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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50年代开始,早在石油输出国组织成立和能源危机爆发以前,矿物燃料能源就已经是一种成熟,甚至可以称做是衰落的产业。从那时起,所有发达国家的能源使用量和国民生产总值之比就在持续稳定地迅速下降。甚至那些当时能源消耗量尚在增长的部门——私人汽车;军用及民用航空;住宅照明、供暖和空调——其单位产出的能源消耗量也早在1973年以前就开始下降。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下降趋势会一直持续下去,并且无关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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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过程根据信息的内容而进化,生物系统的特殊能量是信息。机械系统是根据物理学规律组织的,生物系统自然也遵循物理学规律,但它们不是根据机械力而是根据信息(例如遗传密码)来组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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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从机械模式到生物模式的转变,要求构成资本的资源也发生改变。在机械时代之前,动物能,也就是体力的运用,构成了资本。技能当然极为宝贵,但市场很小,所以必须把技术用垄断形式组织起来,用学徒制度和行会规章进行严格的控制。如果掌握技术的人超过了最低限度,就没有价值了,因为没有市场。知识则纯粹是一种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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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300年的机械模式时代,人类技能日益成为生产性资源——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进步之一。到了20世纪,大规模生产把劳动者转换成半熟练工人,这一进步达到其顶点。但在一个信息日益成为组织力量的时代,知识就成为资本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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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技术在意义上的转变,现在正在起步当中,它比任何一种单纯的技术变革——不管有多么迅速和惊人——都更为重要,值得人们给予更多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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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上的变化或许更为重要。幸运的是,过去50年里所有发达国家在教育上的迅猛发展,正好符合这一技术转变趋势。目前在发达国家中,约有一半的年轻人都接受过中学以上的正规教育,这为新技术的操作、生产和盈利提供了必要的人力资源。反过来,新技术又为发达国家新增长的劳动力创造了就业机会。到底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我敢说谁也不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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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变化也造成了很大的差距和问题。首先,在发达国家中,存在劳动力的过渡问题。现有的一些劳动力是根据机械模式时代的需要而培训的,在技术向生物模式转变时,他们进退两难。还有我们如今称之为前工业化社会遗民的那些人——比如住在市中心贫民区的人,从人口过多的穷国墨西哥逃来的移民——他们只能以体力作为获得报酬的资本。这是当今发达国家所面临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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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在发达国家和最贫穷的国家之间,出现了一种危险的新差距。300年前,不存在什么“贫穷国家”。每个国家都有富裕的人——虽然并不是太多——每个国家也都有大量的穷苦人民。100年之后,也就是1700年,机械模式的新技术首次在各国之间造成了差异,世界开始分化为富国和穷国。到1900年,当时发达国家的人均收入是发展中国家人均收入的3倍。而现在,双方的收入差距可能已经扩大到了10
:1,甚至更大一些。这种差距之大,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如今发达国家最贫困的无产阶级,其生活水平也比最贫穷国家极少数的富裕人口更高。以前的阶级冲突变成了南北分裂,甚至演变成了种族矛盾的根源。在各个发达国家中还存在另外一种差距,也就是说,有着高标准正规教育的国家,更有机会进入生物模式的技术时代。而另一些国家才刚刚开始发展人的技术资本。占世界总人口1/3的发达国家,为利用生物模式的机遇做好了准备;而占总人口2/3的发展中国家,才刚迈入能把人力资源用于机械模式机会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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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机械模式的技术需要技能基础一样(目前一些发展中国家正缓慢而痛苦地建立这种基础),生物模式的技术也需要广泛的知识基础。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种基础不是一时之间能搭建起来的,而是要求进行长期的艰苦努力,更重要的是,还要进行大量的资本投资。除了高度发达的国家,其他国家都不具备这种财力。因此,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世界将继续分化成若干种社会:一种社会具备相关知识基础,能够将新技术转换成主要的经济与社会机遇;一种社会缺乏生物模式技术所必需的人才,而只具备机械模式技术的人却又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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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变化与人口变化的结合,带来了企业必须学会将之转化成机遇的社会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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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达国家正面临着一种近代经济史上从未有过的情况。