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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预此集者以孝悌忠信为本。其不顺于父母,不友于兄弟,不睦于宗族,不诚于朋友,言行相反,文过遂非者不在此位,既预集而或犯,……告于众而共勉之,终不悛者,除其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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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讲之容端而肃,群居之容和而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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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毋亵,毋谀,毋妄,毋杂。【1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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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以儒家的孝悌忠信作为聚会的根本宗旨,具体的行为规范则包括顺于父母,友于兄弟,睦于宗族,诚于朋友,言行一致等儒家伦理原则。违背这些伦理原则和规范者,则无资格进入聚会讲学。如果进入之后而有所违犯,则由同志之士加以规劝和责戒,以至公告全体与会者,共同勉励。如果最终仍不能改正,则开除出聚会。此规约对于参与会讲者的容貌辞气也作了明确规定,此即“端而肃”,“和而庄”,不得出猥亵之言,阿谀之言,虚妄之言,杂碎无益之言。这些也是程氏理学的主敬说的一个方面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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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讲学的目的是讲求“经旨”,对此,《乾道五年规约》也提出了具体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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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与此学者,以讲求经旨,明理躬行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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肄业当有常,日纪所习于簿,多寡随意。如遇有干辍业,亦书于簿,一岁无过百日,过百日者,同志共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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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有所疑,专置册记录,同志异时相会,各出所习及所疑,互相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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怠惰苟且,虽漫应课程而全疏略无叙者,同志共摈之。不修士检,乡论不齿者,同志共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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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迁居,移书相报。【1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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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五条,对于诸生相聚讲学的目的和功课法式皆作了明确规定,其中“以讲求经旨,明理躬行为本”一说,可谓二程研讨经籍的不二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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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重讲学是道学的一个传统。吕祖谦也受到这个传统的熏染,虽然他讲学偏重史学,但仍有其中心和纲领。上面所述会讲规约,可以看做吕祖谦去俗学,求实学,做真儒的基本行为规范。而贯穿其讲学和著述始终的,则是对于“大纲”的领会和把握。吕祖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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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为学,须先识得大纲模样,使志趣常在这里。到做工夫,却随节次做去,渐渐行得一节,又问一节,方能见众理所聚。今学者病多在闲边问人路头,尚不知大率问人,须是就实做工夫处商量方是。【1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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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学的“大纲模样”便是恒常地持有为学的志趣,而不是如闲人的随意问话。有了恒常的志趣,逐渐做工夫,行得一节,又问一节,这样才能认识和掌握众多的理。可见,吕祖谦所谓为学大纲,是以“见理”为旨归的。吕祖谦还具体说道:“《周》《召》乃《诗》之纲领,《乾》《坤》其《易》之门。”又说:“读书其辞虽多,要处亦少。如《论语》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孟子》说‘明于庶物’,《尚书》‘惟学逊志,务时敏’,此处最要。”【1187】这些说法,可以看做吕祖谦关于为学读书的具体“大纲”,也可以视作对于读书之“理”的具体论说。吕祖谦偏重史学,认为史学也有其大纲,这个大纲便是历史的“统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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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先看统体,合一代纪纲、风俗、消长、治乱观之。如秦之暴虐,汉之宽大,皆其统体也。复须识一君之统体,如文帝之宽,宣帝之严之类。统体盖谓大纲。如一代统体在宽,虽有一两君稍严,不害其为宽。一君统体在严,虽有一两事稍宽,不害其为严。读史自以意会之可也。至于战国三分之时,既有天下之统体,复有一国之统体,观之亦如前例。大要先识天下统体,然后就其中看一国之统体。先识一代统体,然后就其中看一君之统体。二者常相关也。既识统体,须看机括。之所以兴,所以衰,事之所以成,所以败,人之所以邪,所以正,于几微萌芽时察其所以然,是谓机括。