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074410
入清以后,孙承泽撰成《考正朱子晚年定论》进一步肯定朱熹晚年并未归于象山之学。李绂针对孙的观点提出自己的看法,认为孙氏“盖从朱读陆子、阳明子之书,亦未尝细读朱子之书,徒欲钞窃世俗唾余以附于讲学者也。所载朱子之语,止取其诋陆子之言,其论学之合于陆子者,则概不之及。其所辨年岁亦不甚确,如鹅湖之会,谓各赋一诗见志,是全未见陆子语录者也”[161]。指责孙承泽所著没有认真系统地阅读过朱熹和陆九渊的著作,不过是只言片语、断章取义,甚至还把朱陆交往及相关的年岁时间弄错,怎能令人信服。
1702074411
1702074412
他说:“尝谓讲学之人,宗程朱者,立意摘陆王之疵;宗陆王者,立意摘程朱之疵。如此皆是动气否?末学无知,敢求教正。讲学而立意摘人之疵,其意已不善,不得为讲学者矣。虽然,此当为宗朱子者言之,不必为宗陆王者言之也。群讲学者于此求其摘朱子之疵者,千不得一也;求其不摘陆王之疵者,亦千不得一也。盖世止有摘陆王之疵者,未闻有摘朱子之疵者;非陆王之多疵而朱子独无疵也,势也。”[162]朱陆后学相互指责,其共同的特点是囿于门户,未读朱陆之书而已有先入之见,因此立意摘其不当之处。这并不是从客观实际出发,而是凭一己主观之见,其学术怎能不出现偏差。“势”指清初由于朱子学逐渐代替陆王之学而居正统地位,这种态势使当时对陆王之学的批判似乎成为一犬吠影、百犬吠声的局面。
1702074413
1702074414
接着他又说:“自有明以朱注取士,应科举者共守一家之言,为富贵利达之资。《大全》、《讲章》而外,束书不观,道听途说成为风俗。《大学》改本,虽弃孔子以从朱子而不遑恤,孰敢为陆王而议朱子哉?吴文正公生平信奉朱子,晚始略举尊德性、道问学为调停之说。其言本出朱子,而论者已哗然攻之矣。南宋至今六百余年,止有一阳明先生追寻《古本大学》,而攻之者至今未已。其实,《古本大学》孔氏遗书,非阳明之有心立异也。阳明谓:有心求异即属不是,吾说与晦庵时有不同者,为入门下手处,有毫厘千里之分,不得不辨。然吾之心与晦庵之心未尝异也。若其余文义解得明当处,如何动得一字。此条现载《传习录》中,阳明且如是,况宗阳明者乎。若程篁墩《道一编》,止言朱陆晚同;席文襄《鸣冤录》,止辨陆学非禅,并未尝摘朱子之疵。惟一无所知如陈建、吕留良辈,妄附朱子,著为谬书,诋陆王,至不可堪忍。凡宗陆王者从无如此语言文字,然则孰为动气亦不辨而自明矣。至于程朱之称,亦当分别,就伊川言称程朱可也,就明道当称程陆。陆子之言与明道若合符节,无丝毫之异。朱子与明道则相背而驰,明道谓:存久自明,何待穷索。又曰不可将穷理作知之事。而朱子立教,则首曰穷理以至其知。大端如此,小者益无论矣。《二程遗书》与朱陆《全集》具在,请细覆之。”[163]这里进一步分析了朱子学占据统治地位的原因,主要是从元明以来朱注四书为科举考试之范本,士子无不奉为圭臬,陆子之学只在民间流传。明代虽然有王守仁出力倡陆子之学,但对朱子也不敢有微词,而是小心翼翼地尽量调和二者,其中所有的援朱入陆之嫌,也招致了来自朱子后学的批评。在李绂看来,程朱并提应有所辨,这里讲的程应指小程即程颐,而非指大程即程颢,陆九渊继承程颢重心体认之学,而不是朱熹所谓的穷理致知所推崇的程颐。总之,李绂主张应全面系统地阅读二程、朱熹、陆九渊,乃至王守仁的著作,不应有先入之见,以只言片语定乾坤。
1702074415
1702074416
有鉴于此,李绂作《朱子晚年全论》详细全面地探讨了朱陆异同问题。他所用的方法是详细阅读《朱子大全集》,凡是朱子晚年论学之书,有年有月证据确凿的共三百五十七条,共为一编。其时事出处,讲解经义与牵率应酬之作,概不采入,而论学之书则片纸不遗,因此称《朱子晚年全论》。其中所谓“晚”,指“论之定可知”,“全”指“无所取舍以迁就他人”之意,试图从有时间依据的朱熹晚年全面论学之语来解决朱陆异同问题。
