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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21 陈大姐顿足道:“嘿,你呀!辜负了老杜一片心意。我看就凭这一点你成不了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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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23 晚上,我和晓红冒雨买返回广州的火车票。结果只买到了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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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25 在深圳火车站,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自告奋勇去补票——当日当次的票已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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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27 陈大姐说可以上车补票。书生气十足的晓红说似乎车站执行规章很严格,不可以的,还是先找站长之类人物批个条才稳妥。晓红她根本不是那种很闯荡的女性。我也没那股闯荡劲儿。但我是男的,我想这种事儿应该我去办。作家呀作家,在许多时刻,普遍的总那么不愿说出自己是作家。不说,人家也就没来由地非照顾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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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29 我又没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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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31 在我对几位像站长其实并不是站长的人磨嘴皮子的时候,那一次列车已进了站。陈大姐对检票的说了几句陪同一位作家等等的话,人家也放行了。可是她们又找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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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33 待我沮丧地回到检票口,列车已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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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35 晓红问:“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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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37 我说:“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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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39 她叹了口气:“唉,你这个男人啊!陈大姐几句话,检票的就高抬贵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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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41 我说:“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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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43 她说:“好什么啊?陈大姐在车上等,我在这儿等,车已经开走了!陈大姐的票在我这儿,她在车上还得再补一张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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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45 她亮开手掌——两张昨夜冒雨买的票,在她手中攥得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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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47 她苦笑道:“都作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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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49 我惭愧地说:“我真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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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51 我很惭愧自己在这些方面真是太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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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53 太多的时候,我们做人都做得太老成了。我相信我如果说明我是《雪城》的作者,一切都很顺利,因为候车室正反复播放着“天上有个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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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55 回到广州,老杜告诉我,福建《中篇小说选刊》来电话,请我务必去一次福建,说有对文坛对作家们极好的事要我去尽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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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57 我猜想不到那该是一件什么事。但既然对文坛对作家们极好,又是一种义务,那我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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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59 于是第二天我告别了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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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61 我也不太喜欢广州这座城市,说不清楚为什么不太喜欢广州这座城市。如果将广州这座城市人格化——那么它使我联想起了当年知青中的一类人——他们或她们,用肥皂箱将自己的铺位与左右相邻铺的位间隔开来。他们或她们,将自己的铺位高高垫起,并且用蚊帐罩着。他们或她们的褥单常洗常换,尽量保持着难能可贵的清洁。但是,哪怕有雨水漏在别人的铺位上,哪怕大宿舍里到处是脏物,他们也仿佛视而不见,他们太“洁身自好”了!开会的时候,他们预先坐在自己的铺位上,防止别人坐了,防止别人身上的土落在他们或她们的铺位上。他们或她们每一个人都不愧是个人卫生的模范,但他们或她们心里没有环境卫生这个概念。仿佛他们或她们不是生活在环境之中。仿佛“环境”二字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他们或她们的铺位似的。你从这一类当代的知青口中,很难听到“我们宿舍”四个字。你从广州人口中,很难听到“中国”两个字。中国——广州——似乎广州便是广州人的中国了。似乎中国便是广州人的广州了。我甚至怀疑,广州人在国外,是不是会很自然地顺口就说出“我是广州人”,而忘了广州人首先应该是中国人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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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63 广州在跟着一种什么感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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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65 我预测广州将越来越香港化,广州人的心态越来越港埠人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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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67 中国这个概念,对于香港人来说,是一个不即不离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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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769 中国这个概念,对于广州人来说,也将会是一个不即不离的概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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