【1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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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先要把握“统体”,统体即是“大纲”。吕祖谦认为,一代有其统体,一国有其统体,一君也有其统体,对此应当加以识别和把握。在把握统体也即大纲的同时,要认识历史发展的“机括”,也就是国之兴衰、事之成败、人之邪正的几微萌芽时的所以然。吕祖谦的这个读史法,也就是先把握历史发展的大势,再具体辨析其中国运人事几微变化的“所以然”,也即历史发展的具体规律和原因。这也体现出吕祖谦为学特重“大纲”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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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吕祖谦看来,把握大纲,不仅是为学的根本,也是为人的根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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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为人,须识纲目。辞气是纲,言事是目。言事虽正,辞气不和,亦无益。自古乱亡之国,非无敢言之臣,既杀其身,国亦从之。政坐此耳。【1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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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所谓纲目,虽以“为人”为说,但所指实是居官言事。辞气是纲,言事是目,也就是指辞气是根本,以“和”为主,事是所言之具体条目,因时因地而有所不同。无论所言何事,皆以温润平和之辞气言之。乱亡之国,敢言之臣未能秉持辞气这个大纲,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招致杀身之祸。吕祖谦所言辞气,就“言事”的方式来说,较重于言语的温润平和,但并非仅仅指言语的形式,而是包含了言语的质地。或者可以说,辞气是一个混沦一团的言语气象,其内在有一个根本的质地。吕祖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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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辞立其诚。凡人须是诚实,若有此实,便发此言。此即是修辞,此便立其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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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信所以进德,忠信是朴实,即是种子。有此种,则德日大。【1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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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传·文言》说:“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吕祖谦的解释是,诚为诚实,有此实便发此言,这即是修辞,即是立其诚;忠信的根本就是朴实,朴实即是德性的种子,有此种子便可以日进其德。上面所谓辞气,从言语方面来说,也就是修辞。修辞实质在于诚,此诚即是实,亦即是朴实。综合而言,吕祖谦所谓为人的大纲,应当是忠信,是诚,这是人的内在的德性种子,言语或言事不过是此内在种子的外现。内在实有忠信,实有诚,辞气自然也就平和温润,言语或言事也就平允。当然,内在实有诚和忠信,是辞气平和的先决条件,而要做到临事时辞气平和,或者还要有克己反躬的工夫。据说,吕祖谦“少时性极偏,后因病中读《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有省,遂终身无暴怒”。【1191】他还说道:“大凡人之为学,最当于矫揉气质上做工夫。如懦者当强,急者当缓,视其偏而用力焉。”【1192】所谓气质上做工夫,也可以视作达到辞气平和的一种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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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吕祖谦为了阐扬儒家圣学,接续北宋以来道学的讲学传统,订立了“以孝悌忠信为本”的学规,引导学者讲求实学,做成真儒。于讲学和著述过程中,吕祖谦始终强调“大纲”的重要性,为学为人有其大纲,读书包括读史亦有其大纲。其所谓大纲,虽然由于问题的不同而有着不同的表述,但归结起来,有一点是一致的,就是务求实在,为学即是求实学,读书即是得其纲要,为人即是根植一个朴实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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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纲既立,则“明理躬行”、“见众理”、“于几微萌芽时察其所以然”就是值得细致探讨的问题。尽管吕祖谦并没有像朱熹、张栻那样系统地讨论理学的一系列重大问题,也没有对陆九渊的心学表现出特别的认同,但对于“理”的重视,对于程氏理学的认同,则是毋庸置疑的。吕祖谦说:“天下惟有一理。”【1193】“理不外物,物不移理。”【1194】他向学者所特别揭示的书目为“程氏《易传》,范氏《唐鉴》,与夫谢氏《论语》,胡氏《春秋》”,认为这些书是“所当朝夕从事者”。【1195】这个书目基本属于程氏理学系统,仅有范氏(祖禹)《唐鉴》出自司马光的史学系统,然其论断每为二程所称道,故此与理学可谓相辅而行。吕祖谦对于理学的论说虽未有系统,然不乏有见之论。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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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之在天下,犹元气之在万物也。一气之春,播于品物,其根其茎,其枝其叶,其华其色,其芬其臭,虽有万而不同,然曷尝有二气哉?理之在天下,遇亲则为孝,遇君则为忠,遇兄弟则为友,遇朋友则为义,遇宗庙则为敬,遇军旅则为肃,随一事而得一名,名虽至于千万,而理未尝不一也。气无二气,理无二理。然物得气之偏,故其理亦偏;人得气之全,故其理亦全。惟物得其偏,故莸之不能为薰,荼之不能为荠,松之不能为柏,李之不能为桃,各守其一而不能相通者,非物之罪也,气之偏也。至于人,则全受天地之气,全得天地之理。今反守一善而不能相推,是岂非人之罪哉?【1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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