1702074417
1702074418
最后他得出以下结论:“朱子与陆子之学,早年异同参半,中年异者少同者多,至晚年则符节之相合也。朱子论陆子之学,陆子论朱子之学,早年疑信参半,中年疑者少信者多,至晚年则冰炭之不相入也。陆子之学,自始至终确守孔子义利之辨与孟子求放心之旨;而朱子早徘徊于佛、老,中钻研于章句,晚始求之一心。故早年、中年犹有异同,而晚乃符节相合。夫早年、中年所学有异同,因而所论者有疑信,宜矣。至于晚年,所学者符节相合,而所论者冰炭不相入,何耶?盖早年二君子未相见,故学有异同而论有疑信。中年屡相见,故所学渐同而论亦渐合。朱子与项平甫书,欲兼取两长;陆子与朱子书,谓康庐之集,加款于鹅湖,此其证也。考康庐之集,朱子年五十二岁,陆子年四十三岁。自是以往,又十一年而陆子下世。此十一年中,两先生不及再相见。始启争于无极、太极之辨,继附益以门人各守师说,趋一偏而甚之。其兼学于两家者,往来传述,不得先生之意而矫枉过正,如包显道有读书讲学,充塞仁义之语,朱子教刘敬夫考索《周礼》,陆子颇不然之。于是朱子指陆子为顿悟之禅宗,陆子指朱子为支离之俗学,实则两先生之学皆不尔也。《朱子晚年定论》,陆子既不及闻其说,至阳明先生抄为一编,凡三十四条,中间因词语相类而误入中年之论者,特何叔京一人耳。罗整庵摘以相辨,而无知之陈建遂肆狂诋,其实晚年相论皆然,虽百条不能尽也。夫谓朱子晚年讥陆子为禅,虽道听途说,世俗科举之士皆能信之。谓朱子晚年之论尽与陆子合,则虽有意为学,而粗涉其涯涘者,亦不能无疑焉。”[164]
1702074419
1702074420
根据以上李绂的考察可以看出,朱陆异同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表现为早年异同参半,中年异少同多,晚年符节相合,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朱熹早、中、晚思想变化不同,而陆九渊自始至终恪守孔孟之学。再进一步追论,朱熹与陆九渊相识在中年以后,早年并未相见,那时朱熹徘徊于佛老,后又究心于章句之学,直到晚年才重视对心的研究,而这与陆九渊心学渐相一致,也可以说受陆九渊的影响。至于鹅湖之会至陆九渊死这一段时间共十一年,二人再也没有相见,发生无极太极争辩,门人则各守其师,遂使学术观点的分歧变为门户之争,这并不符合朱陆二先生之学的本意。王守仁作《朱子晚年定论》把《与何叔京书》(朱熹早年之作)误入中年等等,显然与事实不符。陈建又反其道而行之,倡为朱陆早同晚异之说也见其褊狭。
1702074421
1702074422
在这里,李绂反对因所谓朱陆异同而导致的门户之争,主张以朱熹合于陆九渊,如说:“余尝尽录朱子五十一岁至七十一岁论学之语见于《文集》者,一字不遗,共得三百七十余篇,名曰《朱子晚年全论》,其言无不合于陆子。其自悔之言亦不可数计。今就其与刘子澄一人之书观之”,“皆有年月可考,确为晚年。其论学全与陆子合,其悔悟亦深切。”[165]同时以“尊德性求放心为主”,而不取元明二代因科举而编纂的朱子未定之书,如说:“余尝辑《朱子晚年全论》三百七十余条,并以尊德性求放心为主。而元明陋儒专取其中年未定之书用以取士。明初附益之,编为《大全》,科举之学因陋就简,朱子全书未尝寓目,遂以讲章训诂之学为足以师承朱子,此亦朱子所不欲受也。”[166]四库馆臣称李绂之书“皆以朱子悔悟为言,又举凡朱子所称切实近理用功者,一概归之心学。”[167]以朱就陆,其心学立场是显而易见的。
1702074423
1702074424
对于朱熹的弟子及后学,则为他所侧目,说:“朱子中年,亦以读书教弟子,至于晚年,则专以求放心、敦践履为主,而深以徒倚书册为戒。”[168]至于《朱子语类》劝人读书之说,那不过门人依据自己的意思记录罢了,并不可信,他又说:“朱子门人,平日专以读书讲论为工夫,故须无事而后下手。不知圣贤之学,不如是也。”[169]既然如此,善于学习朱子思想,而应当细玩其晚年所著述,才不会被世俗烂时文、破讲章所误。
