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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良知要知耻,他反对士大夫专务于穷深极微,高谈性命,认为其心要知羞恶、羞耻,“不失此耻心,斯心为真心,人为真人,学为真学。道德、经济咸本于心,一真自无不真,犹水有源,木有根;耻心若失,则心非真心,心一不真,则人为假人,学为假学,道德、经济不本于心,一假自无所不假!”[131]与顾炎武一样强调要知耻,知耻心,保存此心勿失,此心才是真心,此人才是真人,此学才是真学,这是把有耻心提高到做人为学的高度,而道德修养与经世济民皆由此开出。他论礼义廉耻,说:“若夫今日吾人通病,在于昧义命,鲜羞恶,而礼义廉耻之大闲,多荡而不可问。苟有真正大君子深心世道,志切拯救者,所宜力扶义命,力振廉耻,使义命明而廉耻兴,则大闲籍以不逾,纲常赖以不毁,乃所以救世而济时也。当务之急,莫切于此。”[132]“昧义命,鲜羞恶”为时人通病,因此必须要讲“礼义廉耻”,“扶义命,振廉耻”是建立必要的道德纲常,以此约束人心,正心术必然有益于世道人心,此为救世之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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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良知相关,他提出灵原这一概念,认为贯通天地万物、上下古今,皆为灵原的实际。没有灵原,便无以见天地万物、上下古今,反之,无天地万物、上下古今,亦无以见灵原,灵原与自然界相伴而存在,而且似乎比自然界更为根本,因为自然界是灵原的实际。以此论人,他指出:“人人具有此灵原,良知良能,随感而应。日用不知,遂失其正,骑驴觅驴,是以谓之百姓。学之如何?亦唯求日用之所不知者而知之耳。曰:知后如何?曰:知后则返于无知未达。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一内外,融微显。已应非后,未应非先。活泼泼地,本自周圆。有所起伏,自窒大全。”“无念之念,乃为正念,至一无二,不与物对。此之谓止,此之谓至善。念起,而后有理欲之分,善与恶对,是与非对,正与邪对,人禽之关,于是乎判。”“所贵乎学者,在慎几微之发,严理欲之辨。存理克欲,克而又克,以至于无欲之可克;存而又存,以至于无理之可存。欲理两忘,纤念不起,犹镜之照,不迎不随。夫是之谓绝学,夫是之谓大德敦化。”[133]灵为通灵,原即本原,以圆圈图来表示“灵原”,灵原不属于意念,而是天赋予人的一种直觉。灵原与良知的关系是,它们虽然都根植于人心,但灵原比良知还要根本,似乎是良知的本体和始基。灵源之际无任何意念,纯属本然,从灵原入手,良知良能自然而生,人并不知觉,但寻此而有所作为,必然止于至善。人如果有意念便容易产生私心,理欲、善恶、是非纷至沓来,此时应有所修为,通过慎、严、克、存等修养工夫,恢复无念,回归良知直至灵源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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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颙在批判改造理学道德修持主张的基础上提出“悔过自新”说。他认为,古今名儒倡道救世的宗旨不尽相同,有的以主敬穷理为宗,有的以先立乎大为宗,有的以心之精神为宗,有的以自然为宗,有的以复性为宗,有的以致良知为宗,有的以随处体认为宗,有的以正修为宗,有的以知止宗,有的以明德为宗,真是莫衷一是。但“要之总不出悔过自新四字,总是开人以悔过自新的门路,但不曾揭出此四字,所以当时讲学,费许多辞说。愚谓不若直提悔过自新四字为说,庶当下便有依据。”[134]以“悔过自新”标明自己儒学的宗旨,这是李颙心学的一大特色,且专作《悔过自新说》来阐释自己的这一主张。他强调,古今儒家“倡道救世”,虽各家宗旨不同,大体不出“悔过自新”四字,总是以悔过自新来开启众人为学的门路。“悔过自新”不是狭隘的个人修持道德论,而是立足于现实的“倡道救世”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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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分析了悔过自新的内涵,对于悔过,指出:“同志者苟留心此学,必须于起心动念处潜体密验。苟有一念未纯于理,即是过,即当悔而去之;苟有一息稍涉于懈,即非新,即当振而起之。若在未尝学问之人,亦必且先检身过,次检心过,悔其前非,断其后续,亦期至于无一念之不纯,无一息之稍懈而后已。”[135]悔过即是检讨自身,重要在于从细微处入手,其中不缺直觉体悟,稍有一丝杂念当即刻悔之。悔过又非一劳永逸,而是时时刻刻都在进行。在他看来,做到了悔过自新,天子则建皇极而天下以此平,诸侯能贞侯度而国以此治,大夫能立臣道而家以此齐,士及庶人能日隆德业而身以此修,最终达到修齐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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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自新是自我常新,“性,吾自性也;吾自德也。