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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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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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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此皆可见君子是一种模范的人格。孔子的根本方法,上章已说过,在于指出一种理想的模范,作为个人及社会的标准。使人“拟之而后言,仪之而后动”。他平日所说“君子”便是人生品行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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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所说人须尽人道。由此理推去,可说做父须要尽父道,做儿子须要尽子道,做君须要尽君道,做臣须要尽臣道。故《论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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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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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易经·家人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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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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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孔子正名主义的应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便是使家庭社会国家的种种阶级、种种关系,都能“顾名思义”,做到理想的标准地步。这个标准地步,就是《大学》上说的“止于至善”。《大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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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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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敬入公门图。孔子曾说“为人臣,止于敬。”据孔子弟子们的记载,孔子大至上庙堂、入公门,小至穿衣、饮食,处处注重礼的规范,说他“入公门,鞠躬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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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伦常的人生哲学。“伦”字《说文》云:“辈也,一曰道也。”《曲礼》注:“伦犹类也。”《论语》“言中伦”,包注:“道也,理也。”孟子注:“伦,序也。”人与人之间,有种种天然的或人为的交互关系。如父子,如兄弟,是天然的关系。如夫妻,如朋友,是人造的关系。每种关系便是一“伦”,每一伦有一种标准的情谊行为。如父子之恩,如朋友之信,这便是那一伦的“伦理”。儒家的人生哲学,认定个人不能单独存在,一切行为都是人与人交互关系的行为,都是伦理的行为。故《中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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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达道五,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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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道”是人所共由的路(参看《论语》十八,子路从而后一章)。因为儒家认定人生总离不了这五条达道,总逃不出这五个大伦,故儒家的人生哲学,只要讲明如何处置这些伦常的道理。只要提出种种伦常的标准伦理。如《左传》所举的六顺: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如《礼运》所举的十义: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如《孟子》所举的五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故儒家的人生哲学,是伦理的人生哲学。后来孟子说墨子兼爱,是无父;杨子为我,是无君。无父无君,即是禽兽。孟子的意思,其实只是说墨家和杨氏(老庄各家近于杨氏)的人生哲学,或是极端大同主义,或是极端个人主义,都是非伦理的人生哲学。我讲哲学,不用“伦理学”三个字,却称“人生哲学”,也只是因为“伦理学”只可用于儒家的人生哲学,而不可用于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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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的人生哲学,不但注重模范的伦理,又还注重行为的动机。《论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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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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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乃是孔子人生哲学很重要的学说,可惜旧注家多不曾懂得这一章的真义。“以”字何晏解作“用”,说“言视其所行用”,极无道理。朱熹解作“为”,说“为善者为君子,为恶者为小人”,也无道理,“以”字当作“因”字解。《邶风》:“何其久也,必有以也。”《左传》昭十三年:“我之不共,鲁故之以”,又《老子》“众人皆有以”。此诸“以”字,皆作因为解。凡“所以”二字连用,“以”字总作因为解。孔子说观察人的行为,须从三个方面下手:第一,看他因为什么要如此做;第二,看他怎么样做,用的什么方法;第三,看这种行为,在做的人身心上发生何种习惯、何种品行(朱熹说第二步为“意之所从来”是把第二步看作第一步了。说第三步道:“安,所乐也。所由虽善,而心之所乐者,不在于是。则亦伪耳,岂能久而不变哉”,却很不错)。第一步是行为的动机,第二步是行为的方法,第三步是行为所发生的品行。这种三面都到的行为论,是极妥善无弊的。只可惜孔子有时把第一步的动机看得很重,所以后来的儒家,便偏向动机一方面,把第二步、第三步都抛弃不顾了。孔子论动机的话,如下举诸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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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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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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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志于仁矣,无恶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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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机不善,一切孝悌礼乐都只是虚文,没有道德的价值。这话本来不错(即墨子也不能不认“意”的重要。看《耕柱》篇第四节),但孔子生平,痛恨那班聚敛之臣,斗筲之人的谋利政策,故把义利两桩分得太分明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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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于利而行,多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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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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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却并不是主张“正其谊不谋其利”的人。《论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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