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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14 魏征《五帝总论》因陈五帝截然相反作为,而综合历代君主兴亡之迹而论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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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16 遐观列辟,纂武嗣兴,其始也皆欲齐明日月,合德天地,高视五帝,俯协三王,然而靡不有初,克终盖寡,其故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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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18 并以中庸之才,怀可移之性,口存于仁义,心怵于嗜欲。仁义利物而道远,嗜欲遂性而便身。便身不可久违,道远难以固志。佞谄之伦,承颜候色,因其所好,以悦导之,若下坂以走丸,譬顺流而决壅。非夫感灵辰象,降生明德,孰能遗其所乐,而以百姓为心哉?此所以成、康、文、景千载而罕遇,癸、辛、幽、厉靡代而不有,毒被宗社,身婴戮辱,为天下笑,可不痛乎!古人有言,亡国之主,多有才艺,考之梁、陈及隋,信非虚论。然则不崇教义之本,偏尚淫丽之文,徒长浇伪之风,无救乱亡之祸矣。(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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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20 魏征首先就历代帝王“靡不有初,克终盖寡”的现象,提出问题。然后条分屡析,追根寻源,逐项指出其先天秉赋、后天人为等四条内外原因。其人多为中庸普通才质,具有既可向善、又可为恶的可移心性,却只是口谈仁义,心存嗜欲,远仁义、逐嗜欲,沉迷不悟,是为内因;佞谄之徒,投其所好,多方诱导,遂使远仁嗜欲之心,犹如决壅溃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是为外因。实际上,历代帝王皆非天降明德,很难主动抛弃所乐嗜欲,而以百姓之心为心。这就是为什么明君千载罕遇,而昏君靡代不有的原因。这些昏君固然须要付出“身婴戮辱”的代价,成为天下后世的笑柄;然而毒被社稷,祸延天下生灵,实在又是令人悲痛的灾难。然后指出:“亡国之主,多有才艺,考之梁、陈及隋,信非虚论。然则不崇教义之本,偏尚淫丽之文,徒长浇伪之风,无救乱亡之祸矣。”乱、亡之祸,出自“多有才艺”的君主,这不仅是对历史的总结,也是对素多才艺的继位之君唐太宗,直接敲起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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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22 魏征的史论率皆如此,放眼前古,总是立足于现实。总结前朝的经验,目的是为当代后世提供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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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24 魏征的礼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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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26 魏征在河汾受学时,王通称其“征也直而遂(阮注:直道而遂行)”(162),只闻其“受《书》”(163),似不以精通礼乐著称。然《中说》记“征宿子之家,言《六经》,逾月不出”。(164)向王通请教、并研讨《续六经》,自然是包括《礼论》《乐论》在内的。可见魏征对其师的礼乐之论及其精神应该是有所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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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28 据王通的观点:礼乐是“先王之道”的载体,“仁义其教之本乎?先王以是继道德而兴礼乐者也”。遂有“礼得而道存”(165)之论。王通还认为:礼乐的真精神和作用,是“正礼乐以旌后王之失,如斯而已”。“吾于礼乐,正失而已。如其制作,以俟明哲,必也崇贵乎?”(166)可见精通礼乐,得其精髓,尚须位至崇贵,方能有机会实施不失礼乐精神的礼乐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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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30 王通弟子皆一时之秀异俊彦,但王通认为“若逢其时,(其位皆可)不减卿相,然礼乐则未备”(167)。因为礼乐的精神极难把握,把握不好,容易陷入繁文缛节的形式之中,无法予以损益取舍。所以王通认为不得其人,虽逢明时,亦难制礼定乐。然而,董、薛早殁,历史的重任落在房魏诸人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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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32 魏征曾向王凝述及河汾往事云:“大业之际,征也尝与诸贤侍,文中子谓征及杜、房等曰:‘先辈虽聪明特达,非董、薛、程、仇之比。虽逢明王,必愧礼乐。’征于时有不平之色。文中子笑曰:‘久久临事,当自知之。’”又转述房玄龄谓征之言曰:“玄龄与公竭力辅国,然言及礼乐,则非命世大才,不足以望陛下清光矣。昔文中子不以《礼》《乐》赐予,良有以也。向使董、薛在,适不至此。噫!有元首无股肱,不无可叹也。”(168)然而勇于以天下为己任的魏征,最终完成了新礼乐的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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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34 房、魏奉诏在《隋礼》基础上撰修成《贞观礼》,于传统“五礼”,各有损益,又特加《国恤》部分。不仅开唐代礼制改革的先端,唐时迈出儒家制度思想在大唐全面落实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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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36 嗣后,魏征又“以《小戴礼》综汇不伦,更作《类礼》二十篇,数年而成。帝美其书,录寘内府”(169)。认为“《小戴礼》综汇不伦”,正是文中子的观点。至此由魏征实施改编重制。实开唐代疑经变古风气之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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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38 《新唐书·礼乐志》载:“《文中子》曰:‘封禅,非古也,其秦、汉之侈心乎?’