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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74 图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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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76 但是注意,如果我们这么说——二者都不是拿破仑,尽管他们都有拿破仑的人格——那么个人同一性的人格论就是假的,它被驳回了。我们会摒弃它。毕竟,人格论说,如果你有了拿破仑的人格,你就是拿破仑。但现在我们的观点是,就算这两人确实有了拿破仑的人格,他们也不是拿破仑。如果我们说二者都不是拿破仑,那么人格论(“追踪人格”)就是错的。但是,我们刚刚看到,“二者都不是拿破仑”的说法是所有选择里最好接受的。因此,我们必须摒弃人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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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78 我想这就是正确的结论。人格论必须被摒弃,至少我目前所陈述的人格论必须被摒弃。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改进它,也许我们可以在保留原有版本的精神的基础上修订它,并通过某种方式避免我们刚刚发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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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80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认为可以改进人格论的最有希望的方法。人格论的支持者应该会说,我们过度简化并错误理解了情况。当我们说“追踪人格,如果你有了拿破仑的人格,就足以让你成为拿破仑”时,事实上,那样还不够。我们一直在讨论“分支”(branching)和“分裂”(splitting)的例子,此时就需要加入额外的条件。大致说来,我们需要说如果将来某人有了我的人格,那个人就是我了,但必须只有一个人得到了我的人格。如果你有了多个副本,比如通过分裂、复制,那么就变成谁也不是我。(更确切地说,如果将来的某个时候,多个人在其所处的阶段都拥有我的人格且不分伯仲,而这些人的阶段同时存在,那么所有人的阶段都不能算是我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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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82 原有的人格论说,拥有相同的人格就足以说明是同一个人;在此基础上,新的版本加入了一个条件:没有竞争者,没有分支。新的版本说,有了相同的人格可以是证明同一个人的充分条件,但必须没有分支;如果有分支,那么分支中就没有一个是我。(可以用一些方法来改进这个说法,但是这对我们的讨论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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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84 如果我们接受了禁止分支的规定,那么我们就可以说,在原先的故事(密歇根的某人拥有了拿破仑的人格,而纽约没有这样的人)里,密歇根人确实就是拿破仑了,因为他有了拿破仑的人格,而且没有相关的竞争者。同样,如果纽约的某人有了拿破仑的人格,而密歇根没有,那个纽约人就是拿破仑,因为他有拿破仑的人格且没有竞争者。但是,在有分支的那个例子里,密歇根和纽约都有人拥有了拿破仑的人格,这违背了不能有分支的规定,所以我们只好说他俩都不是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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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86 如我所说,这对我来说似乎是现有的最佳的人格论改良版本。但我们仍需要问一个问题:我们可能相信这个修订版吗?我们可能接受禁止分支的规定吗?不幸的是,禁止分支的规定本身看上去就相当怪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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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88 请思考一个我们习以为常的情况。当然,我跟上周在写这本书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根据人格论或者改良的人格论,这是因为我的人格相同。这个人上周认为自己是谢利·卡根,而且是哲学教授。我认为我是谢利·卡根,而且我相信我是个哲学教授。这个人上周拥有关于童年的各种记忆,我也有相同的记忆。他想要完成这本书,我也有同样的心愿。诸如此类,我们有同一个人格,所以是我。这就是人格论的观点。我的结论是:嘿,那是我。我知道你怀疑我是否可以活过周末。好消息是: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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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90 我到底做到了没有?或许我应该问:“他做到了吗?”是的,上周这儿有个人(谢利·卡根),现在这儿也有个人;是的,现在的这个人拥有和上周在这儿的人一模一样的人格。但是,根据禁止分支的规定,我们还不能肯定我就是那个上周写这本书的人。在我们确实没有其他的竞争者前,不能做出那样的判断。如果今天我是唯一拥有卡根的人格的人,那么很高兴地,我实际上和上周在写书的那位是同一个人,即谢利·卡根。但如果我不知道(假定你也不知道),现在密歇根有个人也拥有了谢利·卡根的人格,那么我们不得不说,这样一来我根本就不是谢利·卡根!他也不是,我们谁也不是谢利·卡根。谢利·卡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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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92 那么,我到底是不是谢利·卡根呢?不幸的是,在知道密歇根的情况之前,我们无法做出判断!这看上去非常难以置信。要决定现在的我跟上周在写书的那个人是否为同一个人,似乎与密歇根正在发生的事没有关联(因为我是在康涅狄格州写下这些文字的)。直观反应告诉我们,我是不是同一个人取决于上周写书的那个人的情况,以及今天为你写下这些文字的这个人的情况,也许还有一些关于那个人和这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是跟密歇根发生的事无关!(或者,我们还可以这么说,我是不是同一个人取决于早期的人所处的阶段、当下的人所处的阶段,以及这些阶段之间的关系,跟别的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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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94 我是谁这个问题怎么可能触及密歇根发生的情况呢?我跟上周写这本书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会跟宾夕法尼亚,或者澳大利亚,甚至火星上发生的事相关呢?用哲学术语来说的话,同一性的本质似乎应当仅取决于我自身内在的(intrinsic)因素;或者,可以说,只取决于我的各个阶段之间的关系。它不应取决于外在的(extrinsic)外界因素,不应取决于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但是如果我们接受了禁止分支的规定,那就意味着,我们是否有某种同一性的确取决于别处发生的事。在禁止分支的规定下,同一性的界定就不再严格地由内因(internal affair)决定,部分得由外因(external affair)决定。正如我所说,这非常难以置信。