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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69 孔子说:“不过是各人谈谈志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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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71 曾点说:“老师为什么笑子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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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73 孔子说:“治理国家,应讲礼让,他的话不谦逊,所以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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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75 “那冉有讲的并非治理国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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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77 “哪有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而不是国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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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79 “那公孙赤讲的并非治理国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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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81 “祭祀宗庙,会见外宾,不是国家的事是什么?公孙赤说只做小司仪,谁能做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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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83 【注】  《朱注》:曾点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缺。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而其言志,则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舍己为人之意。而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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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86 《集释》《集解》郑曰:宗庙之事,谓祭祀也。诸侯时见曰会。殷 曰同。……衣玄瑞,冠章甫,诸侯日视朝服也。小相,谓相君礼者。以仲尼一生值乱时而君不用,三子不能相时,志在为政,唯曾皙独能知时,志在澡身浴德,咏怀乐道,故夫子与之也。《释文》:“撰”,郑作“僎”。《论语古训》:读“僎”为“诠”,非改字也。臧在东曰:异乎三子者之僎,言不能如三子之善。张履祥《备忘录》:四子侍坐,固各言其志,然于治道亦有次第。祸乱戡定,而后可施政教。初时师旅饥馑,子路之使有勇知方,所以戡定祸乱也。乱之既定,则宜阜俗,冉有之足民,所以阜俗也。俗之既阜,则宜继以教化,子华之宗庙会同,所以化民成俗也。化行俗美,民生和乐,熙熙然游于唐虞三代之世矣,曾皙之春风沂水,有其象矣。夫子志乎三代之矣,能不喟然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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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88 【记】  这是非常著名也非常重要的一章。从字句到内容,历来有各种解说。本读有的地方以意译出之,不然可惜了这篇好文章。从内容说,宋明理学受释、道影响,大讲曾点的“天地气象”,以此作为孔学准宗教的精神状态,所谓“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朱注),等等,但朱熹毕竟晚年意识这一点而后悔了,“易箦之前,悔不改浴沂注一章,留为后学病根”(《集释》)。本来,孔子只是一时赞叹,并没这层意思在内。这也正是解释学的功能:宋明理学确实发掘和发展了儒学宗教性的深度,使人对原典有了另外一层的更深体会。但孔子并不因此“天地境界”而像许多理学家那样轻视或贬低前三个学生的志向和事业。这点,原文(回答曾点提问)便很清楚。至于四者的关系,清代张履祥的札记非常牵强但有意思(故意理出一个次序来),也录在注中。“浴沂风雩”,多有异解。如解“浴”乃“沿”之误,“风”乃“放”之误,“放”,至也(参阅俞樾《群经平议》)。依此,则应译为“沿着沂水漫步,走至舞雩祭坛(去参加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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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93 论语今读(最新增订版+《论语》索引) [:1702102460]
1702105694 论语今读(最新增订版+《论语》索引) 颜渊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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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96 共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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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698 12.1 颜渊 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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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00 颜渊 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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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02 颜渊 曰:“回 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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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04 【译】  颜回问如何是仁?