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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55 回到古典世界 18 夷夏东西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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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57 都说二里头文化就是夏文化,或者说是希望,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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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59 说到底,那还是因为史官文化。史官文化的传统,就是从王朝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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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61 殷墟的发现,虽然号称用“科学的方法”,坐实了“有册有典”的殷商王朝,但其实际,还是在延续清人的考据学,只不过在历史的考据法里,增加了个“二重证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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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63 我们无意贬低其贡献,但其意义,在于方法论,而非历史观。将考古引入史学,本来是一次“范式革命”,因为考古告诉我们,除了有王朝史观里被人怀疑的“炎黄子孙”,还有考古学里诸如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的子孙,故难免要问:“究竟是做不靠谱的王朝子孙,还是做有待确认的文化的子孙?”对于传说中的炎黄,我们信其有,但不能认个鬼就当祖宗,而以子孙自居。炎黄即使在,那也是在史前文化中,就像在《山海经》里,他们只是其中一、二,而非所谓“人文初祖”,或最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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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65 然而,考古学对于史官文化和王朝史观的挑战性,却被“二重证据法”扭转了。考古学的意义,从发现积淀的文化中国,转向证明王朝中国,满足于用地下证物来确认传说中的王朝,最好用碳十四之类的科技玩意儿,将一代王朝的存在往前推它个几百年乃至于上千年,不光为民族主义打气,还为王权主义寻根。这样,史官文化的仓库里又多了一件修补历史的工具,考古学变成了修补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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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67 有了殷墟成功的范例,考古人又试图以“二重证据法”来确认夏墟。可他们本应有更重要的工作,那就是从遍地开花的各种类型的文化中去发现它们的统一性,发现一个文化中国。可他们并未这么做,因为他们在文明的源头上,还没有分清文化中国和王朝中国,还在把王朝当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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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69 所以,当二里头文化出现时,他们的思想还在王朝史观里,把王朝的起源当作文明的起源和国家的起源,而未能意识到王朝不过是文明的一个样式和国家的一种形式,岂能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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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71 以王朝为文明本体和主体,这在王朝史观里,已然是集体无意识。或曰王朝遮蔽中国,王权代表文明,已三千年也。近世虽有新文化运动兴起,试以经济史观和文化史观取而代之,然则,无不附着于王朝立言。言经济还是不离资治,谈文化依然贵在经世,历史的经纬度,横竖还在王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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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73 刚冒出个二里头,马上就想到了夏朝的遗址——夏墟,这样的联想早已成了习惯和思维定式。在对文明和历史的认识上,连以科学方法自居的考古学,也被历史传统和民族主义牵着鼻子,进入“王朝为体,史官为用”的思想沼泽地,深陷其中而不自知,还自以为科学的起居于文明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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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75 本来,二里头文化时期,恰与傅斯年的“夷夏东西说”吻合,它反映的就是“夷夏东西”的文化中国的大势。那个文化中国,是以龙山文化为主体,融合了大江南北、大河上下各种文化形态;以治水为契机,由河流赋予文化中国以统一性。其规模与格局,岂是区区一个夏朝所能圈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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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77 有人用“满天星斗”来称呼那时的文化。然而,与其自言自语地用天体来做不着边际的形容,何如从天上下来,还原为文化的江山,回到“夷夏东西”江河合流的文化中国?与其称二里头文化为夏,何不说它是以龙山文化为主体兴起的文化中国的标志,集中反映了“夷夏东西”的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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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79 文化言“夏”不言“夷”,乃王朝史观所致,因王朝姓“夏”不姓“夷”。可在文化中国里,“夷”为主力,龙山文化就来自“夷”。“戎禹”和“夷益”,“夏启”和“夷羿”,前赴后继,开辟了“夷夏东西”大格局、大趋势。其格局,自西向东,从山到海,由上而下,形成了以大河为纽带的流域文明共同体以及以二里头文化为中心的文化中国区域。其趋势,则非止于有夏一朝,而是跨越金、石两期,贯穿夏、商、周三代,直至历史转向中原南北,以王朝中国“南北朝”取代“夷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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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85 回到古典世界 19 走向统一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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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87 俗话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同样,中国也不是一天做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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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89 二里头人的“中国梦”很大。大就是“夏”,就要形成共同体——国家。据说,“国家”是文明的最高形式,有“国家”的人都这么说。相比之下,戎人比夷人,似乎更重视“国家”,也许戎人从西边来,不光带来了西域文明的青铜和马,还带来了一个新观念,那就是“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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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91 戎人本就起居于河西走廊,西域应该是他们活动的另一片天地。还在仰韶文化时期,马家窑人就同西亚两河流域文明有过接触。在马家窑人的彩陶上,我们依稀可见西域文明的元素和样式。到了龙山文化时期,他们与西方文明的联系并未中止,可他们的文化则顺着河流向东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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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93 他们从山到海,以山为经,以河为纬,用他们的“国家”观念,安排了一个《山海经》世界。《山海经》里的“国家”,尚处于前“国家”的原始形态。它大抵有两类,一类为古国,相当于我们所说的以血缘为纽带的氏族组织;还有一类是方国,是以地缘为聚落的氏族共同体。而正在形成的“国家”,则是方国大联邦,从四方走向中央,号称“中国”,被河流赋予了“国家”的统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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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00195 夷人的文明元素,被纳入“国家”观念;夷人的文明样式,被转化为“国家”制度。于是,诞生了一个“广域王权国家”——夏。夏,就是“国家”,夏人,是有“国家”观念的“国人”,是“国家”制度里有身份的“国民”。而夷人却落伍了!从“国家”观念里隐退,如皋陶;在“国家”制度里让位,似伯益;后来,后羿代夏,也没有掌握“国家”,反而与“国家”疏离,搞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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