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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斯坚信礼的时间愈接近,我愈看不出这段成长的阶段对他有什么较深的影响,好让他去把他要在圣坛前当成自身的信念而宣告的东西拿来思考。前几天,当我们单独相处时,我试着了解他对基督教意识的主要问题的想法与感受。他似乎很惊讶,我会假定所有有思想的人,都会因为坚信礼课程,而对自己弄清楚诸如对永生的信仰、神意引导我人的命运等这类问题。对于这些在我来说最重要的信念——其形式一点都不重要——我的内心深处有最温馨的感受……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把我的信仰,向我的亲生儿子表达出来,对他产生任何影响。[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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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一份深厚而属于个人的敬虔心绪,海伦娜·韦伯为其表面家庭生活的俗世倾向所苦。虽然如此,她依然以爱心承受她丈夫造成的那种自满、自以为在道德上优越以及父权式的气氛。成长期的韦伯,在严肃的问题上愈来愈无法和他的母亲沟通。这倒不是因为他开始受父亲影响;近代知识生活的现世气氛,使他既远离父亲的庸俗,也推开了母亲的敬虔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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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伯对长辈尊重,但他反抗他们的权威。不过,他并没有参加同学们“轻浮”的活动、学校的刻板生活和老师们在思想上的空洞无聊;他只是遁入自己的世界。这样的一个孩子,自然不会接受父亲的指令。父亲如何毫不体贴地利用妻子,没有逃过这个十七岁孩子锐利的眼光。有一次,当韦伯和父亲在意大利旅行时,因为没有足够地表现出典型观光客应该有的兴致,遭父亲责骂。韦伯的反应是干脆明言他打算立刻独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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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伯在坚信礼中得到的经文是:“主就是那灵。主的灵在哪里,那里就得以自由。”[7]韦伯的遗孀在她写的传记中如此说:“经文中再没有别的句子,更好地表达了支配这个孩子一生的律则。”[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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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韦伯传》,pp.4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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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韦伯传》,p.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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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喀提林在西塞罗及保守派争权失败后,曾意图叛变。事发后喀提林出逃,其党派继续鼓动,终遭人出卖,全数被捕。西塞罗未经正当法律程序,即将谋叛者处死,为此西塞罗亦遭流放。为喀提林之事,西塞罗曾在元老院发表四次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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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韦伯传》,p.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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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韦伯传》,p.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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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韦伯传》,p.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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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哥林多后书》3章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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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韦伯传》,p.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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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与政治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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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2年春天,韦伯结束了大学前的求学阶段。由于禀赋优异,他并没有必要“过分用功”。不过,他的老师们却指出,他缺乏持之有恒的用功,并怀疑他在“精神上的成熟”。像许多十九世纪的思想家一样,韦伯给他中学老师留下的印象相当恶劣。这位年仅十七岁、肩膀下垂而身材瘦长的年轻人,仍然缺乏对权威的适当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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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伯进入海德堡大学,箕裘乃父,攻读法律。他也研习包括文学、经济学和哲学在内的人文学科;在当时的海德堡,这些科目的教师都是卓越的学者。靠着父亲的关系,他接触到一些圈子,其中包括他成为他父亲所属的决斗兄弟会(dueling fraternity)的预备会员。至于母亲这一方面的关系,他的一位表兄是斯特拉斯堡(Strassburg)历史学家鲍姆加腾(Hermann Baumgarten)的儿子,正在海德堡读神学;经他的引介,韦伯参与了当时神学与哲学方面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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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伯每天早起,先上一堂逻辑课,然后在击剑房“晃荡”一个小时。听课的时候,他“用心听讲”,十二点半“花一马克”吃午餐,偶尔也会叫杯四分之一升的葡萄酒或啤酒。时常,在午后他会玩两个钟头“认真的纸牌戏”。而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听课笔记,并且阅读诸如施特劳斯(David Friedrich Strauss)的《旧信仰与新信仰》(Der Alte und der Neue Glaube)等类的书籍。“有时在下午,我会与朋友上山散步;傍晚则再度于餐馆会面,花上八十芬尼吃顿丰盛的晚餐。我读洛策(Rudolf Hermann Lotze)的《小宇宙》(Mikrokosmos),进而我们热烈地讨论它。”[1]有些时候,教授邀请他到家里玩,这让韦伯有机会进行观察,日后向他们这群朋友模仿他们所熟知的人物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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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学期开始,韦伯热心地加入决斗兄弟会的社交生活,学习着在狂饮和斗剑中不落下风。不久,他的脸上留下了〔当时学生脸上〕常见的伤疤。他开始欠债,而且在海德堡求学期间一直如此。他在这段时间学到的许多学生歌曲或爱国歌曲,一生都留在他的记忆里。当年清瘦的青年,逐渐成熟为一个刚强、有着宽阔肩膀而相当壮实的成年人。当他去探望在柏林的母亲时,他已经是一个具备了德意志帝国外在特征的大男人了;他的外表使他母亲震惊,竟然在他脸上掴了一个巴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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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在海德堡度过的岁月,韦伯写道:“决斗兄弟会在桀骜不驯的侵略性方面的一般训练,以及身为预备军官,无疑地给予我相当深沉的影响。一扫我在成长时期害羞与缺乏安全感的气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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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德堡读了三个学期后,十九岁的韦伯前往斯特拉斯堡服役。由于除了斗剑之外,他从未有过任何体力上的训练,所以服役及军事操练令他难以适应。而在体力紧张外,他更深为军营训练的无聊与下级长官的无理找碴所苦。他不愿放弃在知性方面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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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返家,通常约莫于九点上床睡觉。可是我无法入睡,因为我的眼睛并不感觉疲倦,而体内知性的一面,则尚没有发挥功能。这种缓缓坠入麻木僵化的无底暗渊中的感觉,从早上开始,随着一天的过去,益形增强;这实在是最不愉快的一件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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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伯不得不在晚上借酒浇愁,翌日则带着宿醉参加例行军事训练,来麻痹此一感觉。这时候,他觉得“时光在飞逝,因为脑际不曾有一点思想的活动”[5]。虽然后来他的耐力逐渐增强,相当成功地应付了大多数体能训练的要求,可是始终在体操方面显得笨拙。有一次,一位士官用柏林的土语对他咆哮:“喂!你看来像一只在杠子上摆臀荡腰的大酒桶。”[6]为了弥补这项不足,他在行军耐力与踢正步两方面力求表现。但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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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多少时间,都浪费在驯服能够思想的人,把他们变成机器,对命令的服从像机器一般精确不苟。……叫一年役志愿兵从事各种毫无意义的活动,这些活动是什么呢?什么也不是,只是用四十五分钟或一个小时站着四处张望,这就是所谓的“军事训练”。据说这样做目的在于培养耐性,天哪!好像说经过三个月每天多少小时的操枪教练,吞下最卑贱的恶棍数不清的侮辱之后,还有人有缺乏耐性的嫌疑!一年兵在服役期间不得有用脑筋的机会,这乃是一个原则……[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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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韦伯十分客观:他承认头脑停止运作的时候,身体运作更为精确。当他得到军官官阶后,他很快便知道去看军旅生活中比较愉快的一面。他颇受上级长官的器重,并且在与同侪的军官们聚餐之际,吹夸一些荒诞不经的故事和显露他敏锐的幽默感;而且,作为一位有统御能力的指挥官,他赢得了属下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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