1702074425
1702074426
李绂为学服膺清初孙奇逢、李颙、黄宗羲诸先生之学,以为他们开清代躬行实学之先,这些学者皆王学路径,但与争门户的王门后学不同,他们大都以宽容的心态去对待朱子学。李绂推崇他们也可见自己为学已脱离了门户之争,说明其为学的博大与宽容。
1702074427
1702074428
二、《陆子学谱》
1702074429
1702074430
李绂为学推尊陆九渊,他说:“陆子谓道外无事,事外无道。真得圣贤为学之法者。”[170]又推崇王守仁传陆九渊之学,自从陆九渊学术不明后,儒学经生大都堕于章句训诂之学而不问其他,自王守仁“倡明绝学,然后士知有躬行实践之功”[171]。王守仁心学的贡献在于一扫章句训诂极端化之弊,倡导身行实践之学,这是对陆九渊心学的继承与发展。
1702074431
1702074432
陆九渊以后阐扬其学的大有人在,但系统为其作学谱的则惟有李绂,这是他独特的贡献。他在阐述《陆子学谱》撰写缘起时说:“绂自早岁,即知向往。牵于俗学,玩物而丧志三十余年矣。再经罢废,困而知反。尽弃宿昔所习,沉潜反复于先生(陆九渊——引者)之书。自立课程,从事于先生所谓切己反改过迁善者五年于兹。于先生之教,粗若有见焉。独学无友,不敢自信。今岁万子字兆奉召还朝,相见之次,叩其近业,心同理同,若同堂而共学也。既而同事书局,时相考证,益著益明。乃敢抄撮先生绪言,并其教思所及,共为一书,名曰《陆子学谱》,盖兼用《近思》、《渊源》二录之体。先生之言与行略备,其源渊所及,亦十分得五六,视黄氏宗羲所为象山学案,颇加广焉,将以藏诸名山,传之其人。俾有志于希圣者门径可循,归宿有所,不沉溺于纷华,不泛滥于章句,庶几斯道有绝而复新之日矣乎!”[172]本书首列八目,包括辨志、求放心、讲明、践履、定宗仰、辟异学、读书、为政,其次为友教、家学、弟子、门人、私淑,最后是附录,详尽地勾勒出陆九渊学术编年及弟子后学的承传演进系统,四库馆臣称此书“是编发明陆九渊之学”,“考陆氏学派之端委,盖莫备于是书”,[173]给予肯定。
1702074433
1702074434
《陆子学谱》一书的另一个特点是简明扼要地阐述陆九渊心学要义。下面简略做一陈述。
1702074435
1702074436
辨志,他说:“官先事,士先志。故陆子教人以辨志为入门始事。志之不辨,则此心茫无定向,岂能有造于圣学哉。志恶乎辨,义与利而已。孔子以此分君子小人,孟子以此别舜跖,世之习而不察者多矣。陆子鹿洞讲义,闻者至于泣下,则辨之不早辨也。”[174]士先辨志,辨志则使心有所定向,首先是义利之辨。孔子由此出发区分君子和小人,孟子由此出发分别舜与跖。陆九渊曾在白鹿洞讲学,听者大受感动,也不外是义利之辨,尤其当早辨才能立志。
1702074437
1702074438
求放心,他把儒学归为心学,说:“圣人之学,心学也。道统肇始于唐虞,其授受之际,谆谆于人心道心。孔子作《大学》,其用功在正心诚意。至孟子言心益详,既曰仁人心也,又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先立乎其大,则小者不能夺。仁义礼智,皆就其发见之心言之,而莫切于求放心之说。明道程子谓圣人千言万语,止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至陆子则专以求放心为用功之本,屡见于文集语录。故《辨志》之后,即以《求放心》继焉。凡涵养操存省察,皆所以求放心也”。[175]其依据是唐虞之时,帝王授受之际,谆谆教导于人心与道心。孔门作《大学》,其用功处在于正心诚意。到了孟子言心更为精详,如仁即是人心,心之官能思,思则得之,先立其大,则小者不能夺。仁义礼智皆从心上发端,修身莫过于求放心。程颢也讲圣人千言万语,只不过是想要人约束已放逐之心,使反身内省,由里及外才能寻向上去,这就是所谓的下学而上达。陆九渊则专以求放心为用功之本,圣贤言心可谓一以贯之。他讲的心学以心为主,但此心非空洞无物而是有内容的,“凡涵养操存省察,皆所以求放心也”。
