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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47 朱子在传文的解释中进一步发挥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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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49 此谓知本,程子曰:“衍文也。”此谓知之至也。此句之上别有阙文,此特其结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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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51 右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此章旧本通下章,误在经文之下。间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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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53 朱子认为,传文的“此谓知本”是衍文,而“此谓知之至也”则是解释“致知”“格物”的传文的结尾,因传文大部分遗失,故今本只剩下这结尾的一句。为了使得文本和解释完整呈现给读者,朱子便根据二程(主要是程颐)的思想,作一补传。这一补“格物致知”传,在后来儒学史上影响甚大,也引起众多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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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55 补传首先把“格物”解释为“即物而穷其理”,又把“格物”作了更全面的界定,即“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在这个说法里,即物、穷理、至极,成为把握“格物”的三个要素。“即物”强调儒者的功夫不能脱离伦常事物,这就与佛教和受佛教影响的功夫主张区分开来。“穷理”是掌握格物概念的核心,穷理的概念本出自《易传》,用“穷理”解释“格物”,就使历来对“格物”的模糊解释有了确定的哲学内涵,不仅强调了理性研究与学习的意义,也和理学重视“理”的思想结合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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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57 关于“致知”,补传认为,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识,但一般人不能穷理,所以其知识是不充分的,只有经过格物穷理的反复过程,才能使人的知识扩大至极。格物的最终目的是“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事物的道理无论精粗都穷究透彻了,这就是经文所说的“物格”。致知的最终境界是“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自己心灵的明德本体和知觉发用皆洞然光明,这就是经文所说的“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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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59 补传中涉及格物的过程,这个过程即“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这是说,格物的最终境界不是一天一事就可以达到的,要通过用力之久的功夫,用朱子在别的地方的表达,就是“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要经过积久的努力。通过长期的格物努力,就会达到“一旦豁然贯通”的境界,这个豁然贯通的境界不是没有内容的神秘体验,而是标志着达到了“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的物格知至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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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61 四、对诚意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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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63 《大学章句》对“诚意”的解释也占有重要地位,朱子临死之前还在修改“诚意章”的解释,表明他从未忽视此章。《大学章句》在经一章中对“诚意”的解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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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65 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一于善而无自欺也。【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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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67 把诚解释为实,照顾了“诚”字在训诂上的根据,以此为基础来解释“诚意”。意就是作为心之活动的意念,“诚意”就是使意念要实。朱子在这里用的“一于善”、“无自欺”的解释都与传文本身的提法有关,表明朱子的解释都是与传文本来的解释相照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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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69 传文和朱子对传文的解说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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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71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恶、好上字,皆去声。谦读为谦,苦劫反。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谦,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苟且以殉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小人閒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閒,音闲。厌,郑氏读为黡。闲居,独处也。厌然,消沮闭藏之貌。此言小人阴为不善,而阳欲揜之,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也;但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恶而卒不可揜,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则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引此以明上文之意。言虽幽独之中,而其善恶之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胖,步丹反。胖,安舒也。言富则能润屋矣,德则能润身矣,故心无愧怍,则广大宽平,而体常舒泰,德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故又言此以结之。【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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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73 右传之六章。释诚意。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盖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苟焉以自欺者。然或己明而不谨乎此,则其所明又非己有,而无以为进德之基。