孔子说:“约束自己以符合礼制就是仁。有一天都这样做,那中国就都回到‘仁’了。这样做全靠自己,还能凭靠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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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06 颜回说:“请问具体的途径。”孔子说:“不符合礼制的事不看,不符合礼制的事不听,不符合礼制的事不说,不符合礼制的事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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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08 颜回说:“我虽然不勤勉,但一定依据这些话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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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10 【注】  《正义》马曰:克己,约身。孔曰:复,反也。身能反礼,则为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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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12 【记】  这又是《论语》中最重要的篇章之一。强调孔子中心思想是“礼”的,常引此为据。但什么是“克己复礼”?什么是“克己”?大有异说。此外,“克己复礼为仁”这句话是“古人所传,非仲尼所作”(王应麟《困学纪闻》)呢?还是孔子对“仁”的解释?也说法不一。大抵前说(“古之传言”)较确,符合“华夏礼制”的非酒神型的约束特征(见拙著《华夏美学》)。宋明理学则以“灭人欲”(克己)和“存天理”(复礼)对此作心性哲学解。所谓“心之全德莫非天理,而亦不能不坏于私欲……日月克己,不以为难,则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用矣”(朱注),将“礼”等同于“理”,将“己”读作“人欲”。此说又大为后人诟病。其实,整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克己复礼”(有关行为)为什么是“仁”(有关心理)?理学直接把“克己复礼”归结为道德克胜私欲的心性问题,虽深入一层,却未免狭隘。视听言动,明明是有关行为举止,即礼的“仪文”实践,礼及理(理性)正是通过这种种仪文实践活动而非通过思辨、语言、心性追求而建立(就群体或个体言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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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14 其次,这也说明孔子将实践外在礼制化作内心欲求,融理欲于一体而成为情(人性,即仁)的具体过程。“仁”不是自然人欲,也不是克制或消灭这“人欲”的“天理”,而是约束自己(克己),使一切视听言动都符合礼制(复礼),从而产生人性情感(仁)。具体“约束”可以随时代社会环境而变化、增删、损益,但人性(仁)须经人文(礼)的培育,却普遍而必然。 拙著《批判哲学的批判》等书曾指出,儿童也以“不能做什么”来约束、规范自然人欲(如对食物的欲望),这其实就是人性教育的开始。所以,对成人来说,是“为仁由己”,由自己决定、主宰、生发出这约束自己的“四勿”(即道德自律),而通向和达到一种“归仁”的超道德的人生境界(对个人说)和社会境界(就群体说)。旧注把“归仁”解释作“称仁”(“大家都称许你是仁人了”),未免浅薄。“天下归仁”有社会回到美好的远古时代去的意思。远古“人心淳朴,世道清明”,正是孔子的社会政治理想。格尔茨(C.Geertz)说:“……为了从人类学方面去达到一个更为准确的人的形象,我想提出两点:(1)文化最好不要迄今为止的那样大体被看作是各种具体行为模式(风俗、习惯、传统等等)的组合体,而要看作是一组统辖行为的‘控制机制’(规划、规范、指令等,如计算机工程师所说的程序)。(2)人就正是这种全靠超遗传的、外在于自己身体的‘控制机制’来主宰行为的动物。”(《文化的解释》第二章)又说:“成为一个人就是成为个体。我们就是在给于我们生活的形式、命令、观点、方向的历史地形成的意义系统的文化模式的指引下,成为个体的。”(同上)这似乎很好地说明了“礼”作为文化心理结构的两个方面:一方面它是历史地形成的一组“控制机制”,统辖、主宰着人的行为;另方面它又是落实在于人各不同于个体身心,而使人成为真正的个体。如我以前所讲,一方面是理性的内化(认识形式)、凝聚(道德意志)、积淀(审美感受)三种文化心理结构;另方面又是这三结构中的自由直观、自由意志和自由感受的个体三“自由”(见拙著《诸主体性论纲》及《美学四讲》)。也如我的下述答问以现代方式说明“克己复礼”和“为仁由己”这两个方面,既是人类历史成果,又是个体心理结构;既是文化的“控制机制”(人文),又有个体的心理自由(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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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16 “问(高健平):您讲‘文化心理结构’,重点落在心理上。然而,既然您又说这种结构是以‘文化’,以‘广义的教育’为媒介,而非以遗传基因来实现代与代之间的传递的。那么,对于每个个人来说,都有一个从文化到心理的过程。文化则比心理更为根本。它与其说是一种心理结构,不如说是一种文化结构。这种结构存在于文化之中,不断地对人的心理产生影响。因此,您的‘文化心理结构’,能不能说成是‘心理文化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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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05718 “答(李泽厚):不能倒过来,倒过来便变成死东西。我说它是心理结构(结构应译为formation,不译structure),是强调人的个体性。文化对心理产生影响,但人不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作为感性的个体,在接受围绕着他的文化作用的同时,具有主动性。个人是在与这围绕着他的文化的互动中形成自己的心理的,其中仍包括非理性的成分和方面。这就是说,心理既有文化模式、社会规格的方面,又有个体独特经验和感性冲动的方面。因此这‘结构’并非稳定不变,它恰恰是在动态状况中。所以我说它是forming。” (《与高健平的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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