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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02 “往昔是非,可为来今龟镜”,是《通典》的著述宗旨。杜佑此中提到了“尚、诗、礼、易、春秋”五经,对五经的评价很高,但是也指出了五经中存在的问题,认为不必拘泥于五经,要有一种发展变化的眼光,充分说明了他崇古但是不泥于古的态度;同时也看出其著述宗旨是想从历代制度的是非中寻找出治国的“匡拯之方”,编纂史书的目的是想理清一条治国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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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04 中唐的古文大家李翰为《通典》作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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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06 今《通典》之作,昭昭乎其警觉群迷欤?以为君子致用在乎经邦,经邦在乎立事,立事在乎师古,师古在乎随时。必参今古之宜,穷终始之妙,始可以度其终,古可以行於今。问而辨之,端如贯珠;举而行之,审如中鹄。夫然,故施於文学,可为通儒;施於政事,可建皇极。故采五经群史,上自黄帝,至於我唐天宝之末,每事以类相从,举其终始,历代沿革废置,及当时群生论议得失,靡不条载,附之於事。如人支脉,散缀其体。凡有八门,勒成二百卷,号曰《通典》。(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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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08 点出杜佑作《通典》的目的在于经邦治国,“经邦在乎立事,立事在乎师古,师古在乎随时。必参古今之谊,穷始终之要,始可以度其古,终可以行于今”,从古代的历史中吸取经验教一训,为当代的政治服务。并引伸其作用曰:“施於政事,可建皇极。”“皇极”即皇极大中之道,既是儒家“用中”方法论的最高境界,也是施于有政,指导政治的最高指南。还将《通典》与前代撰集的巨著作了比较说:“近代学士,多有撰集,其最著者,《御览》、《艺文》、《玉烛》之类,纲罗古今,博则博矣。然率多文章之事,记问之学。至於刊列百度,缉熙王猷,至精至粹,其道不杂,比於《通典》,非其伦也。”(161)给予高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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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10 继《通典》之后,杜佑又进上《理道要诀》十卷三十三篇,详辨古今治道的要点,斟酌时宜可行者,以为决策者临事参考取用,实为二百卷《通典》的撮要之作。其《理道要诀序》云:“隋季《文博理道集》多主于规谏,而略于体要;臣颇探政理,窃究始终,遂假问答,方冀发明。第一至第三食货、第四选举命官、五礼教、六封建州郡、七兵刑、八边防、九十古今异制议。”看来,隋朝先有类似之书,目的是用以规谏帝王之用,而忽略于治道之大要。杜佑深研政理之根本,探究政体之始终,采用问答的形式,随方解答。对食货、礼教乃至兵刑、边防等问题皆有新的发明。杜佑又在《进〈理道要诀〉表》中说:“窃思理道,不录空言。由是累记修纂《通典》,包罗数千年事,探究礼法刑政,遂成二百卷。先已奉进。从去年春末,更于二百卷中,纂成十卷,目曰《理道要诀》。凡三十三篇。详古今之要,酌时宜可行。贞元十九年二月十八日上。”(162)可惜其书早佚,若非宋代王应麟《玉海·艺文》辑得此文,后人很难知道杜佑尚著有《通典》的简要本《理道要诀》其书。杜佑将数千年来关乎礼法刑政的典章制度一一列出,试图将《通典》编成一本类似法典的制度类政书,以供大政决策者作为依据随时征引,从而为统治者提供一部实用的理道要诀,这便是杜佑编史的目的和宗旨。他在处理所援引的唐代史料时说:“国家程式,虽则俱存,今所在纂录,不可悉载,但取其朝夕要切,冀易精详,乃临事不惑。”(163)认为《通典》的作用在为封建帝王决断大政时提供方便,以免遇事慌乱疑惑,随时可以和前古的制度进行参照,并从数千年礼法刑政经验亦即治道中(亦称理道,不一定是避高宗讳),提炼总结出一套系统的理道亦即治道来,再加以自己体会和发明,缩写成三十三篇《通典》撮要,题为《理道要诀》,以便决策者随时取用,这是儒家经世致用的政治观念的具体体现,前文说到杜佑善于吏治,也与其学问之渊博有极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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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12 杜佑与盛唐时期的名相姚崇等都是主张尚吏,亦即重视官吏治术能力的名臣,但是时代正在悄然中发生着变化,由于唐代在选举人才任用官员方面,延续并进一步完善了隋代科举考试制度,尤其是重视文采的进士科考试,使原来朝庭的尚吏之风,逐渐转变为整个朝野的尚文之风。中下阶层读书人通过研习文笔应举进入统治阶层,与此同时也出现了一股信古与崇古的风气,隐然形成了一派新的社会思潮,但总得说来,自汉迄唐的知识分子,主要致力于“致君尧舜”、治国平天下的外王事业,特别是中唐时期,由于安史之乱,唐王朝迅速衰落,更加迫使士人重新思考现实问题,寻求新的治国良方,所以经世致用的实学又开始兴盛,杜佑就是一位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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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14 对于如何才能有效地促进社会前进,杜佑认为最好的办法有二:一是师古,一是变革。师古就是学习、吸收先王的良法美制。杜佑向宪宗建议道:“陛下上圣君人,覆育群类,动必师古,谋无不臧。”(164)吸取前代既有的经验,以便为当前社会所用。当然师古并非复古,目的在于变今,杜佑在主张师古的同时,又竭力批评“非今是古”的倾向,指出“人之常情,非今是古,不详古今之异制,礼数之从宜”(165),他认为“古今既异,形势亦殊”(166),“欲行古道,势莫能遵”(167)。