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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身披山羊皮,唱着“山羊歌”,用山羊来献祭时,那“身披黑山羊皮的神明”,就成为他们最高的摹本。悲剧有如涅槃,要从死而复生中获得灵感,从死而复生中进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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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让他们看到了灵魂对轮回的突破,对生死的超越和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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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赞颂神明,问向命运,是神的“唱颂者”,还是命运的“述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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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歌手”的歌唱,从墨苏那的阿里昂开始,他用悲怆的曲调“述说”英雄的故事,梭伦将首次上演悲剧的功绩归之与他。他之后,有被称为“悲剧缪斯”的泰斯庇斯,与梭伦相识。与泰氏齐名的是普律尼科斯。据说,他的悲剧《米利都的陷落》使全场观众流泪不已,因而被判罚币。这就是悲剧的精神,它诉诸人的理性,而非煽动人的怜悯之情;它使人为崇高流泪,非因悲哀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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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卡美少年”,天然就是公民和战士。他们的目标不是成为执政官,追求越来越多的权利,因为只要他们愿意,几乎都有执政的机会,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与生俱来的平等权利;他们的目标也不是追求财富,国家足够富裕,而他们的生活并不奢侈,三颗橄榄、一个玉葱,外加一个沙田鱼头,就能度日。至于穿着和居住,就更是因陋就简了。个人生活的简朴和公共事业的繁荣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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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目标,是对人生的审美,是对意义的探询,是要成为“万物尺度”的自由知识分子,成为宇宙和世界的立法者。与他们的近邻文明相比,他们既不像埃及人那样耽溺于神秘的宗教观念,也不像亚述人和波斯人那样致力于庞大的帝国组织,也没有如腓尼基人和迦太基人那样经营大规模的工商业。他们以悲剧为宗教,以城邦为帝国,以殖民为商业,使整个地中海海域成为他们的内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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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场到剧场,再到运动场,是他们活动的天堂。家则用来睡觉,一张床、两三个水壶,就是主要家具,而他们的公共设施却极尽豪华和庄严。他们衣着简单,一双凉鞋、一件短褂、一席长袍,仅此而已。他们在运动场上,展示裸体之美。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曾以裸体之舞,庆祝希波战争胜利;还有亚历山大,在“哲人王”理念中成长的少年,曾于阿喀琉斯墓前,以裸体竞走进行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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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的《历史哲学》说过,希腊世界从阿喀琉斯开始,由亚历山大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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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提卡美少年”则承上启下,屹立其间,成就如日中天。希腊世界从史诗开始,而以哲学终结;神话造就了阿喀琉斯,哲学造就了亚历山大。“哲人王”这一纯粹希腊化世界理念,在展开为实践的历史进程中,随亚历山大夭折而幻灭,宛如珍贵之瓶坠落,不经意地摔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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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精神,自始至终都是一种悲剧精神,从阿喀琉斯开始,由亚历山大完成,在“阿提卡美少年”的意识里觉醒,并以少年的纯真为它定型。史诗播下它的种子,哲学收获它的命运。从阿喀琉斯到亚历山大,一整部希腊史就是一出悲剧,而正是“阿提卡美少年”赋予了它理念和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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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典世界 16 民主需要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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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腊化世界的运程中,剧场诗人呼唤出马背上的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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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人开始行动,悲剧已然来临,呼唤者就是“阿提卡美少年”。希腊形象,从头到尾皆为少年。历史上,还没有哪一个民族,像希腊人那样留恋青春,钟情于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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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是史诗中的美少年,亚历山大是哲学中的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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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少年是阿提卡人的贡献。《荷马史诗》由阿提卡人结集,正是阿提卡人赋予史诗以美少年的形式和理念,而亚历山大本人,便是阿提卡人美少年的形而上学的结晶品。据说,亚历山大一直留恋青春,不肯舍弃,为此,他刮了胡子,直到临死,他还是一副青春美少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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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君主,他还不及父亲,要论出类拔萃,希腊何时无人?他的本钱是青春。若问谁最能反映希腊文明特征,谁最能代表美妙绝伦的希腊精神?则必然众口一词:“非他莫论!”因为他在本质上是“阿提卡的美少年”。他的父亲老气横秋,即使征服了世界,也得不到这顶文明的桂冠。这顶桂冠是为少年准备的,虽然“美少年”作为“哲人王”还有点儿嫩,但鲜嫩恰好就是希腊文明的主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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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尤其鲜嫩,鲜嫩的美少年,是会思想的芦苇,命运烈风劲吹,他们柔软而坚韧,文明之根深入阿提卡地基。肃杀来临时,他们坚如磐石,抵御多利亚人的野蛮风暴,牺牲了国王科德洛斯,却守住了文明根柢。文明死而复生,阿提卡取代了迈锡尼,宛如狄俄索斯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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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卡复兴时,又值希波战争,文明初绽枝头,非以哲学,乃以悲剧。悲剧的恶之花,反而立了宪政的纲,结了法治的果;命运压迫美少年,迫他们成长为诗人和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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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脱胎于神话和史诗之母,音乐注入父亲的灵魂——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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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诗人独白的神和英雄故事,在悲剧中,要以合唱队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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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独白,表明英雄个体性,合唱队则是城邦公民大会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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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唱使英雄个体性转化为人民性,将英雄主义转化为公民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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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想象雅典人在合唱中那种万众欢腾的情景,小我化为大我,演员与观众融为一体;从剧场回到广场,他们仍沉浸在剧情中,而激烈争辩之盛况,正可谓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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