我固有之也。曷言乎新?新者,复其故之谓也”。如太阳本身发光不因日出日落而有所损益,但又日复一日更新,因此能常新。如果“于本体之外,欲有所增加以为新,是喜新好异者之为,而非圣人之所谓新矣”。[136]性与德皆为我本有而非外铄,悔过自新之新不过是复归于固有,也就是说把内在的本心本性彰显出来而非外求。他又说:“天之所以与我,而我得之为一身之主者”,这便是人的本性。此性“本广大精微、高明中庸而有德,故谓之德性。只因主不做主,不能钤束所属,以致随其所好,反以役主”。因此复性,“须一扫支离蔽锢之习,逐日逐时、逐念逐事在德性上参究体验,克去有我之私,而析义于毫芒,以复其广大精微,愈精微,愈广大”。“德性本吾故物,一意涵养德性而浚其灵源,悟门既辟,见地自新。”[137]天赋人性其特点是“广大精微”、“高明中庸”,关键在于自我把握,如果自我做不了主,放心外逐,便是失去本心,当务之急是克服其私,以显其“广大精微”、“高明中庸”,这一过程也就是自新。“浚”即疏通,涵养德性、疏通灵源,也是自新,灵源与悔过自新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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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悔过自新与渐悟、顿悟相联,进一步探讨了其内涵,说:“悔过自新,此为中材之言也,而即为上根言之也。上根之人,悟一切诸过皆起于一心直下,便刬却根源,故其为力也易;中材之人,用功积久,静极明生,亦成了手,但其为力也难。盖上根之人,顿悟顿修,名为解悟;中材之人,渐修渐悟,名为证悟。吾人但期于悟,无期于顿可矣。”[138]悔过自新适应于才智一般的人,也适应于才智出类拔萃的人。因为悔过有二种,一种是“渐修渐悟”,另一种是“顿悟顿修”,前者属于才智一般的人,后者属于出类拔萃的人。他更重视渐修渐悟,甘做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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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颙不仅从理论上阐释悔过自新之义,而且还举例加以说明。他认为,尧、舜、周公、孔子、二程、张载、朱熹、王守仁等之所以成为圣贤在于他们能悔过自新。卑贱之人悔过自新也可成名士显人。如“子张,鲁之鄙家也,颜浊聚,梁父之大盗也,学于孔子;段干木,晋国之大驵也,学于子夏;高何、县子石,齐国之暴者也,指于乡曲,学于子墨子;索卢参,东方之巨狡也,学于禽滑黎。”[139]这六人应是刑戮死辱之人,他们不仅免于刑戮死辱,反而成为天下名士显人,得益于师从圣贤而悔过自新。天赋予人本性就这一点来说,凡人皆有之,因此人是平等的,后来犯了错误,通过悔过自新重新做人,这对每个人都如此,人性非固定不变,都有成圣成贤的机会,就这一点来说人也是平等的。这里有一个潜台词,那就是要靠人后天的努力,即所谓的悔过自新,就是后天的一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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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体适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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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颙意识到儒学关系国计民生,因此必须重视对儒学的阐扬,他说:“儒学明晦,不止系士风盛衰,实关系生民休戚、世运否泰。儒学明,则士之所习者,明体适用之正业,处也有守,出也有为,生民蒙其利济,而世运宁有不泰?儒学晦,则士之所攻者,辞章记诵之末技,处也无守,出也无为,生民毫无所赖,而世运宁有不否?”[140]儒学在先秦不占统治地位,它只是诸子之一,到了汉代就有所不同,儒学被统治者赋予了正统地位,转变为统治阶层的指导思想,作为政治的附庸,儒学从此担负起安邦治国的重任,儒学的兴衰往往直接影响到世运的泰否。既然如此,他深挖儒学真谛,总结历史经验,提出“明体适用”的独特儒学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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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明体适用”,他有如下回答,说:“穷理致知,反之于内,则识心悟性,实修实证;达之于外,则开物成务,康济群生。夫是之谓明体适用。”