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后有以见其用力之始终,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如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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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75 朱子的注释,对音读、训诂都不忽略,但重在义理。在对“诚意”的解释中,他努力把传文发挥的“毋自欺”和“实”结合一起,认为人皆知当好善恶恶,但见善不能真正像好美色那样从心里去喜好,见恶不能像恶恶臭那样从心里去厌恶,这就是不实,就是自欺了。因此,毋自欺就是“使其恶恶真如恶恶臭,好善真如好好色”,知与行合一,这就是“实”了。所以“诚意”就是使人的意念所发,与本心之知实实在在的一致,这样人心才能感到充实满足。另一值得注意的地方是,朱子往往用“实用其力”来进一步表达“实”的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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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77 朱子对“诚意章”的注释,另一重点是“慎独”。朱子对“独”的解释是:“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对“慎独”的解释是:“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这一解释是依据后面的传文,因为传文说,小人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无所不为,看到君子,则掩饰自己的内心,作出君子能接受的行为。君子则不论别人看见看不见,都能端正自己的行为,尤其在他人看不见的场合,更警惕自己内心的活动不要超出道德之外。因此,独就是独处之时,此时人的内心,他人所不得而知,仅有自己明白。慎就是特别注意在独处时谨慎地把握内心的活动。内心的活动属于意,所以“慎独”放在“诚意章”中来加以强调。在这个意义上,慎独是诚意功夫的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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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79 朱子最后强调,照经一章表达的次序,“知至而后意诚”,因此诚意必须以致知(致知在朱子这里统指格物致知)为前提。脱离格物致知的单独的诚意,是不正确的。不以格物致知为基础和前提去诚意,在为学次序上是不正确的。先格物致知,而后诚意,这个次序是不可乱的。这应当是针对佛教的影响和陆学的偏向而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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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81 五、总论《大学》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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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83 朱子在《大学章句》之外,又作《大学或问》,以详细说明《大学章句》立言命意的理由。在《大学或问》中,朱子有一段较长的文字,以“明德”的讨论为中心,围绕着“三纲领”,表达了他在《大学》诠释总体上的哲学和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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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85 曰:天道流行,发育万物,其所以为造化者,阴阳五行而已。而所谓阴阳五行者,又必有是理而后有是气。及其生物,则又必因是气之聚而后有是形。故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后有以为健顺仁义礼智之性。必得是气,然后有以为魂魄五脏百骸之身。周子所谓“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正谓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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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87 然以其理而言之,则万物一原,固无人物贵贱之殊。以其气而言之,则得其正且通者为人,得其偏且塞者为物。是以或贵或贱而不能齐也。彼贱而为物者,既梏于形气之偏塞,而无以充其本体之全矣。唯人之生,乃得其气之正且通者,而其性为最贵。故其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咸备。盖其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此。而其所以可为尧舜而能参天地以赞化育者,亦不外焉。是则所谓明德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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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89 然其通也,或不能无清浊之异。其正也,或不能无美恶之殊。故其所赋之质,清者智而浊者愚,美者贤而恶者不肖,又有不能同者。必其上智大贤之资,乃能全其本体,而无少不明。其有不及乎此,则其所谓明德者,已不能无蔽而失其全矣。况乎又以气质有蔽之心,接乎事物无穷之变,则其目之欲色,耳之欲声,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德者,又岂可胜言也哉。二者相因,反复深固。是以此德之明,日益昏昧,而此心之灵,其所知者,不过情欲利害之私而已。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实何以远于禽兽。虽曰可以为尧舜而参天地,而亦不能有以自充矣。然而本明之体,得之于天,终有不可得而昧者。是以虽其昏蔽之极,而介然之顷,一有觉焉,则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体已洞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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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91 是以圣人施教,既已养之于小学之中,而后开之以大学之道。其必先之以格物致知之说者,所以使之即其所养之中,而因其所发,以启其明之之端也。继之以诚意,正心,修身之目者,则又所以使之因其已明之端,而反之于身,以致其明之之实也。夫既有以启其明之之端,而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实,则吾之所得于天而未尝不明者,岂不超然无有气质物欲之累,而复得其本体之全哉。是则所谓明明德者,而非有所作为于性分之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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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93 然其所谓明德者,又人人之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向也俱为物欲之所蔽,则其贤愚之分,固无以大相远者。今吾既幸有以自明矣,则视彼众人之同得乎此而不能自明者,方且甘心迷惑没溺于卑污苟贱之中而不自知也,岂不为之恻然而思有以救之哉。故必推吾之所自明者以及之,始于齐家,中于治国,而终及于平天下,使彼有是明德而不能自明者,亦皆有以自明,而去其旧染之污焉。是则所谓新民者,而亦非有所付畀增益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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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895 然德之在己而当明,与其在民而当新者,则又皆非人力之所为。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苟且而为也。是其所以得之于天而见于日用之间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程子所谓“以其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而传所谓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众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知。学者虽或知之,而亦鲜能必至于是而不去。此为大学之教者,所以虑其理虽粗复而有不纯,己虽粗克而有不尽,且将无以尽夫修己治人之道,故必指是而言,以为明德、新民之标的也。欲明德而新民者,诚能求必至是,而不容其少有过不及之差焉,则其所以去人欲而复天理者,无毫发之遗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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