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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也有可能并非如此。如果我用X射线透视所见如图6.4所示,那么答案将会是,这里有两列火车,而不是一列。我指向车头时所指称的那列贯穿空间的火车,和我指向车尾时所指称的那列贯穿空间的火车,它们并非同一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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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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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事实在于我并没有X射线来透视,我并不知道这两个不同的形而上学假说中哪一个是正确的。但我们仍然明白了,答案如何才能为真,并了解到同一性是如何作用于火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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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再来谈论一个稍微复杂一些的案例:汽车。我在1990年买过一辆汽车,那时我的汽车是崭新的,它新得发亮。但是开了几年后,车上就有了凹陷和擦痕。到1996年或者2000年的时候,它看起来没那么好了,车身已经不再发亮,有些地方还生了锈。这大概是汽车在2000年的情况。到2006年的时候,它有很多凹陷,引擎也有问题。这一年,我的汽车终于寿终了(见图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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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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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预设大家都理解如下声明的所指,即我在2006年所持有的汽车和我在1990年所持有的汽车是同一辆。当然,你在这里得小心,别误解了我的话。我们都知道到2006年的时候,这辆汽车上有很多擦痕,还有一侧被撞过,此时它身上伤痕累累、油漆斑驳、锈迹丛生,看起来可怜极了。与之形成对照的是,这辆车在1990年的时候表面光滑,崭新得亮眼。你也许会说,2006年时这辆汽车所处的“阶段”(stage)和1990年时所处的阶段并不相同,这有点儿像指出车头和车尾不是同一个事物。可是当我说那是同一辆汽车时,我所想要谈论的并不是汽车的不同阶段,而是贯穿于时间中仅有的一个事物(a single 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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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时,我还是我那辆新车骄傲的物主,我说:“这可是辆好车。这辆车不会几分钟就完蛋,它将持续存在很多很多年。”(尽管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它将持续存在16年,乃至更久。)当我在1990年提及我的汽车时,与所谓的汽车某个阶段或时间切片(slice)相反,我所谈论的是那个贯穿时间的对象。同样地,我在2006年指向那堆破铜烂铁说道:“这辆车我开了16年。”我所谈论的显然也不是汽车阶段或时间切片。我可没有经历16年长的汽车的某个阶段!汽车的某个阶段——如果我们真的要这样谈论它的话——也就以几个月或者最长一年为单位(或者也可能仅仅是几分钟,这取决于你把这些“时间切片”切得有多薄)。但当我谈论汽车的时候,我所指称的并非仅仅是汽车当前的阶段,而是那个贯穿时间的对象。当我说:“这是同一辆车,我开了16年。”我的意思是:“当我指向汽车此前阶段的时候,请考虑那个贯穿于时间中的对象。我在16年前指向彼时阶段时,我所指称的贯穿于时间中的对象和它是同一个。”阶段显然是互不相同的,但汽车是同一的。这是同一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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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让我们来设想一个相对复杂的案例。在2006年底,我汽车的引擎报废了,于是我把汽车卖给了废旧品商人。假设我于2010年在废旧车场看到一辆我眼熟的汽车(见图6.6)。我说:“哇!那是我的汽车。”那么它到底是不是我的汽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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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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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点儿像我们先前讨论的问题,货栈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可是这一次,挡住视线的并非是一栋建筑,而是一层时间的迷雾。从1990年到2006年,我每天都能见到我的汽车,这样能轻易掌握它的动态。可是到了2010年,4年的时间流逝了,而我对这期间发生的事件一无所知。所以我问,这还是同一辆汽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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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去提醒你们如何正确地理解我的问题了。但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要澄清一下。我所提出的问题,并不是要问2010年的汽车阶段和2006年(我最后一次见自己旧车)的汽车阶段是否相同。这显然不是我要问的。当我指向2010年的汽车阶段时,我指称的是整个贯穿于时间中的事物——一辆汽车。我所提出的问题是,那辆汽车,那个特定的贯穿时间的实体,和我过去拥有的那辆汽车(也是一个特定的贯穿时间的实体)是否相同。这才是我想要知道的。而答案是,我并不清楚!时间的迷雾挡住了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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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并不清楚答案,但我知道存在着哪些可能性。一种可能性是,它确实和我的汽车是同一辆,我的汽车从废旧品商人那里辗转到了这个新场所。也许在这额外的4年里它折旧得更厉害了,但它仍然是同一辆汽车(见图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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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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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同的可能性。在我把汽车卖给废旧品商人后,他也可能把它压扁,变成一堆金属,这就是我的汽车的最终命运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在2010年看到的便是另外一辆有着自己历史的汽车了(见图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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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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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要引进一个术语。看看图6.7,它所展示的是,我那仅有的汽车如何贯穿于空间与时间中。我在它不同阶段的四周画了一个圈,所想表达的事实是,尽管各个阶段互不相同,但我们所展示的确实是仅有的一个对象,它贯穿了空间和时间。整幅图看起来像一条虫,所以哲学家说我所画的图是一条时空虫(Space-time worm)。这当然是另辟蹊径,表达汽车本身贯穿了空间和时间的事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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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于2010年目睹一辆些许形似我旧汽车(我在2006年最后一次见它)的汽车时,我想弄清楚的是如下问题:我所面对的是一条时空虫,还是两条?构成这辆汽车的时空虫就是构成我旧汽车的时空虫吗?当然,我们并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必要的事实,但至少我们提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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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关于我们已经开始讨论的形而上学的问题,事实上可以从一些不同的角度来考察。以火车为例,说火车由各种各样的车厢,比如车头、车尾等互相连接而组成,显得合情合理。一列火车有一点儿像一块三明治。从形而上学的角度来说,最基本的成分是车尾、车头和中间车厢。如果它们以恰当的方式“粘”在一起,就组成了火车。那么对于火车来说,正确的形而上黏合剂是什么呢?火车是由这些小小的车钩连接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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