[141]如果把悔过自新看成做人为学,那么明体适用则把做人为学和经世结合起来,这是对悔过自新说的发展,使其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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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体用虽然为学者们津津所乐道,但未识其渊源,在与顾炎武通信中讨论了“体用”一词的源流,以及儒家与佛家在这一问题上的区别,他说:“《系辞》暨《礼记》‘礼者,体也’等语,言体言用者固多,然皆就事言事,拈体或不及用,语用则遗夫体,初夫尝兼举并称。如内外、本末、形影之不相离,有之实自佛书始。”但“西来佛书,虽无此二字,而中国佛书,卢惠能实始标此二字。惠能,禅林之所谓六祖也,其解《金刚经》,以为金者,性之体;刚者,性之用”。惠能以后,“临济、曹洞、法眼、云门、仰诸宗,咸祖其说;流播既广,士君子亦往往引作谈柄。久之,遂成定本”。应注意到“天地间道理,有前圣之所未言,而后贤始言之者;吾儒之所未言,而异学偶言之者。但取其益身心、便修证斯已耳。”[142]体用二字虽出于儒家经典,但并没有联起来并称运用,真正使用这一词的是中国佛教中的禅宗,由惠能导其先,其后诸流派加以播扬,理学也广泛使用,最后作为特定的概念为学界所接受。其实还有一些来源于异域的文化,后来都被中国人接受,依他来看,外来的文化加以改造并为我适用是合乎情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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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段历史考察之后,他得出以下结论,说:“今无论出于佛书、儒书,但论其何体何用。如明道存心以为体,经世宰物以为用,则体为真体,用为实用。此二字出于儒书固可,即出于佛书亦无不可。苟内不足以明道存心,外不足以经世宰物,则体为虚体,用为无用。此二字出于佛书固不可,出于儒书亦岂可乎?”[143]退一步说体用出于佛书或者儒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体用的正确理解,“明道存心以为体,经世宰物以为用”就是真正的体用。在这里,并不以借鉴体用的概念来发空论,这样的体用是虚体无用,而是以求真务实的态度解释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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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明体适用之学当成儒学的根本,说:“儒者之学,明体适用之学也。秦、汉以来,此学不明,醇厚者梏于章句,俊爽者流于浮词,独洛、闽诸大老,始慨然以明体适用为倡,于是遂有道学、俗学之别。”“明体而不适于用,便是腐儒;适用而不本明体,便是霸儒;既不明体,又不适用,徒灭裂于口耳伎俩之末,便是异端。”“吾儒之教,原以经世为宗。自宗传晦而邪说横,于是一变而为功利之习,再变而为训诂之习。浸假至今,则又以善笔札、工讲诵为儒教当然,愈趋愈下,而儒之所以为儒,名存而实亡矣。”[144]明体是明其本体,以上所论悔过自新便是明体,而学以致用就是适用,这是李颙所理解的儒学,即由内圣开出外王来。明体与适用密不可分,离开明体便是霸儒,离开适用便是腐儒,“明体而不适用,失之腐;适用而不明体,失之霸。腐与霸,非所以言学也”[145]。既不明体又不适用则为异端,凡此皆非儒学正宗。在这里,他既反对片面的追求功利,也反对单纯的训诂考据,进而批评俗学,所谓俗学就是穷理不居敬,闻见虽多而不修身养性,“圣贤立言觉世之苦心,支离于繁说,埋没于训诂,其来非一日矣。是六经、四书不厄于嬴秦之烈火,实厄于俗学之口耳!”[146]对于儒学来说俗学的危害性更大,因为它们打着儒学的幌子,不是繁荣而是糟蹋儒学,使其变成无用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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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倡导体用之学,因此反对体用相脱节的词章之学和利禄之学,写道:“自教化陵夷,父兄之所督,师友之所导,当事之所鼓舞,子弟之所习尚,举不越乎词章名利,此外茫不知学校为何设,读书为何事。呜呼!学术之晦,至是而极矣;人心陷溺之深,至今日而不忍言矣。”以前墨氏之学志在于仁,视天下为一家万物为一体,慈悯利济,唯恐一夫失其所,杨氏之学志在于义,一介不取一介不与。如此杨墨还受到孟子的严厉批评,而后世词章名利之习还远不如他们,“夫以履仁蹈义为事,其源少偏,犹不能无弊。矧所习惟在于词章,所志惟在于名利,其源已非,流弊又何所底止。此其以学术杀天下后世尤酷,比之洪水猛兽,尤为何如也?”[147]把后儒的词章与名利之学比做洪水猛兽,连杨、墨之学都不如。进而言之,洪水猛兽为害止于其身而已,而“学术不明,其为害也,根于其心”,心受其害,则“醉生梦死,不自知觉,发政害事,为患无穷”。又“夫天下之大根本,莫过于人心;天下之大肯綮,莫过于提醒天下之人心。然欲醒人心,惟在明学术,此在今日为匡时第一要务。”[148]强调治国安邦离不开学术,学术在明人心。他认为孔子、颜子、子思、孟子,以及宋代的周敦颐、二程、张载、朱熹,明代的王守仁等皆为治病的名医,而五经、四书及诸儒语录皆为治病的良方。