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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实际问题比上面提到的还要严重。如果我们仔细审视的话,就会看到我们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两种不同的情况,只有一种情况。就是说,同一个故事被讲了两遍。毕竟,两个案例中,在各种意识清除和置换操作之后,折磨开始之前,在这边醒来的都是谢利·卡根的身体和琳达的人格,在那边醒来的都是琳达的肉体和谢利·卡根的人格。然后我们被问到,希望这两种最终产物谁受折磨?其实,完全是同一个方案。我只是把故事说两遍,强调不同的元素来操纵你的直观感受,但它们完全就是同一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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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不可能在一种情况中我们该追踪肉体,而在另一种情况中我们该追踪人格。这不可能是对的!如果它们实际上是同一个故事,这就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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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弄明白这些非常困难。这两种互相矛盾的直观反应,我们要选择相信其中一个,有什么样的理由呢?选择哪一个?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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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一个有趣的提示:在这两个案例中,我的反应就好像肉体论和人格论是脱节的,因为两个人的身体都保持原位不动,而人格被置换了。但是有可能这并不正确。毕竟,我之前曾提议说最好的肉体论版本可能是大脑论,在这个理论中,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躯体发生了什么,而是大脑发生了什么。有人可能会说,当疯狂的科学家把我的人格装进琳达的身体时,他必须调整琳达的大脑,让它更像我的大脑。那么,搞不好在这个过程的最后,真的是我的大脑在那边,在琳达的体内!如果是这样的话,人格论和肉体论(至少是肉体论的大脑版本)应该一致认为我会在那边醒来,带着我的人格和大脑一起。那么,这可能给我们以理由去支持如下的结论:我在两种案例中都移动了——因为在两种案例中我的大脑和人格都被移动了——这证明了两种直观反应中,第一个是正确的。实际上,这个提示说明当我思考第二个案例的时候,我过于在意我躯体的位置,对大脑的位置关注不够。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理由不再考虑第二个案例中产生的直观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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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有趣的提示。但是我认为它是错的!我认为说我的大脑被移动了,这并不正确。假若你问我:置换意识之后,谢利·卡根的双腿在哪儿?它们仍在这儿。我的心在哪里?还在这儿。那么同样,我的大脑在哪儿?也还在这儿。毕竟,疯狂科学家做的并非是打开我的颅骨,把我的大脑取出来。不是的,整个过程是电子传输的。他没有换掉琳达的大脑,他只是改变了它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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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个类比可能有助于我们的理解。想一想计算机和保存在该计算机上的程序及文件之间的区别。某个人的人格有点像某种特殊的程序和数据文档。疯狂科学家做的实际上是完全清除了琳达硬盘上的内容,然后从谢利·卡根的电脑上下载了各种程序和文件,但是中央处理器和硬盘不变。在我看来,大概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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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传输之后,琳达的大脑确实在某些重要的方式上跟谢利·卡根的大脑(传输前)是相似的。但是,如果我们问谢利·卡根的大脑最后会在哪儿,答案仍旧是在这儿,它一直在的地方,而不是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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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我们的故事里,身体的确是原地不动的(包括大脑),而人格是移动的。因此,两种个人同一性的理论,即肉体论和人格论,在关于哪个最终产物是我的问题上的确有分歧。但问题是,当我思考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做出了两种不同的反应,确切来说,这取决于我怎么讲述这个故事——尽管从形而上学的角度来看,二者看起来完全是同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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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这样的。至少对我本人来说,思考这“对”案例并非真的那么有帮助。如果我们要在肉体论和人格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也许我们需要考虑另一种不同的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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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在对立的理论中做出选择,另一个独辟蹊径的方法是以反驳人格论开始的。这个观点认为人格论似乎存在某种我们无法接受的含义。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应该舍弃人格论,转而接受肉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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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驳如下(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根据人格论,某个人是我取决于他是否有我的信仰、记忆等。比如,我相信我是谢利·卡根,耶鲁大学哲学教授。当然,我并不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那么让我们戏剧化一点儿,来想一下拿破仑。或许你读过这种故事:时不时就会有个疯子认为自己是拿破仑。想象一下,现在密歇根精神病院里有个人有了这个想法:“我是拿破仑。”那么,反驳观点是:显然这个人只不过是疯了,对吗?他不是拿破仑。他是大卫·史密斯,在底特律长大,疯狂地以为自己是拿破仑。但是,根据人格论的说法,他真的就是拿破仑,他有着拿破仑的信仰和人格。所以,这一反驳的结论是:因为这样说很明显是不对的(他不是拿破仑),我们应该否定人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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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那么快下结论。人格论并没有说一旦某个人拥有我全部人格里的一个元素就是我,拥有同一个信仰显然不足以说明问题。你看,我们都相信地球是圆的,但这不足以让别人成为我。当然,相信“我是拿破仑”是一个更少有的想法。我假定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当然也没有。可以肯定的是,拿破仑这么想,密歇根的大卫·史密斯也这么想。但是,那又怎样呢?根据人格论,一个想法,甚至一个非常罕见的想法,也不足以让某人成为拿破仑。