不详古今异制、因革从宜的道理,纵使滞古非今,抑或师心自是,厚今薄古,不能借鉴古制恰当地为今所用,都是违背社会发展规律,只能起到阻止历史前进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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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16 杜佑这种“师古”与适时因革的现实观点,与儒家尚褒贬重经世的史学精神是一脉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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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18 杜佑的“礼法刑政”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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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20 杜佑生当开元盛世,从天宝末年开始踏上仕途,历玄、肃、代、德、顺、宪六朝,既看到了唐朝最辉煌的时代,又看到了王朝跌至低谷的时期,社会变化的巨大级差予其很大的触动,在儒家“入世”思想的激励下,杜佑把挽救国家危亡作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在这种情况下,杜佑吸收了中唐一些士大夫先进的政治观点,以此为基础上建立了自己的理论,形成了一套系统的“礼法刑政”的改革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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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22 首先注重吸取儒法重礼乐的思想。古代的“礼”与“乐”随着时代而发展变化,商灭周兴,中国古代社会更进一步走向文明,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也发生了深刻变化,而这种变化的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从重“乐”到重“礼”,也正因为周人重礼、重人事的治理,所以周代虽然也有“乐”,但“乐”的主要功能已不象商以前那样带有浓重的巫术性、娱乐性,而越来越强调它对于现实人的约束和教化。杜佑重礼的思想正是秉承此而来,因此对于《礼典》的作用特别予以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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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24 在杜佑看来,“圣人制礼,合诸天道,使不数不怠,故有四时之祭焉。而又设殷祭者,因天道之成,以申孝敬之心,用尽事终之礼”(168),用以申张孝敬之心的事终之礼,之所以合诸天道,是因为告诫人们不可忘记自己所从来,即使先人已渺,亦不可因之而放纵自己的行为,使祖先蒙羞。目的还在于强调“礼”的现实制约作用。而杜佑关于“礼”的作用也受到荀子的影响,荀子认为“礼起于何也。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持而长,是礼之所起也”。(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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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26 在各种“礼”中,杜佑尤为重视成人礼和婚礼,将其看作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标尺。如其所述对成人礼的观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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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28 冠义云:“冠者,礼之始也。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古者圣王重冠,所以为国本也。”五经要义云:“冠,嘉礼也。冠,首服也。首服既加,而后人道备,故君子重之,以礼之始也。”孔子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又曰:“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此人君早冠之义也。王教之本,不可以童子之道理焉。(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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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30 杜佑对婚礼也很重视:“礼记婚义云: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代也,故君子重之。”“成男女之别,立夫妇之义,而后父子亲,君臣正,故曰婚礼者礼之本也。”(171)又说:“议曰:有夫妇而后有父子,有父子而后有君臣,则婚姻王化所先,人伦之本。”(172)反复强调婚姻为人伦之本,说明其对婚姻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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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32 杜佑认为“乐”的特点和作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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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34 夫音生于人心,心惨则音哀,心舒则音和。然人心复因音之哀和,亦感而舒惨,则韩娥曼声哀哭,一里愁悲;曼声长歌,众皆喜忭,斯之谓矣。是故哀、乐、喜、怒、敬、爱六者,随物感动,播於形气,协律吕,谐五声。舞也者,咏歌不足,故手舞之,足蹈之,动其容,象其事,而谓之为乐。乐也者,圣人之所乐,可以善人心焉。所以古者天子、诸侯、卿大夫无故不撤乐,士无故不去琴瑟,以平其心,以畅其志,则和气不散,邪气不干。此古先哲后立乐之方也。古者因乐以著教,其感人深,乃移风俗。将欲闲其邪,正其颓,唯乐而已矣。(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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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36 乐即人的心声,是人心哀乐的发舒;而人心之喜怒哀乐乃至敬爱之情,又是感受外物而在内心的自然反映。