他极力反对重名利的利禄之学和华而不实的词章之学,倡导一种淡薄名利、求真务实的经世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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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明体适用之学也表现在对格物的理解,认为格物为圣学入门第一义,“入门一差,则无所不差,毫厘千里,不可以不慎。物即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物;格者,格其诚、证、修、齐、治、平之则。《大学》本文分明说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其用功先后之序,层次原自井然。”后儒不理解格物真意,“遂昧却物有本末之物,将格物物字另认另解,纷若射覆,争若聚讼,竟成古今未了公案”。大人之学,“原在止至善,故先格物以明善。善非他,乃天之所以与我者,即身、心、意、知之则,而家、国、天下之所以待理者也。本纯粹中正,本广大高明。涵而为四德,发而为四端,达而为五常。见之于日用,则忠信笃敬”。如果“舍却至善之善不格,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理不穷,而冒昧从事,欲物物而究之,入门之初,纷纭轇轕,堕于支离。此是博物,非是格物。”[149]反对把格物泛化,尤其指为天地万物之物。而强调格物之物为《大学》所说的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物,换言之,此物乃是人们的心身、人伦、社会之物。其中身心意知为体,家国天下为用,格物由体及用,由里及外,由内圣到外王,心性为起始,非外在于我而内钳于我心中,格就是反身内格,发挥扩充其天赋予人的诸善端,达为人伦开出治平。达到治国平天下也就是至善的境界,在这里体用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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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即以身、心、意、知、家、国、天下言之,亦自有序,不能究其身、心、意、知,而骤及于家、国、天下之理,犹是缓本急末,昧其先后,尚不能近道,况外此乎?今须反其所习,舍去旧见”,“方悟天之所以与我者,止此一知。知之所以为则者,止此至善。虚灵不昧,日用云为之际,逐事精察,研是非之几,析义利之介,在在处处,体认天理,则诚正之本立矣。夫然后由内而外,递及于修齐之法、治平之略。”“庶有体有用、天德王道一以贯之矣,夫是之谓大学,夫是之谓格物。否则,误博物为格博,纵博尽羲皇以来所有之书,格尽宇宙以内所有之物,总是骛外逐末!”[150]格物非博格天下之物,这是舍己逐物,以物累心,徒劳无益,而应反身内求,从自身做起。其顺序是先究心于正心、诚意、知止、修身以立其本,然后才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以明其用。其中有体有用,“身心意知”是体,“家国天下”是用,凡体及用,体为根本,用是体之用,总之体用统一。他对格物的理解突出反映了心学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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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颙不仅提出明体适用的观点,而且还以实际行动实践自己的主张,他把讲学看的尤为重要,认为立人达人,移风易俗,拨乱反正,旋转乾坤,皆在讲学,此乃“生人之命脉,宇宙之元气,不可一日息焉者也”[151]。“最上道理,只在最下修能,不必骛高远。说精微,谈道学,论性命,但就日用常行,纲常伦理,极浅极近处做起。”[152]反对空谈道学性命,力主不离日用,下学而上达。他也办学兴校,倡导读“明体适用”之书,说:“故体,非书无以明;用,非书无以适。欲为明体适用之学,须读明体适用之书,否则纵诚笃虚明,终不济事。”[153]由此开列明体类书目二十四部,其中阐述“明体中的功夫”十五部,为学者规定必修书籍。如《象山集》、《阳明集》、《龙溪集》、《近溪集》、《慈湖集》、《白沙集》、《二程全集》、《朱子语类大全》、《朱子文集大全》、《吴康斋集》、薛敬轩《读书录》、《胡敬斋集》、罗整庵《困学记》、《吕泾野语录》、《冯友墟集》等。适用类十七种,有《大学衍义》、《衍义补》、《文献通考》、《吕氏实政录》、《衡门芹》、《经世石画》、《经世挈要》、《武备志》、《经世八编》、《资治通鉴纲目大全》、《大明会典》、《历代名臣奏议》、《律令》、《农政全书》、《水利全书》、《泰西水法》、《地理险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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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意识到光靠办学兴校是不够的,还必须重视物质资料的生产,说:“民有恒产,然后可望其有恒心。故明君将欲兴学校以教民,必先有以制民之产;所以然者,衣食足然后可望其知礼义也。后世言治者,动曰兴学校,却全不讲为民制恒产,不知恒产不制,而责民以恒心,是犹役馁夫负重,驱羸马致远,纵勉强一时,究之半途而废耳。”