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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朱注》:焕,光明之貌。文章,礼乐法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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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唯尧则之”一句重要,它实指,尧为中介,沟通天人,且以天为范本而行政,亦“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17.19章)之意。后世天人感应、官制象天、宇宙秩序与社会秩序(政治伦理秩序)的一致,等等,均此之发展发挥。《春秋繁露·王道通三》:“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画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非王者孰能当是?是故王者唯天之法,法其时而成。”终于构成此“一个世界(宇宙—社会—人生)”之巨大体系,其源仍出于能上天下地之巫师—君王之传统。禹、汤、文王均大巫,又何况乎尧、舜?因此尧则天,舜恭己,政如北辰,不均巫术之遗痕?南坐而依天文施法术也。人间治道(人道)即是天道,天人因巫术之施作而沟通而合一。“天人合一”,由来久远,应溯源于此。天无言,四时行,百物生,孔门所谓无为而治,即顺天而行,虽荀子亦并未改此。“天”在周公、孔子手里不断解魅其人格神因素而渐与客观(自然)“规律”近,却又不全同,仍保有其“冥冥中主宰”的宗教性在,此即情感—信仰之所归依,固巫风之理性化,亦“极高明而道中庸”之所由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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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 舜 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 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 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 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 。周 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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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 舜有五位臣子,而天下太平。周武王说:“我有十位能人。”孔子说:“人才难得,不是这样吗?从尧、舜到这时是最为兴旺的了。十人之中,还有妇女,所以只算九人。得到三分之二的土地仍旧服从殷王朝,周的德行真可说是最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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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杨注》《说文》:“乱,治也。”《尔雅·释诂》同。《左传·昭公二十四年》引《大誓》说:“余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则“乱臣”就是“治国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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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上面几章,都说上古社会如何之好,圣君贤相如何之好。孔子是复古论者,这个“古”是氏族社会已有等级秩序的中晚期阶段,与道家、墨家等所崇的“古”乃氏族社会早期阶段甚或更早不同。孔子的“古”已有各种明确的礼乐行政体制,但主要还是习惯法(即礼俗)统治,社会简单,人心纯朴,秩序稳定,较少势利争夺,孔子美化之,就成了儒家的理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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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1 子曰:“禹 ,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 ,吾无间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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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 孔子说:“禹,我是没话说的了:吃得很差,祭祀祖先却很丰盛;穿得很差,礼服的衣帽却很华美;住得很差,农田水利却尽力修好。禹,我是没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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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集释》《论语札记》:致孝鬼神,与菲饮食对。致美黻冕,与恶衣服对。尽力沟洫,须知亦是与卑宫室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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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今读(最新增订版+《论语》索引) 子罕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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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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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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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 孔子很少讲利,谈及命,赞许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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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集释》史绳祖《学斋占毕》:子罕言者,独利而已。当以此四字为句作一义。曰命曰仁,皆平日所深与,此当别作一义。与,如“吾与点也”、“吾不与也”等字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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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就《论语》言,确极少讲“利”。但屡次讲“命”,讲“仁”最多,超过百次以上。但多数注疏均释作少讲利和命和仁,与原书不合。亦有解作少言“利”与“命”、“仁”之关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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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可泛作“功利”、“利益”、“利害”解,孔子虽未直言,却间接讲得并不少。后儒以此章排斥工商,讳言“私”、“利”,但孔子有对子贡“亿则屡中”的赞赏,而“庶之,富之”不也是某种“利”的延伸吗?这一点与孟子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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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很难讲。什么是“命”?一般都说是“命运”、“宿命”、“命中注定”,大有不可抗拒的“必然”含义在内。我前面已说,恰好相反,“命”是偶然性。正因为是“偶然性”,人才难以预测、把握、知晓、控制,于是才有无可奈何的感叹。如真是必然、规律、理势,人就可以去了解、掌握而无须感叹了。“命”之具有神秘性,正在于它是偶然、机遇,超乎人们的知识和想象。任何偶然和机遇都有原因,但不是必然性的理则,所以人们难以用理性的逻辑或经验去推知,而常常通过巫术、占卜等非理性等方式去希望了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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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于人们总习惯于按现实生活的理性原则去观察认识一切,因此常常把偶然看作必然,把机遇看作宿命。把“命”说成“天意”,“命”便变成了“天命”。所谓“天命”,也就是“上天之命”,它变成了人的主宰,变成了统治、支配人们(包括群体和个体)生存和生活的某种力量、理势和信念。但它到底是什么,不把它归结为人格神的意志、力量,便解说为所谓“客观理势”。总之,它成为人们所畏惧、服从、敬仰、膜拜的对象。有人假借它而行动作为、发号施令;有人接受它而顺从匍匐、“安贫乐道”。从古代到今天,似乎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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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之,今日可以做的,似乎是应该去掉这一主宰人们的异己力量,将“命”不看作必然,而解作偶然。强调应该努力尽可能地去了解、把握偶然,来建立自己的命运。从偶然中去建立必然,从机遇中去把握生活,从主动中去开辟未来,而不是等待、接受、认同种种偶然, 这就是自己把握命运,战胜所谓“宿命”。这才是真正的“知命”、“立命”,这才是真正的主体性。对人类、群体或个体,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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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出生,被扔在这个世界便是非常偶然的。人类的存在,世界的存在,也如此。因此硬要去问一个“什么是”、“为什么”,是没意义和难以回答的。实际这是一个“假问题”,不如不问。只问既有此世界,既有此生存,既有此人生,如何办?如何活?依据什么来活、来办? 如前面所说,孔子总以“如何做”来回答“什么是”。因此也就少谈“命”,多讲“仁”。“命”是什么,很难知晓;“仁”是什么,却可做到。如前所言,不是“what”而是“how”,才是儒学关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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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独儒学,道家亦然。《老子》五千言不能从本体论、存在论去理解(可惜多数学者均如此)。《老子》原与兵家有关。它讲的“道”也是异常实用的“如何办”、“如何做”。真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虽有理则,并无常规。所以“道可道,非常道”,如果能说道出来,也就不是“道”了。而“无欲”(无目的性)才可能客观地观看事理行走的微妙;“有欲”(有目的性)便可以主观地抓住事物的要害(徼),如此等等。都是实用理性的行动辩证法,并非静观的宇宙论或本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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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哲学之所以重生成(becoming)大于重存在(being),重功能(function)大于重实体(substance),重人事大于重神意(神灵也完全服务于人事),也可说都是这种“知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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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达巷党 人曰:“大哉孔子 !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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