如果你不想接受这种说法,看起来你当然就要摒弃人格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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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96 裂变(Fis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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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9998 让我们快速回顾一下似乎已对人格论产生毁灭性打击的问题。简而言之,这个问题是因为可能发生的复制而产生的,人格可以被复制——同一个人格同时存在多个副本——人格论怎么解释这样的情况?看起来唯一合理的说法是,如果发生了复制的情况,任何一个复制品都不是原来那个人,即使他们有同样的人格。如果要避免完全摒弃人格论,我们就要对其进行改进,所以采用了禁止分支的规定。但这种改进的问题在于,禁止分支的规定本身看来非常反直观反应,因为它将同一性变成了一个外因的事情,而不是严格的内因的事。因此,我们似乎真的要摒弃人格论了,人格论者不能找到可行的办法来解释复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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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000 在人格论经历所有这些绝望的迂回曲折,应对复制问题又难以成功的时候,肉体论的支持者们度过了极好的旧日时光。我总是想象肉体论者站在这里,旁看所有的一切,大笑。“哈!”他们说,“你们这些可怜的笨蛋。个人同一性的人格论是不成立的,正因为存在复制的可能性,正因为人格可以被复制。(的确,如果可以复制成2份,又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将其复制成100份、1000份甚至更多份呢!)”但是肉体不能分裂!肉体不能形成分支!所以,如果摒弃人格论,拥护肉体论的话,我们就可以将复制的问题避免得一干二净。思考一下肉体论者的说法。肉身不能分裂,它们不能分成几个部分或者分支。比如,你兄弟的身体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分裂成两个完全相同的身体,这就轻易地避免了困扰着人格论的问题。肉体论者无须思考要是一个肉身出现多个副本该怎么办,因为不可能出现多个副本。当然,也许会出现另一个肉身,它看起来跟我的非常相似,比如我有个双胞胎兄弟。然而不管另一个肉体跟我的多么相似,没有人能真正拥有我的肉身:与人格不同,肉身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因此,如果我们想知道未来某个人是否与我是同一个人,我们所需做的就是追踪这一个不能分支的肉体,看看它最终出现在哪儿。基本上,这就是一件很直截了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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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002 所以,偏向肉体论看似有极具说服力的理由。人格论无法解释人格复制的情况,但肉体论根本无须解释,因为肉身不能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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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004 至少,肉体论者可能会这么说。可真是这样吗?肉体论真的不存在复制的问题吗?肉身真的不会也不能分裂吗?这里的关键词当然是“不能”。毕竟,人格在现实中也不能分裂。尽管我之前一直在讨论科幻小说的例子,其中人格确实是可以分裂的(以至于最终拿破仑的人格出现了两个精准的副本),这个例子的确只能在科幻小说里出现。如果使用科幻小说去思考人格分裂的可能性是正当的,那么用这种方式去思考肉体分裂的可能性也就是正当的了。我们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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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006 事实上,在实际生活中,我们已经熟知一些低级生物的肉体分裂。毕竟,阿米巴变形虫就会分裂。(当然了,阿米巴虫是一种特殊的单细胞有机体。)假如你有一只阿米巴变形虫,它活着,在某一时刻它开始分裂,它大体上是将自己拉开的(我不会去阐明生物学细节)。它将自己的两个半身拉得越来越开,直到——嘣!——原有的一个细胞成了两个细胞,阿米巴变形虫分裂了(见图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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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011 图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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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013 人类的肉体跟阿米巴变形虫不同,不可以裂殖。但是,也许生物学里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想象一下,明天我翻开《耶鲁每日新闻》,看见“耶鲁阿米巴研究中心”取得重大突破,科学家发现了如何以阿米巴变形虫的方式复制和分裂人类的身体,这种可能性当然是合乎逻辑的。所以我们就可以质问肉体论,它要怎样应对这种情况。它该怎么处理肉体分支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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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015 但是,先不探讨这个例子,让我来介绍一个稍微不同的情况,这个例子在哲学文献中已被讨论过了。当我们讨论肉体论的时候,请回想一下,我说过,肉体论的最佳版本实际上并不需要拥有整个身体,只要有一样的大脑就足够了(“追踪大脑”)。但我们进一步推论说,也许我们甚至都不需要整个大脑,只需足够的能装下人格的大脑就行了(不管要多少)。最后,我让大家假设——实际生活中貌似并非如此——只要大脑的一个半球就够了。想象一下大脑的冗余部分足够大,即使你的右脑被毁坏,左脑的容量也足够保存所有同样的记忆、欲望、信仰等。当然,同样地,如果你的左脑遭毁坏,右脑也足够用。显然,这就意味着我要讲的不过是另一个科幻故事。但不管怎样,它思考起来是很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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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017 那么,假设下周我会遭遇一个可怕的事故。我的身体受到毁灭,但是他们继续维系我大脑的生命,给它供氧,这样就可以用我的大脑和一些备用的躯体做极端的移植手术。(那些肉体打哪儿来呢?也许有些人——史密斯和琼斯——他们得了极为罕见的脑病,大脑突然液化。因此现在我们有两具备用的躯体可以使用。)不幸的是,脑移植手术失败率很高,因此为了谨慎起见,医生把我的大脑一分为二,将每个半球移植进不同的体内,他们认为这样能让我的存活率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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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019 图7.6可以帮助我们厘清思路。图中央的是我,即谢利·卡根。我身体的大部分都盖在那个大叉下面,以表示我的身体已经被毁坏了。当然,颅骨里是我的大脑,至少这是大脑在移植之前待的地方。好了,下面一组外科医生取走了我的左脑,将其植入了琼斯的体内,如图的左侧所示。与此同时,另一组医生取走了我的右脑,将其植入史密斯的体内,如图右侧所示。两队医生都连接上了相关的“线路”(神经元、静脉、动脉等),然后他们开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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