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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00 人要想始终保持心灵的醒觉,就必须始终将心灵顿放于自己的当下。如程颢所说“心要在腔子里”。【754】因此,对于具体的求仁之方,谢良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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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02 如颜子视听言动上做亦得,如曾子颜色、容貌、辞气上做亦得。出辞气者,犹佛所谓从此心中流出。今人唱一喏,不从心中出,便是不识痛痒。古人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不见不闻不知味,便是不仁,死汉不识痛痒了。又如仲弓“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但存得如见大宾、如承大祭底心在,便是识痛痒。【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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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04 无论是如颜子那样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上下工夫,还是像曾子那样从“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上入手,强调的都不是人的外表和行为的外在修饰,而是心灵的醒觉。只要能存得“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的敬畏之心,则心灵自然醒觉,顿放在自己的腔子里。由此可见,敬畏是心灵醒觉的前提,也是求仁的切实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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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06 第五节 论 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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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08 在谢良佐那里,敬是求仁的工夫。在继承程颐主敬思想的基础的同时,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独特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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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10 或问:“吕与叔问:‘常患思虑纷扰。’程夫子答以‘心主于敬则自然不纷扰’,何谓敬?”谢子曰:“事至应之,不与之往,非敬乎?万变而此常存,奚纷扰之有?夫子曰‘事思敬’,正谓此耳。”【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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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12 正如陈来先生指出的那样,“谢良佐对‘诚敬’的理解是结合了大程的‘物来顺应’与小程的‘有主则实’。他特别提出‘敬是常惺惺法’,对后来的理学有很大的影响。所谓‘常惺惺’是吸取了佛教禅宗‘主人翁常惺惺’的修养方法,意谓要常常提醒、警觉自己,时时收敛而不放纵,使意识始终保持一种警戒的状态。朱熹的主敬思想后来吸收了谢良佐的这一思想,并将之表述得更为清楚了。”【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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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14 敬要在事上体认,而不能只在静坐时存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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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16 端立问:“畅论敬云:‘正其衣冠,端坐俨然,自有一般气象。’某尝以其说行之,果如其说。此是敬否?”曰:“不如执事上寻,便更分明。‘事思敬’,‘居处恭,执事敬’。若只是静坐时有之,却只是‘坐如尸’也。”【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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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18 这里,谢良佐用《论语》的“事思敬”、《礼记》的“居处恭,执事敬”指应接事物时的动中之敬,与《礼记》的“坐如尸”的静中之敬区别开来。他当然不是要否认静处存养的作用,而是强调持敬工夫要贯通生活的各个侧面。而且,在他看来,在应接事物时体认敬,是更为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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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20 他甚至认为,在具体实践上,敬就是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正在经营的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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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22 “敬只是与事为一,未论得是不是。”问:“此有存主,不逐彼去,是敬之理否?”曰:“先有存主,然后视听言动却汗漫了。且只认取与事为一时便是敬。其他说各是一理。从容中道,圣人也,方做一事,忘了其他,亦不免。颜子闻一知十人之才,犹自请事斯语。”【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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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24 “敬只是与事为一”这一表述,在宋明理学关于心体的讨论中,是颇为独特的。自程颢《定性书》标举出“动亦定,静亦定”、“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的心灵境界以后,以明镜的物来则照、去而不留来比喻心体,在理学话语中一直居于主流地位。而谢良佐却认为,“此有存主,不逐彼去”虽然道理上没错,但在实践上是难以做到的。即使是“从容中道”的圣人,也不免在专注于一件事情上的时候,忽忘了其他。“且只认取与事为一时便是敬”的主张,对于道德涵养中流于高妙空疏的倾向,无疑是有约制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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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26 当然,在事上专一,也并不是要人矜持过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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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28 问:“敬之貌如何?”曰:“于‘俨若思’时,可以见敬之貌。”问曰:“学为敬,不免有矜持如何?”曰:“矜持过当却不是。寻常作事用心过当便有失。要在勿忘勿助长之间耳。”曰:“初学莫未能和乐否?”曰:“虽不能便和乐,亦须以和乐养之。”【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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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30 做事专一,也不是要用心过当,这中间还是有一个合分寸的度。而这个度,就是孟子所说的“勿忘、勿助长”。初学者体认持敬工夫的时候,往往不能做到从容和乐,但“以和乐养之”仍是必须的。“须以和乐养之”这一表述,在理学有关敬畏与和乐关系的讨论中,也是极具特色的。在谢良佐这里,和乐不只是心灵的境界,也是涵养的工夫,从而具有了方法论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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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32 第六节 去 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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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34 在谢良佐个人的道德修养实践中,如何克服矜夸之心,既是其为学用力之处,又是其真实受用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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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36 谢子与伊川别一年,往见之。伊川曰:“相别又一年,做得甚工夫?”谢曰:“也只是去个矜字。”曰:“何故?”曰:“子细检点得来,病痛尽在这里。若按伏得这个罪过,方有向进处。”伊川点头。因语在坐同志者曰:“此人为学,切问近思者也。”余问:“矜字罪过何故恁地大?”谢子曰:“今人做事,只管要夸耀别人耳目,浑不关自家受用事。有底人食前方丈便向人前吃,只蔬食菜羹却去房里吃。为甚恁地?”【7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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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38 矜夸之心,是个体私我的表现。而私我的存在,则是穷理的最大障碍。要做到人与理为一,克服矜夸之心是最难透过的关节。而“克己须是从性偏难克去处克将去。克己之私则心虚见理矣”。【7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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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40 对去矜的强调,也并非只是谢良佐个人的身心体验。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儒家道德修养的重要内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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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42 或曰:“矜夸为害最大。”先生曰:“舜传位与禹,是大小大事,只称他不矜不伐。若无矜伐,更有甚事?人有己便有夸心,立己与物,几时到得与天为一处?须是克己。才觉时便克将去。从偏胜处克。克己之私则见理矣。”曰:“独处时未必有此心,多是见人后如此。”曰:“子路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许大子路,孔子却只称其如此。只为他心下无事。此等事打迭过,不怕此心因事出来。正好着工夫。不见可欲,却无下工夫处。”【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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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244 矜伐好胜之心,是私意最根深蒂固的体现。因此,能否做到不矜不伐,正是衡量人是否有自私之心的标准。如果能真正做到无矜夸之心,则心中的天理自能彰显。这里,去矜成了穷理的关键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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