要成为拿破仑,你必须要有完全相同的全部人格,也就是一个非常大且复杂的想法、欲望、野心和记忆的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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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史密斯没有那样的合集。密歇根精神病院里的大卫·史密斯没有当皇帝的记忆,没有征服欧洲的记忆,也没有战败、流亡厄尔巴岛的记忆。他完全没有这些记忆。而且,拿破仑说法语,可大卫·史密斯不是!诸如此类,拿破仑所有其他的记忆、信仰、欲望、目标和打算他都没有。简而言之,大卫·史密斯并非真的拥有拿破仑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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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史密斯的案例并没带来麻烦,它并不是真正的人格论反例。因为人格论说的是,要成为拿破仑,你必须得有拿破仑的人格。所以,我们可以说,尽管大卫·史密斯认为自己是拿破仑,他实际上不是拿破仑,甚至人格论的支持者也能同意此结论。所以,这个例子并没有对人格论造成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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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可以改进这个例子。有些人格论的否定者可能会让我们想象,密歇根的那个疯子现在的确有了拿破仑的人格。他有加冕为帝、征服欧洲、战败等记忆;他讲着流利的法语,拥有所有拿破仑的想法、欲望、目标和恐惧。事实上,当我们这样设想的时候,既然在努力想象这个人真的有拿破仑的人格,而不是拿破仑和大卫·史密斯二者人格的奇怪混合体,那么最好也假设精神病院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大卫·史密斯原先的记忆、野心或者目标。比如,他不记得自己长在底特律等。(拿破仑怎么可能会有长在底特律的记忆?拿破仑是在法国长大的!)那么,反驳观点会说,即使这个人的确拥有和拿破仑一模一样的人格,他仍旧不是拿破仑。所以,人格论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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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们正确地讲述了这个故事。这次,人格论确实必须得说这个人就是拿破仑。然而,我现在不那么确定这样说就是不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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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从拿破仑的角度来想象这个情况。在19世纪,他被加冕成为皇帝,征服了欧洲,最终战败。他被流放到厄尔巴岛,死在圣·海伦娜。真的拿破仑拥有所有这些生病和病入膏肓的记忆。光线渐渐暗淡,他失去了意识,然后他醒了过来——或者至少我们试着这么来描述——他在密歇根醒来。他想:“你好。我是拿破仑!”剩下的思想活动我将用英语写,但请想象他这么想的时候用的都是法语:“我是拿破仑!我在密歇根领土上做什么呢?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病得很重,在圣·海伦娜岛的床上睡觉。我怎么会到这儿?我想知道我是否有机会重组我的军队,然后征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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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想象出这个场景吧。我们接着加入如下的细节:有个人在密歇根,但是现在他获得了一个人格,完全与拿破仑的人格连贯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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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那样,我压根就不清楚说“他是拿破仑”是否不对了!我的意思是,那多奇怪呀。这样的事并不会真的发生,但我怀疑如果类似的事的确发生了,我们也许会说拿破仑以某种方式重生或转世了。通过某种“附身”的过程(我们可能这么说),拿破仑接管了大卫·史密斯的身体。以前它是大卫·史密斯,现在它是拿破仑。我发现自己觉得这么说可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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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时候,有人可能担心我们操之过急。比如,这个人真的有拿破仑的记忆吗?这难以说清。毕竟,拿破仑——真正的拿破仑——经历过加冕,但这个人并没有。也许我们应当说他以为他记得登基为皇帝的经历,但那是假的记忆。其实那是幻觉,或者可能是错觉——是类记忆(a quasi-memory),如果你愿意这样想的话——但是不管怎样,他并非有真的记忆。要想有真的记忆,他必须得真正是那个加冕称帝之人。但他不是,拿破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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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就是我们可能会说的,但在我们认定他不是拿破仑之前,还不应该这么说。毕竟,如果他真的是拿破仑,这些就不仅仅是类记忆,而是真正的记忆。如果你笃信它们不是真记忆,而是幻觉,那一定是因为你不认为他是真的拿破仑。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相信人格论。(但是谨慎起见,也许我们应该从类记忆的角度来阐释人格论,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必先确定某个人是谁,然后决定他是否有相关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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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不是真正的拿破仑?如果你认为他不过是个被迷惑的冒充者,而不是真的拿破仑,一定是因为你认为关键在于他没有拿破仑的肉体。至少,这是肉体论者希望你说的。我们可以尽可能地制造像拿破仑一样的人格,但这并不能达到目的。要想成为拿破仑,你得拥有拿破仑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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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所说,我不确定那样说是不是对的。假如密歇根的那个家伙有一个记忆(或者类记忆,如果你更愿意有所保留地如此表达),这个记忆来自拿破仑的生活,但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此事,也从未在日记里写下过,也没有在任何讲话里提及。密歇根的那个人想:“我记得我小时候在法国玩耍,我埋藏了自己的玩具小军刀。”假如我们开始在法国挖掘这个军刀,且肯定的是,找到了那把军刀!假如这个人熟知各种只有拿破仑自己才知道的事情,我发现自己在想,这样的话,他就可能真的是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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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假如像拿破仑这样的案例每天发生。每隔几天,就有人被“附身”了,一个新的人格取而代之,原有的人格了无踪迹,且这个过程从未逆转。想象一下,若对于这整件事做出某种详细的物理解释,我们会说什么呢?如果这种事发生得足够频繁,我想我们很有可能会说一个“新”人——这个人的人格现已就位——已经接管了之前由另一个人占据的身体。我怀疑我们就不会追踪肉体,我们支持的是人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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