一方面,我们的劳动力日益匮乏,另一方面,失业率又在不断增长。新加入劳动力大军的就业人口中,有很大一部分受过太多教育,不愿意从事传统的蓝领体力劳动。这部分人的比例还在扩大。1982年,美国进入民用经济领域的劳动力人口中,只受过初等程序教育的人下降到了3%,只受过高中程度教育的人也下降到50%左右。而且这种发展趋势看来是无法逆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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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美国和其他所有发达国家的基本就业问题,是为那些受过良好教育、有能力将知识运用到工作中的人,创造富有挑战性的、令人满意且报酬优厚的岗位。这也意味着,在发达国家中,对资本形成的需求正快速增长,特别是那些传统上要求资本最低的岗位,如办公室和服务领域的工作,都将发生转变。不管未来的办公室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变成资本密集型场所。在10年之内,花在每个工人身上的资本投资,将从目前的3000美元以下,增长至20000~30000美元。知识性工作的平均资本投资,比体力性工作要高几倍。知识性工作要求,在个人能够做出贡献之前,为其提供日益增长的大量教育投资,并为继续教育或更新知识进行不断的投资。换句话说,它们要求在人力资源上的投资至少能和物质投资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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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传统的蓝领就业岗位会出现大量冗员。在发达国家中,使用传统的蓝领体力劳动在经济上是非常不划算的。部分原因是因为基于信息的工作(不管是称之为自动化还是数据处理)每单位劳动的附加价值要大得多。凡是能够自动化(也就是能转到以信息为基础)的流程都必须自动化。否则,发达国家的经济就无法和其他国家竞争,尤其是跟那些有着丰富廉价劳动力资源的第三世界国家竞争。几乎可以肯定,到2010年,也就是未来25年之内,发达国家在制造业从事传统蓝领工作的劳动力比例,将变得和现代农业所占劳动力比例相当。而现代农业是目前科学化程度最高、资本最密集的行业。目前,在所有的发达国家中,制造业蓝领工人差不多占总劳动力人数的1/5。但现代农业所使用的劳动力比例大概只有1/20,甚至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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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来25年的过渡时期中,将出现一大批引人注目且高度集中的冗余劳动力,他们大多是传统的蓝领工人,除了技能(往往还是半熟练技能)之外别无所长。由于新加入劳动力大军中的很多人受过太多教育,对蓝领工作不感兴趣,某些蓝领行业中也会出现劳动力不足的情况,但这对上述冗余劳动力来说并无太大帮助。因为他们不会刚好处在这些人员短缺的部门,而且通常也不具备那些工作所要求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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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业从需要体力和技能的工作转为知识密集型工作而造成蓝领工人冗余的情况,一般出现在大规模生产行业的高薪岗位上。过去50年里,这些人属于工业社会中受益最多的那批人,他们的经济和社会地位提高得最快,但实际工作能力却并没有什么增长。他们一般都是年纪较大的人;年纪较轻的人早在该行业开始衰退前就离开了。他们高度集中在少数几个大都市地区,因此极为引人注目,还有着强大的政治势力。例如,80万汽车工人绝大多数集中在美国中西部从密尔沃基到代顿和克利夫兰的20个县里,仅仅涉及4个州。他们大多加入了工会,会联合起来采取集体行动,而不是一个人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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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是,劳动力短缺和过剩将同时出现。怎么做才能让两者互相弥补呢?是对劳动力进行培训吗?是对劳动力给予组织化的安排吗?是把需要传统劳动力的行业迁到劳动力过剩的地区吗?但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对劳动力过剩做出预测,并把每个工人有组织、有系统地安排到新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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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业劳动力短缺和过剩之间的缺口,也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区之内,但最尖锐的矛盾存在于同一国家的不同地区、不同行业和不同工资水平上。如果我们无法成功地解决这一矛盾,我们将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我们的经济政策焦点,就不能放在大力发展符合年轻人要求和条件的、以信息为基础的新兴行业并促进其就业上,而要放在维持过去的就业上。换句话说,我们将会极力仿效英国人的做法,把明天的前途奉献到昨天的祭坛上——当然,这么做只会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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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无法处理这个问题,更不要说解决它了。这个问题,属于那些把劳动力过剩视为一种机遇的企业家。政府可以提供资金;最好的例子大概要算联邦德国的再培训补助金制度,这种补助金已占联邦德国国民生产总值的2%。根据某些联邦德国人(比如联邦德国劳动部)的估计,它节约了4倍以上的失业救济金和福利费用。但为了使实际的培训发挥效果,必须使培训工作针对某一具体的工作岗位,这样一来,接受培训的人一旦达到了所需的技能水平,就可立刻获得该工作。这种培训应当是有针对性的,而不是一般性的,并且应当和工作安排结合起来。而政府这两点都做不到。