1702074439
1702074440
讲明,他说:“孔子以学之不讲为忧,孟子论博学归之于详说,故陆子谓学有讲明、有践履。而世人妄谓陆子废言语文字,皆未尝读陆子之书者也。虽然,陆子所谓讲明,悉本于孔氏遗书,不敢改经文、立新义。率天下从事于不可穷之知,以求胜于尧舜所不能遍之物也。《大学》之言致知格物也,知乌在?即致其知先后之知。物乌在?即格其有本末之物,故曰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中庸》之言明善也,善乌在?诚身顺亲,信友护上,皆善也。其为功有序,预则立,不预则废。盖善之先后,不可以不明也。孟子论家国天下之次,本于《大学》。论亲长平天下,则本于《中庸》。至南宋而后乱之,其恪守孔孟讲明之法,陆子一人而已。”[176]孔子以学不讲为忧,孟子论博学归于详说,陆九渊也重讲明,而非不重体悟、轻视语言文字。他所谓的讲明是讲明儒家经典的真谛,如《大学》与《中庸》,前者讲“致知格物”,后者讲“明善”,《孟子》则继承《大学》与《中庸》,使《论语》、《大学》、《中庸》、《孟子》一以贯之,至于南宋陆九渊恪守孔孟讲明之法,更重要的是强调付诸于实践,所讲也是躬行实践之学。
1702074441
1702074442
践履,他说:“《书》言非知之艰,行之维艰。而朱子《与刘子澄书》讥陆子之学,止是专务践履,不知践履而外,别无所谓学也。朱子释学而章,谓学之为言效,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岂非以践履为学乎?陆子尝谓古之人,言皆实言,行皆实行。言论未形,事实先著,盖即孔子躬行君子之意。”[177]朱熹讥讽陆九渊只务实践,而不知实践以外无所谓学,把学与实践分开,其实陆九渊则把为学与实践看成一体,实践本身就是学。因此在知行关系上,李绂以为陆子更强调行先于知,与知相比,行更困难,并引《尚书·说命》“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加以说明。
1702074443
1702074444
定宗仰,他说:“韩子谓古之学者必有师,陆子教人亦以亲师友为先。宋儒惟周子首开道统,其余则各有师承。乃詹阜民问陆子之学所受,则告以读《孟子》而自得之于心。是直接孟氏之统,而于当世诸儒,无所师也。是故论喻义责志,则宗孔子。论先立乎大,求其放心,则宗孟子而已。然于濂溪、明道二子,无一语不相契合,远宗孔孟,近抑周程,岂非所谓焉不学无常师者哉。”[178]陆九渊直接意义上的老师虽然不显名,从这个意义上或许可以说是无所师,但就论学宗旨、信仰而言,当然有师承,他上溯为孔子、孟子,同朝代的则有周敦颐和程颢。陆氏师从孔子尤其是孟子重心学一路,与朱子学双峰并立,对后世产生重要影响。
1702074445
1702074446
辟异学,他说:“陆子论学,原本于此心之理。尝谓四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千古有圣人出焉,亦此心同,此理同,无所谓异也。其有异焉者,或杂于佛老而误认其心,或溺于章句而自丧其志耳。故曰同此之谓同德,异此之谓异端。夫章句之弊,与佛老之言,诚若有间。然庄子论臧谷亡羊,则挟书册与博簺者同讥焉。”[179]“博簺”为古代一种赌博游戏。陆九渊论学重心,讲心同理则同,这里实际上是说诸儒论学以心为主,心相同理也相同,虽然各有轻重偏颇是可以理解的,称此为同德。如果杂以佛老而产生对心的误读,或是溺于章句之学而自丧其志,就不是真正的儒家,这便是异端。辟异学就是辟异端,他理解的异学并非局限于佛老,包括受佛老影响的阳儒阴释,以及章句儒。
