,得其精髓,尚须位至崇贵,方能有机会实施不失礼乐精神的礼乐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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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弟子皆一时之秀异俊彦,但王通认为“若逢其时,(其位皆可)不减卿相,然礼乐则未备”(167)。因为礼乐的精神极难把握,把握不好,容易陷入繁文缛节的形式之中,无法予以损益取舍。所以王通认为不得其人,虽逢明时,亦难制礼定乐。然而,董、薛早殁,历史的重任落在房魏诸人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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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曾向王凝述及河汾往事云:“大业之际,征也尝与诸贤侍,文中子谓征及杜、房等曰:‘先辈虽聪明特达,非董、薛、程、仇之比。虽逢明王,必愧礼乐。’征于时有不平之色。文中子笑曰:‘久久临事,当自知之。’”又转述房玄龄谓征之言曰:“玄龄与公竭力辅国,然言及礼乐,则非命世大才,不足以望陛下清光矣。昔文中子不以《礼》《乐》赐予,良有以也。向使董、薛在,适不至此。噫!有元首无股肱,不无可叹也。”(168)然而勇于以天下为己任的魏征,最终完成了新礼乐的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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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魏奉诏在《隋礼》基础上撰修成《贞观礼》,于传统“五礼”,各有损益,又特加《国恤》部分。不仅开唐代礼制改革的先端,唐时迈出儒家制度思想在大唐全面落实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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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后,魏征又“以《小戴礼》综汇不伦,更作《类礼》二十篇,数年而成。帝美其书,录寘内府”(169)。认为“《小戴礼》综汇不伦”,正是文中子的观点。至此由魏征实施改编重制。实开唐代疑经变古风气之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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