盖其旷世不常行,而于礼无所本,故自汉以来,儒生学官论议不同,而至于不能决,则出于时君率意而行之尔。”(170)唐太宗既平突厥,而年谷屡丰,当时“公卿大臣并请封禅,唯征以为不可”(171)。封禅既扰民又不合于礼制,所以遭到魏征的反对,看来,礼制对帝王的奢侈行为还是有所限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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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40 大唐开国之初,高祖受禅,“未遑制作,郊庙宴享,悉用隋代旧仪”。至太宗践祚,方始“悉兴文教,乃诏中书令房玄龄、秘书监魏征等礼官学士,修改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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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42 对于制定新的礼仪制度,魏征提出一个修订的原则:即“稽诸古训,参以旧图”,认为“孝因心生,礼缘情立。心不可极,故备物以表其诚;情无以尽,故饰宫以广其敬。宣尼美意,其在兹乎!”认为“凡圣人有作,义重随时,万物斯睹,事资通变”。所以繁文缛节,及“伤于质略。求之情理,未允厥中”。主张“随时立法,因事制宜。自我而作,何必师古”。用以“廓千载之疑议,为百王之懿范”又说:“礼所以决嫌疑,定犹豫,别同异,明是非者也。非从天降,非从地出,人情而已矣。”(172)在吉凶等礼中,还应使民间行用既久的“无文之礼咸秩,敦睦之情毕举,变薄俗于既往,垂笃义于将来,信六籍所不能谈,超百王而独得”(173)。这种“随时立法,因事制宜。自我而作,何必师古”。超乎经籍,度越百王的豪迈精神,固然来自国势的空前盛大富强,也来自对儒家礼乐精神理解的深透。方能有此自信与把握。所以新制定的《贞观礼》能够因时制宜,删减损益,只保留吉礼、宾礼、军礼、嘉礼、凶礼等五礼,新加《国恤》五篇。根据礼制“有益于人则祀之”的原则,近代所祭的五天帝、五人帝、五地祇等,并予以废除;并废除“近代通祭九州”的旧礼,“唯祭皇地祇及神州,以正祀典”。认为封禅大典,不符合“天道贵质”的要求,“又乖醇素之道,定议除之”。也增添了如“农隙讲武”、“养老于辟雍”等礼仪。余皆“准依古礼,旁求异代,择其善者而从之”。太宗称善,颁布内外执行。(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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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44 关于音乐的改作,很多朝臣坚持乐音关乎国家兴亡,坚决要求禁止亡国之音的出现。对此,太宗提出:“礼乐之作,盖圣人缘物设教,以为撙节,治之隆替,岂此之由?”的观点。又说:“夫音声能感人,自然之道也。故欢者闻之则悦,忧者听之则悲,悲欢之情,在于人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其民必苦,然苦心所感,故闻之则悲耳,何有乐声哀怨,能使悦者悲乎?”魏征支持太宗的观点,曰:“古人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乐在人和,不由音调。”太宗然之。本着太宗:太宗“朕虽以武功定天下,终当以文德绥海内。文武之道,各随其时”的指令,魏征等又为《秦王破阵曲》制歌辞,“更名《七德》之舞,增舞者至百二十人,被甲执戟,以象战阵之法焉”(175)。可见阵容之盛大雄阔。表现了唐初讲武修文,思想开放的雄壮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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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46 总之,贞观年间的礼乐改制,正本清源,因时制宜,革除了旧礼的繁文缛节,纠正了音乐观的神秘错误的理念。为儒家礼乐精神在制度和现实社会中落实,奠定了基石。同时,新礼乐所表现的变古开放精神,也为唐代诗歌及艺术天地开辟与繁盛提供了制度保证与精神鼓舞。对此,魏征是做出杰出贡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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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48 魏征第二项礼制改革是《类礼》的编纂。《类礼》又名《次礼记》二十卷。前面已经介绍过《类礼》编纂的原因和卷帙篇数,以及太宗颁赐太子诸王及藏诸秘府的情况。但是并未颁布天下。至开元年间,始有大臣上书唐玄宗,“请行用魏征所注《类礼》,上遽令行冲集学者撰《义疏》,将立学官。行冲于是引国子博士范行恭、四门助教施敬本检讨刊削,勒成五十卷”。书成奏上。尚书左丞相张说驳奏曰:“今之《礼记》,是前汉戴德、戴圣所编录,历代传习,已向千年,著为经教,不可刊削。至魏孙炎始改旧本,以类相比,有同抄书,先儒所非,竟不行用。”“今行冲等解征所注,勒成一家,然与先儒第乖,章句隔绝,若欲行用,窃恐未可。”玄宗又采纳张说意见。只是赏赐行冲等,“留其书贮于内府,竟不得立于学官。行冲恚诸儒排己,退而著论以自释,名曰《释疑》”(176)。采用主客对话的形式,将郑注《礼记》和魏征《类礼》相比较。在经学史的宏大背景下加以审视,认为魏征《类礼》优于郑注《礼记》。元行冲《类礼义疏》五十卷,当时藏于秘府,今已不传。这种可贵的变古精神,因遭遇宰相张说的复古思想,而被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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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50 魏征的《类礼》继承了王通敢于疑古,因时变易,自作《续六经》的精神,开辟了中唐辨古疑经学风的先河,在学术史上应有其一席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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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52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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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54 [1]余和祥《魏征的人生哲学》,台北扬智文化事业出版公司,1997年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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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56 [2]卢华语《论魏征的忧患意识》,《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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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7058 [3]张应超《论魏征的治国方略》,《唐都学刊》,2005年,第21卷,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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