英国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第一任内阁——劳合·乔治(Lloyd George)内阁时代起,就一直致力于解决“萧条行业”和“萧条地区”问题。但从这60多年的工作看来,我们知道它无能为力。从本质上来看,政府必然关注大规模的集团,而不是这个人或那个人的专业技能、背景和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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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工作机会很可能出现在地方性小企业里,而不是全国性的大企业里。从1960年开始,美国的劳动力和就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增长,绝大多数新工作(在2/3到3/4之间)是20人左右的私营小公司创造的,而不是大型甚至巨型企业。在这一时期,财富500强企业提供的工作岗位实际上下降了5%。而且,1970年以来,在所有发达国家里,从前一直快速增长的联邦、州和地方政府就业岗位,增长幅度也平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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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即将过剩的工人,确定他们的长处,为他们安排新工作,按照需要加以再培训(所需的技能一般是社会性而非技术性的),这都是地方性的任务,因而是企业的机会。但如果企业,特别是拥有知识和资本、能够采取行动的现存企业,不能有系统地把劳动力过剩看做一个机遇,这个问题就将日益恶化,给所有发达国家未来的经济造成威胁,特别是美国的经济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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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若干能为企业提供机遇的社会问题领域,有着特殊的重要意义。在每一个发达国家中,特别是在美国,都存在前工业社会人口问题,就美国来讲,主要是指一些少数民族,尤其是黑人。在当今的美国经济体系中,仅仅依靠体力不足以维持发达社会的生活标准,而只有极少数黑人不具备成为生产性劳动者的能力。但是,虽然人们多次试图对这些群体进行教育,却极少达到过预期目的。失败的部分原因在于,只有当接受教育者心中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时,培训和教育才能成功。然而,由于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以来连续不断地遭受挫折、失败和歧视,黑人心中缺乏对未来的憧憬,使得教育和培训无法转换成自信和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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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也知道,如果给这些人提供机会,他们会干得很好。然而,如果不为这些人提供工作,他们就不会产生接受培训的动力,不相信这会带来彻底的改变,并认为这种努力注定失败。因此,让人的资源发挥作用并提高其能力,是一项主要的任务。各种服务行业中都存在着机遇,因为愿意并有能力从事服务工作的人一直供不应求,在医院、维护、修理和其他所有服务行业中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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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总部设在丹麦的公司,曾把这种社会问题变成了机遇。该公司在世界50多个国家(其中大多数是发达国家)开展业务。它系统化地寻找、培训和雇佣前工业社会人口,从事办公大楼和工厂的维修工作,报酬优厚,员工流失率极低。它只碰到一个问题:找不到足够的人手来满足需求。该公司并不是“培训”员工,它雇佣他们,向他们提出很高的绩效要求,从而在这些人身上培养起自尊和劳动技能,它根据个人能力提供工作发展机会。20年前这家公司创办时只有几个人,但现在的销售额已超过5亿美元。机遇是有的——但你拥有把握机遇的远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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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在发达国家和第三世界国家之间还存在一个规模空前的“断层”。一方面,发达国家拥有大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缺少合格且愿意从事传统体力工作的人;另一方面,在未来15年里,第三世界国家将会出现大量已经成年的青壮年劳动力,并且只能胜任传统的蓝领体力劳动。唯有劳动密集型产业都转移到有充足劳动力的发展中国家,这些年轻的蓝领工人才能找到就业机会。合作生产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经济一体化形式。如果我们不能把它发展成一种成功的企业机遇,那么在发达国家中,由于劳动力的绝对短缺和体力劳动者的工资缺乏竞争力,传统的制造业将无法进行生产,人民的生活水平将迅速下降;而第三世界国家则可能会发生严重的社会动荡。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不管它的政治或社会制度是什么,只要有40%~50%的年轻人找不到工作,都不可能维持下去。这些年轻人肢体健全,适于工作,愿意工作,并且通过电视和电台等媒体熟悉富裕国家人民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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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应该由政府来完成这些任务,解决这些问题呢?自古以来,政府就必须关注社会问题。早在公元前2世纪,罗马共和国就出现了格拉古兄弟的改革[2]。在伊丽莎白时代的英国,也有过济贫法。但认为解决社会问题永远是属于政府的任务,其他社会机构都不适合的思想,作为一种系统性政治理论的一部分,仅仅出现了不到200年。它是18世纪启蒙运动的产物,并以现代文官制度和现代财政体制作为先决条件。首先提出并实践它的,是开明专制中最开明的君主国,比如佛罗伦萨的哈布斯堡大公国(该国可以看做是开明专制的发展实验室)。1760~1790年间,该国建立了第一个全国性医疗体系,制定了第一套公共卫生计划,并创立了第一个——也是全欧洲第一个全国性免费义务教育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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