1702074447
1702074448
读书,他说:“世言先生不教人读书者,妄也。先生深于经,熟于史,沉浸于唐及北宋大家之文。读其杂著、讲义、程文,经史贯穿。读其书、序、论、记、铭、诔诸篇,精于文律者,未能或之先也,非读书何以致是。朱子谓子静若不读书,安能作众人之师。先生亦自谓某何尝不教人读书,但比他人读来差别耳。昔大程子责谢上蔡读史为玩物丧志,及自己读史,又逐行看过,一字不差。先生之意,正犹是也。”[180]不同意世人以为陆九渊不教人读书的说法,认为他对于经史有精深的研究,不仅如此,即便是唐及北宋大家之文,以及其他各种文体都细玩于心中。又引朱熹说陆九渊如果不读书,如何能作众人之师为证,陆九渊自己也讲我何尝不教人读书。与此同时李绂也注意到陆子读书与众不同之处,也就是说陆九渊反对读死书,这只能是玩物丧志,而主张读有用之书并倡导学以致用。
1702074449
1702074450
为政,他说:“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儒术非迂疏而寡效也。陆子之学,未及大行于天下。其致君之忠,止见于轮对五札。其察使安民之道,止见于与苏宰赵守诸书。其出身而加民者,则荆门之政。过化存神,期月间,政修事治,吏畏民怀,讼狱衰息,周益公所谓躬行之效者也。假使南宋能竟其用,则孔子之为东周,孟子之安天下,夫岂远哉!”[181]陆九渊之学重在学以致用,其致用当然包括为政,他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大官,但其经世致用之心跃然于纸上,字里行间渗透着对国计民生的关注,提出了诸多改革弊政的措施,只是未被采用。
1702074451
1702074452
李绂以简洁的文字突出了陆九渊治学的诸特点,强调为学重在实用,他自己对理学的解读也遵循着这一路向,反映了清代理学更加务实的特色,这或许受着汉学家务实学风的影响。
1702074453
1702074454
三、尚躬行之学
1702074455
1702074456
李绂自己的儒学以心学为主,但并非抽象的论心,而是以事论心,讲求躬行实践,建立当时十分独特的尚躬行之学。
1702074457
1702074458
他训学说:“学训效。其义虽有二,而以效吾心之天则为本义,效先生之教则余力学文之事耳。盖仁义礼智我固有之,非由外铄,察识而扩充之,则圣学无余蕴矣。亲师取友,特提撕而使吾察识,鞭策而使吾扩充焉耳,非有加于吾性之外也。”[182]学即效,讲实效就是躬行之学。而且又不是一般的躬行,以践履“吾心之天”为本义,即挖掘实践天赋予人的良心,有余力则行学文之事。心即本心,性也属内在,善于自我反省。他接着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吾一日之间自昧旦而起至寝息而止,吾心发一念即自加审察。为理耶,即奋然直前,为欲耶,即毅然断绝。由是推之,行事必求一于理而无欲,而心之理得矣。心之理得而全乎其为人矣。此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可以能行,而人皆可以为尧舜也。反是则谓之放其良心,反是则谓之失其本心。放其良知、失其本心则孟子所谓近于禽兽而非人矣。至于所行之是非则吾心自有良知,且余力以学文,亦既知其大端矣。”[183]为学在于心,本心、良心皆人所本有,为学在于时刻把持住它们,丝毫也不能松懈,而且不断的扩充发扬,这本身就是躬行实践的过程,这就是他所理解的心学。相反,放其良心不知反,失其本心不知求,离禽兽就不远了。在这里,他充分发挥了孟子心学的精意。
1702074459
[
上一页 ]
[ :1.7020744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