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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21 我在中学时读过一篇关于纪念“五卅”惨案的悼文。似乎是郁达夫写的,记忆是很模糊了。时隔几十年,只剩一行文字印在我脑中——陈尸街头的女学生们的裙子被撩了上去,短裤被剥了下来,在她们有的人的阴户里,还被插入了树枝和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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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23 不要仅仅按什么弗洛伊德的理论解释我的记忆。我越长大成人,越对自己有了另外的解释——那就是,一个少年当时实在不能理解,除开对某些罪大恶极的人民的公敌,诸如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另当别论,除开对某些人间恶魔,诸如对某些不但杀人累累而且在杀前折磨人杀人后又食之的两脚兽,何以人对人竟会那么的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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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25 当年是少年,我想那篇著名的悼文中所记的事实,肯定的皆是特务、宪兵和警察所为了。长大了,经历的事多了,复想也未必。你很难说那些不是人干的事,全系国民党特务、宪兵和警察所为。肯定也有心理蜷伏着邪恶冲动的我们之同胞干的吧?而他们平素就混迹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以形形色色貌似正常的假面骗我们视他们为正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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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27 我在是一个小孩子的年龄,曾亲眼看到一些别的孩子怎么样残忍地虐待小猫小狗以肆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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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29 我在是一个少年的年龄,曾亲眼看到在松花江畔,一些少年怎么样随心所欲地摆布一具无人认领的溺尸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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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31 近年来我不止一次,也可以说是多次地从严肃的大报而非故意耸人听闻的地摊小报上,读到流氓歹徒怎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轮奸少女,怎样毒打残杀弱者致死而围观者也就是“白相”者众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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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33 那一时刻我也确实感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遍布我的全身,不是胆怯而是恐怖。不是重重包围着我的那些嘴脸的凶恶样子使我感到了恐怖,而是从他们的眼里从他们的内心里似乎散发出某种东西,它氤氲一气,织成一种看不见的厚而密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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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35 它使我仿佛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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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37 恐怖使我感到更加厌憎,也激怒了我——好比一条猎狗陷入了一群狼的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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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39 “你们滚开!卖你们的东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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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41 我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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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43 “他和小偷是一伙的!连他一块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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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45 这一声煽动性的叫喊起了作用,于是拳脚棍棒一齐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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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47 我不由得蹲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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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49 我从一个人手中夺下了一件打我的东西。那大概是可以伸缩的钢管钓竿。我双手紧握它,朝我身后狠狠一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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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51 我听到有人“哎哟”一声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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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53 危难之际,“救兵”仿佛从天而降,市委秘书奉命赶来寻找我。一路车多,他搭乘的是公安局的车,鸣笛而至。下车的自然也就不止他一人,还有几名治安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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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55 我从人隙中发现了他,大叫:“小×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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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57 于是人群被警棍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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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59 秘书高喝:“这是市长的客人!你们都老实点儿!”又问我,“怎么回事?谁打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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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61 我一一指着说:“他,他……还有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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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63 几个人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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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65 躺倒在地的小偷被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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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67 秘书又问我:“究竟怎么回事儿?梁老师,不至于是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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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269 我说:“一言难尽,回头再讲给你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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