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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之战,在《中国历代战争史》里,被称为“以少胜多”的战例。据说,商有兵力七十万,而周的兵力只有数万。如此悬殊的对比,似乎印证了“大国商”与“小邦周”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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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实际的情形,有可能正相反。当时,还有一说,叫作“三分天下,周有其二”。自太伯、仲雍化行南国以来,“小邦周”局面已改观,到了武王伐纣时,便有八百诸侯会盟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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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以少胜多”,看来是假象。商军号称七十万,这在上古之世根本不可能。如果其言非虚,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七十万人非战士,似为民众及奴隶。以此一动,“倾城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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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声势虽然浩大,实难言其兵众,反见其兵乏也。曰:“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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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之形势,商军远在东南,周人从西北捣虚而入,故能一战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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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商之战败,固由战略失误,也因兵制缺陷。商朝无常备军制,寓兵于民,兵民合一,战时募集,以信仰为号召,以神权总动员,“率民以事神”,故为圣战,或曰“人民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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纣能募集七十万人,可见其动员力之强,但当时他的战士,已往东南去了,余则民众以及奴隶。纣以何方神圣动员民众?曰上帝。其时,纣正以宗教改革使上帝人格化,先使之与祖灵结合,实现“帝祖合一”,再与王权结合——“帝王合一”,使他在宗教改革中,成为世俗化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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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自己就是天的代表,是上帝的人格化的具体而真实的存在。他的使命,就是要将神权化的商王国发展为帝国——“上帝之国”,将“帝王合一”的理念,坐实为民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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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万人齐上阵,可谓全民皆兵,充分显示了纣的“帝王合一”的威力和号召力。纣之强大在此,其失败也在此。过分依赖信仰,而忽略了制度建设,过分相信神权,致使常备军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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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亦可见,商的统治力在神权不在军权,在信仰不在思想,周人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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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设常备军,缘起于战车。战车兵,作为一兵种,当由专业人士受专门训练,盖因其非但技战术强,且组织化程度高,二者结合,方为持久战力,非临时所能募集,故非常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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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备军之由来,需要士阶层出现,周已四民分业:士、农、工、商,“士之子恒为士”。正是这一社会化分工所导致的士人阶层的出现,为周所设之常备军源源不断地提供战力和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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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器时代,木石为兵,尚能遍及全民,至青铜时代,铜器难冶,甲士难得,故铜石并用,兵民相分,然其分野,在于装备,而非技战术,木石之兵转化为甲胄之士不难,只要更换装备即可,无须设置专门兵种为常备军。一到战车登场,技战术专门化程度提高,“士兵”就替换“民兵”,而为常备军了。本来,青铜兵器就很昂贵,加上更加昂贵的战车,一介战士,自然就非贵族之士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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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牧野之战,乃“士兵”与“民兵”之战。周以战车三百乘,士兵数万,与纣军战,纣军号称七十余万,实无能战之兵,既无战车,亦乏甲士,多为“民兵”——木石之兵,遂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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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战车商已有之,汤伐桀就用了战车。然其所谓战车,乃乘载之具,非作战兵器。又曰,殷墟车马坑已出土战车。但其作用依然有限,或为军官上阵用,尚未形成作战兵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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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车兵,以一兵种出现,要有社会化的士阶层和制度化的常备军与之配合,然其自身也要改进,才能成为有效的作战兵器。周人战车,驾马增加,车毂附铜饰,车辐增长,轴头缩短,马具改进,适应车战的格斗兵器以及保护辕马的皮质马甲和马胄,提高了作战性能,成为革命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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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一马平川,利于驰骋,周人以战车冲击临时召集的“民兵”,而非商之能征惯战的甲胄之士,不仅挥写了中国革命战争与战略的第一篇章,还以马拉战车,圆了革命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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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以战车革了纣的命,周公以战车运载他的理想国,继续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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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典世界 29 周公革命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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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从三代开始,迄今为止,就是一部革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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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历史,以“汤武革命”为核心,革之时,大矣哉!夏殷之际,汤革命,“率民以事神”,为神化革命;殷周之际,文、武革命,从“事神”转向“崇圣”,为圣化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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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周文化,有同有异,就大体而言,殷人有信仰,周人有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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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与理想,我们总喜欢放在一起来谈,其实,它们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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