[154]发挥孟子有关民无恒产便无恒心、管子衣食足则知礼节等思想,以为办书院、兴学校必须要有物质基础,把学校的建设与发展经济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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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颙的明体适用之学得到当时学者的好评。范鄗鼎说:“窃窥先生(指李颙)之学,全在躬行;其躬行之实,在安贫改过。”“予谓先生之安贫改过,盖非托之空言,实有见诸行事之深切著明者。”“知先生之躬行,而后读先生之诸书,庶可以得先生之万一也乎!”[155]倪雍梧概括李颙思想说:“学以明体而适用也,学苟不适乎用,则空谈性命,卒无补于国计民生,天下后世亦安赖有若人哉。然体之不立,而轻言用,不流于庞杂,即入于偏颇,纵才克肆,应一时而其究也不能无弊。惟体用相为表里,故明德即所以新民,中和自征诸位育。”[156]全祖望在论李颙的历史地位时指出:“当是时,北方则孙先生夏峰,南方则黄先生梨洲,西方则先生(指李颙——引者),时论以为三大儒。”[157]李颙为清初关学代表,他接绪明儒冯从吾,企图重振关学,就学术性质而言,他以心学为宗,但不忘兼采程朱,所创“悔过自新”、“明体适用”等思想已非关学、心学所限,因此在清初儒学中占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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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李绂对心学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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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绂(1673—1750),字巨来,号穆堂,江西临川(今抚州)人。少时颇具天赋,有神童之目。康熙四十七年(1708)乡试中举,翌年成进士,为翰林院编修。康熙末官侍讲学士、内阁学士、兵部侍郎、广西巡抚等职。雍正三年(1725)任直隶总督时,因参劾雍正宠臣河南巡抚田文镜而遭革职。乾隆初重新被起用,历任户部侍郎、八旗志书馆副总裁、兵部侍郎、三礼馆副总裁、光禄寺卿等。他为官“爱才如命,以识一贤拔一士为生平大欲之所存”[158]。乾隆七年(1742)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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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绂著有《穆堂初稿》、《穆堂别稿》、《陆子学谱》、《朱子晚年全论》、《阳明学录》、《春秋一是》等。全祖望称他是个全才,“尽得江西诸先生之裘冶,学术则文达、文安,经术则盱江,博物则道原、原父,好贤下士则兖公,文章高处逼南丰,下亦不失为道园,而尧舜君民之志不下荆公,刚肠劲气大类杨文节,所谓大而非夸者,吾言是也”[159]。文达、文安即陆九龄、陆九渊,盱江指李觏,道原、原父是刘恕、刘敞,兖公指欧阳修,南丰为曾巩,道园为元代文学家虞集,荆公为王安石,杨文节为杨诚斋,凡此皆江西文化名人。这里仅探讨一下他的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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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朱子晚年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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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朱陆异同之论,始于明代。赵汸《对江右六君子策》称“朱子《答项平父书》,有去短集长之言,岂鹅湖之论至是而有合耶?使其合并于晚岁,则其微言精义必有契焉,而子静则既往矣”,始倡“朱陆早异晚同”之说。其后程篁墩因著《道一偏》分朱陆异同为三节,开始如同冰炭相反,中间则疑信参半,最终如辅车相倚,“朱陆早异晚同”之说由此而成。王守仁又著《朱子晚年定论》,专取朱子议论与象山相合之语,与《道一编》相互唱和。后陈建著《学蔀通辨》,反对“朱陆早异晚同”之说,指出:“朱陆早同晚异之实,二家谱集具载甚明”,以上诸说“皆颠倒岁月以弥缝陆学,而不顾矫诬朱子,诳误后学之深。故今前编编年以辩,而二家早晚之实,近世颠倒之弊,举昭然矣”。自谓“究心十年著成此辩,垂十万言,其大要明正学不使为惮学之所乱,学朱子不使为后人之所诬,撤丰蔀不使涂后人之耳目而已”[160]。站在朱熹立场对陆王后学进行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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