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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个人而言,我并不认为拿破仑的例子有力地反驳了人格论。老实讲,基于各种直观反应我准备接受人格论,但我对这些直观反应并无十足的把握。尽管如此,思考这个案例也不会让我完全摒弃人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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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可以再改进一下拿破仑的例子!以前法国有个拿破仑,有他自己的记忆、信仰等。死神来了,他失去了意识。之前我讲了一个他在密歇根醒来的故事,或者至少他的人格以某种方式传输到了密歇根。但是,如果这种事可以在密歇根发生,我想它也能在纽约发生;如果既可以在纽约也可以在密歇根发生,我想这种情况在纽约和密歇根都可以发生。因此,让我们来想象一下,现在有两个人都有了拿破仑的人格,其中一个在密歇根,另一个在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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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那么我们现在该说些什么呢?人格论对此又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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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画图有助于我们厘清自己的选择。让我们画一幅拿破仑的人格来到密歇根的图,仅到密歇根。我完全不确定如何画人格,所以实际上画了一种小棒人;不过我所指的是人格阶段,而不是身体阶段(见图7.1)。在图的左半部分,我们看到的是拿破仑在欧洲时不断发展的人格。让我们假设,就在这条线的左侧,拿破仑的人格跟死前别无两样。然后在线的右侧,拿破仑的人格得以继续,只不过现在我们发现它到了密歇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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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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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应该在此提及一个观点,因为之前我对此不是很明确。就在线的右侧,当拿破仑的人格首次出现在密歇根的时候,这个阶段的人格当然跟线左侧的那个阶段非常相似,也就是死前的人格,其记忆、信仰、目标等几乎会完全一样,这两个阶段的人格将完全“吻合”。但是,随着时间的继续,人格当然会继续改变和发展。身在密歇根的那个人将继续学习新的事物,获得新的记忆,树立新的目标。随着时间的流逝,身在密歇根的那个人的人格阶段与身处欧洲的拿破仑的人格阶段,两者之间的差异会越来越大。但是,这对线右侧那个身在密歇根的人是且一直是拿破仑的主张,不构成任何威胁,很多支持人格论的人都赞同这个说法。毕竟,历史上真正的拿破仑其人格也是不断发展的。当然,需要记住的是,我们要把人格视为可以随着时间而发展的,可以允许它改变,只要不是特别突兀,有着相似的重合和延续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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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们想象,我们讨论的例子里确实有这种重合和延续模式,那么线右侧身在密歇根的人和线左侧的拿破仑有着相同的不断发展的人格,这种说法就是恰当的。当然,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接纳了人格论,不仅线左侧的,而且线右侧的也确实是拿破仑。这就是为什么我把所有不同的人格阶段,不管是线的左侧还是右侧,都用一个圈圈起来,以此来标注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即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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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让我们来想象一个新版本的拿破仑案例,除了密歇根的某人有了拿破仑的人格,纽约的某人也有了拿破仑的人格(见图7.2)。那么,对于这种情况,我们的看法又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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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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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没有密歇根的那个家伙,我——如果我支持人格论的话——就会在身处欧洲和纽约的不同人格阶段周围画一个圈,以标明在线的两侧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个不断发展的人格。我会说:“哦,看呐,拿破仑在纽约转世了。”这就是基于人格论的说法,如果纽约的那个人是唯一在今天仍拥有拿破仑人格的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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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问题是,我们现在设想的情况并不是拿破仑的人格只在纽约继续存活,也不是只在密歇根继续存活。而是,密歇根的某人有了拿破仑的人格,而且纽约的某人也有了拿破仑的人格。拿破仑的肉体在欧洲死后,如今他的人格有两份副本继续存活。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看?我们讨论的是几个人?一个?两个?还是三个?答案一点儿也不清楚,所以我没有画上圈去关联相关的人格阶段。在这个例子中,我们要讨论的是几个人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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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的选择是什么?我们能怎么说?我想,一种可能性是说在纽约的人是拿破仑,在密歇根的不是。密歇根的那个人不过是个恰好拥有拿破仑人格的疯子。你可以那么说,但这样的答案很难让人接受,因为,看起来好像反过来说也合理:纽约的那个人不是拿破仑,密歇根的那个才是。显然,没有理由要偏爱纽约的人,就像没理由去偏爱密歇根的人一样。所以,说一个是拿破仑另一个不是,看起来不是有说服力的答案。这样的立场很难让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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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么有别的可能性吗?我想另一种可能性是说他俩都是拿破仑!(见图7.3,我在该图里画了一个圈,目的是正确表达这个观点。)虽然够怪诞的,但拿破仑通过某种方式一分为二了。拿破仑现在有两个身体,二者均是同一个拿破仑的部分。现在重点是理解这个说法有多怪诞。这一主张并不是说现在有两个“拿破仑”,他们当然并不是完全一样(虽然他们暂时的心理状态可能非常相似)。不,情况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有独有的一个拿破仑。这个拿破仑曾经同一时刻只能身处欧洲的同一地方,现在却同时存在于美国的两个地方。一个拿破仑,将同时在两个地方继续生存,直到其中一个新身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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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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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上去难以置信。从形而上学的角度来说,这个答案似乎违背了我们关于人类存在的基本概念。我们肯定会说,人不能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但是,说不定我们需要摒弃那个形而上的说法。相反,我们也许应该说,正常情况下,人们不能同时存在两个地方,但在适当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因此,在我们的例子中,密歇根的那个人是拿破仑,纽约的那个人也是拿破仑——尽管这可能让人难以置信——密歇根的家伙跟纽约的是同一个人。纽约人和密歇根人实际上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仅此一人(a single person)。在实际生活中,这种事当然不会发生,但没准也可能发生。如果发生的话,我们也许就会说:拿破仑现在同时在两个地方。(那么,基于这种观点,图7.3所示的人格的所有阶段只构成仅此一人。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圈会囊括所有阶段,因为图中只显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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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就是我们应有的看法。但是尽管如此,正常情况下,我发现这样付出的代价过大。人不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说人是贯穿时空的时空虫是一回事,而说人可能是Y型时空虫是另一件事。后者似乎违背了我们关于人之“存在”基本的形而上学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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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必须警告你,这些选择中没有一个是那么有吸引力的。当我说“你并不想这么说,你并不想那么说”的时候,就像我一直说的那样,想一想这个警告吧:你快没有可能性了,可选的立场都没那么吸引人。或许,这才是你最终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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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在密歇根、不在纽约的说法似乎并不十分吸引人;他同时身处两个地方的说法似乎也没有非常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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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其他的可能性吗?如果拿破仑不是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谁也不是。这样的话,两人谁都不是拿破仑(见图7.4)。相反,我们得到了三个不同的人。拿破仑是一个人,一个最终在欧洲寿终的时空虫。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目前身在密歇根的时空虫,一个是目前身在纽约的时空虫,但这两人谁也不是拿破仑。在我看来,这当然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吸引人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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