由于人心同情同理同,所以人心这种借助歌声或器乐的自然流露,便会感染所有的听闻者。人的心气本来是平和的,感于外物而心失其平,气失其和,经过歌乐的发舒得到宣泄受到感染,自然便会恢复平和,(所谓“善人心”的反面轻则为病,重则为动乱)人心平,则社会安。认为此即圣人因乐立教的原因。杜佑一方面强调“乐缘情”,另一方面强调“乐”的政治教化作用,显示出其思想的贯通性与深刻性。为补充自己的观点,又说:“夫乐本情性,浃肌肤而藏骨髓,虽经乎千载,其遗风馀烈尚犹不绝。”(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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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38 和这种主“情”的“乐”观相对应的是“教化观”,因此又说:“太宗文皇帝留心雅正,励精文教。贞观之初,合考隋氏所传南北之乐,梁、陈尽吴、楚之声,周、齐皆胡虏之音。乃命太常卿祖孝孙正宫调,起居郎吕才习音韵,协律郎张文收考律吕,平其散滥,为之折衷。”(175)由此亦可看出唐初重新制乐的行为带有很强的意识形态色彩,突出乐为政治服务,起到寓教于乐的作用。杜佑作为一个现实的政治家提出“乐”的教化作用并不奇怪,但是难能可贵的是他提出的“乐本情性”、论,并综合了这两种思想,这些都显示了他的通达与调和的儒家思想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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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40 “百姓重困,请从省俭”的廉政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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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42 杜佑崇尚勤俭节用,反对奢侈浪费。当时军旅屡兴,用度实伙,杜佑因之说:“今甲兵未息,经费尚繁,重则人不堪,轻则用不足,酌古之要,适今之宜,既弊而思变,乃泽流无竭。夫欲人之安也,在于薄敛,敛之薄也,在于节用。若用之不节,宁敛之欲薄,其可得乎?先在省不急之费,定经用之数,使下之人,知上有忧恤之心,取非获已,自然乐其输矣。”(176)显然,这是针对朝廷乃至地方的政府官员而言,因此他重点研究了历代统治者的生活作风,认为“往昔是非,可为来今龟镜”(177)。列举了历史上大量正反事例说明节用兴国的重要性,强调统治者应勤俭节用,不可奢侈浪费。他在《通典·食货·户口》篇的自注中引汉元帝谏大夫贡禹的上书说:“(汉)高祖、孝文、孝景皇帝,修古节俭,宫女不过十余,厩马不过百余匹。故时齐三服官输物不过十笥。方今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岁费数巨万。蜀广汉主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三工官官费五千万,织室亦然。厩马食粟将万匹。百姓重困,请从省俭。”还记叙了南朝宋武帝尚节俭的情况,平时使用的家俱全用铁钉而拒用银饰,出嫁公主不用金银锦绣等陪嫁物;隋文帝也是“克勤理道,克俭资费”,“常服浣濯之衣,供御故弊,随令补用。非享燕,所食不过一肉”,下属若有浪费行为,则大加谴责或笞罚,由是上下形成节俭之风,故“宇内称理,仓库盈溢”(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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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44 杜佑同时又指出,隋炀帝一改先帝节俭之风,恣意挥霍浪费,建洛邑,修宫殿,“每月役丁二百万人”。开运河,筑长城,征发民役百余万人,服役者死亡大半。杜佑严厉谴责隋炀帝“穷奢极侈,举天下之人十分九为盗贼,身丧国灭,实自取之”(179)。他清楚地看到了隋亡的原因,是官腐民反所致,指出:“斂厚則情離,情離則易動,人心已去,故遂為獨夫。”(180)认为隋朝的灭亡,是征徭无度,人心离散的必然结果。同时指出唐初统治者吸取了隋亡的教训,改变了隋炀帝骄奢淫佚,横征暴敛的做法,如唐太宗励精图治,因而出现了连年丰收,“米斗四五钱,马牛布野,外户动则数月不闭”的“贞观之治”。可是后来武后、太平公主、武三思等人恣情奢纵,大兴土木,滥占良田,修建庙宇楼观,遂使“农功虚费,府库空竭”(181)。杜佑列举以上正反事例,反复强调了廉政节用的重要性,这与孔子提出的“施取其厚”和“敛从其薄”的经济管理思想是相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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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46 “国足则政廉,家足则教从”的经济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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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48 《通典》一书结构安排的先后次序是:食货、选举、职官、礼、乐、兵、刑、州郡、边防。以食货为先,这是正史书志所未有的。关于《通典》的结构安排,杜佑在《通典·自序》中作了十分清楚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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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9850 夫理道之先在乎行教化,教化之本在乎足衣食。易称聚人曰财。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管子曰:“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夫子曰:“既富而教。”斯之谓矣。夫行教化在乎设职官,设职官在乎审官才,审官才在乎精选举,制礼以端其俗,立乐以和其心,此先哲王致治之大方也。故职官设然后兴礼乐焉,教化隳然后用刑罚焉,列州郡俾分领焉,置边防遏戎敌焉。是以食货为之首,(十二卷)选举次之,(六卷)职官又次之,(二十二卷)礼又次之,(百卷)乐又次之,(七卷)刑又次之,(大刑用甲兵,十五卷。其次五刑,八卷)州郡又次之,(十四卷)边防末之。(十六卷)或览之者庶知篇第之旨也。(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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