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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其鬼乎?往来不息,神也;摧仆归根,鬼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为神则神,以为不神则不神矣。知死而致生之不智,知生而致死之不仁。圣人所以神明之也。【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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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是天地间乾健不息的能动作用,而鬼则是此能动作用留下的滞碍凝浊的印迹。这里,谢良佐似乎受到了张载有关神化的思想的影响。由于天地间不断有新的生命创生,从中可以看到鬼神的妙用;又由于天地间不断有生命消逝,似乎这妙用又不存在。在谢良佐看来,关键在于人如何去体贴和把握。知道物之将死,而强求“致生”,是为不智;知道生命尚存,而忍欲“致死”,便是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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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良佐对命的理解,颇具神秘主义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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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命虽浅近,也要信得及,将来做田地,就上而下工夫。余初及第时,岁前梦入内庭,不见神宗而太子涕泣。及释褐时,神宗晏驾,哲庙嗣位。如此事,直不把来草草看却。万事真实有命,人力计较不得。吾平生未尝干人,在书局亦不谒执政。或劝之。吾对曰:他安能陶铸?我自有命。若信不及,风吹草动便生恐惧忧喜,枉做却闲工夫,枉用却闲心力。信得命及,便养得气不折挫。【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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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神秘主义色彩实源自其个人的生命体验,且有其道德实践上的价值。在谢良佐看来,一个人若能真正相信“万事真实有命,人力计较不得”,自然不会患得患失,去枉费劳攘奔竞的工夫。对于培养中立不倚的正大之气,是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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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天 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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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良佐继承了二程的天理观念。在他看来,格物致知就是穷理,亦就是通过体认来识辨天理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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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有知识,须是穷物理。只如黄金,天下至宝,先须辨认得他体性始得。不然被人将鍮石来唤作黄金,辨认不过,便生疑惑,便执不定。故经曰“物格然后知至,知至然后意诚”。所谓格物穷理,须是识得天理始得。所谓天理者,自然底道理。无毫发杜撰。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方乍见时,其心怵惕,所谓天理也。要誉于乡党朋友,内交于孺子父母兄弟,恶其声而然,即人欲耳。天理与人欲相对,有一分人欲,即灭却一分天理;存一分天理,即胜得一分人欲。人欲才肆,天理灭矣。任私用意,杜撰做事,所谓人欲肆矣。【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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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谢良佐所理解的‘穷理’,主要还不是像辨别黄金一类研究事物性质及其规律的活动,他说的‘理’主要也不是指黄金的属性等‘物理’。……穷理的目的是认识天理。”【747】在这里,谢良佐将天理与孟子的四端等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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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天理实际上就是人的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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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且须是穷理。物物皆有理,穷理则能知天之所为。知天之所为则与天为一。与天为一无往而非理也。穷理则是寻个是处。有我不能穷理,人谁识真我?何者为我?理便是我。穷理之至,自然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曰:“理必物物而穷之乎?”曰:“必穷其大者,理一而已。一处理穷,触处皆通。恕其穷理之本欤?”【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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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理的过程就是一个克去私我,从而回复到本然真我的过程。只要还有私意存在,人就无法真正做到穷理。而如能克尽私意,则我与天、理为一:“天,理也。人亦理也。循理则与天为一。与天为一,我非我也,理也;理非理也,天也。”【749】这里,谢良佐的天理观与后来陆王心学的本心即理的观念,似乎更为契合。至于穷理的具体方法,谢良佐并不认为需要“物物而穷”,而应该“穷其大者”。因为根本的理是一致的,所以“一处理穷,触处皆通”。而穷理的根本方法则是“恕”。【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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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论 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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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良佐“以觉言仁”的思想在道学的发展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而这无疑是对程颢“医家以手足痿痹为不仁”的阐说的继承和深化。【751】对于仁,谢良佐有这样一段精到的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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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者何也?仁是已。仁者何也?活者为仁,死者为不仁。今人身体麻痹不知痛痒谓之不仁。桃杏之核可种而生者谓之桃仁杏仁,言有生之意。推此仁可见矣。学佛者知此谓之见性,遂以为了,故终归妄诞。圣门学者见此消息,必加功焉。故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仁,操则存,舍则亡。故曾子曰:“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出辞气者,从此广大心中流出也。以私意发言,岂出辞气之谓乎?夫人一日间,颜色容貌,试自点检,何尝正?何尝动?怠慢而已。若夫大而化之,合于自然,则正、动、出不足言矣。【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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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是宇宙间不息的生意。这体现在人的身上,就是人心的知痛知痒的感通知觉:“仁是四肢不仁之仁。不仁是不识痛痒,仁是识痛痒。曾氏本此下云:‘儒之仁,佛之觉。’”【753】桃核、杏核中被称为桃仁、杏仁的部分,正是其生意潜藏的所在。而求仁的工夫,则在于曾子所说的“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当一个人处在麻木沉睡中时,体现生意的心之知觉也就不再能贯注到自己的“容貌”、“颜色”、“辞气”当中了。而一个对自己的存在状态都恍惚懵懂的人,又怎么能体知他人的疾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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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想始终保持心灵的醒觉,就必须始终将心灵顿放于自己的当下。如程颢所说“心要在腔子里”。【754】因此,对于具体的求仁之方,谢良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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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颜子视听言动上做亦得,如曾子颜色、容貌、辞气上做亦得。出辞气者,犹佛所谓从此心中流出。今人唱一喏,不从心中出,便是不识痛痒。古人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不见不闻不知味,便是不仁,死汉不识痛痒了。又如仲弓“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但存得如见大宾、如承大祭底心在,便是识痛痒。【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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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如颜子那样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上下工夫,还是像曾子那样从“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上入手,强调的都不是人的外表和行为的外在修饰,而是心灵的醒觉。只要能存得“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的敬畏之心,则心灵自然醒觉,顿放在自己的腔子里。由此可见,敬畏是心灵醒觉的前提,也是求仁的切实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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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论 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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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良佐那里,敬是求仁的工夫。在继承程颐主敬思想的基础的同时,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独特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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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吕与叔问:‘常患思虑纷扰。’程夫子答以‘心主于敬则自然不纷扰’,何谓敬?”谢子曰:“事至应之,不与之往,非敬乎?万变而此常存,奚纷扰之有?夫子曰‘事思敬’,正谓此耳。”【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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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陈来先生指出的那样,“谢良佐对‘诚敬’的理解是结合了大程的‘物来顺应’与小程的‘有主则实’。他特别提出‘敬是常惺惺法’,对后来的理学有很大的影响。所谓‘常惺惺’是吸取了佛教禅宗‘主人翁常惺惺’的修养方法,意谓要常常提醒、警觉自己,时时收敛而不放纵,使意识始终保持一种警戒的状态。朱熹的主敬思想后来吸收了谢良佐的这一思想,并将之表述得更为清楚了。”【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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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要在事上体认,而不能只在静坐时存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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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立问:“畅论敬云:‘正其衣冠,端坐俨然,自有一般气象。’某尝以其说行之,果如其说。此是敬否?”曰:“不如执事上寻,便更分明。‘事思敬’,‘居处恭,执事敬’。若只是静坐时有之,却只是‘坐如尸’也。”【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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