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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的行为成为可能的背景认识,是复杂的。但使之有意义的一部分认识是,设想我们与和我们有某种关系的他者对话——像我们的同胞,或其他人类。这里包含着一个语言行为的问题:说话者与说话的对象,以及对他们如何可以彼此存在于这种关系中的某种认识。在此存在着公共空间;我们彼此已经进行了某些对话。像所有的语言行为一样,对话既是针对曾经说过的话而说,又期待着将来要说的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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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说话模式表明了我们处于什么样的立足点与他人说话。这种语言行为是带有强迫性的;我们要给听者留下印象;如果对方没听进去我们的信息,我们甚至会威胁他们因此而带来的后果。但与此同时,我们也要说服对方,不过依然带着强势。我们希望听话者能够,而且必须扮演可以和我们理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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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们正在做的,例如,对政府和市民们说,必须停止对经费的裁减,这种直观的认识在一个大语境下是有意义的。我们会把自己看作是与其他人有一种持续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下,我们适合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们说话,而不是,比方说,采用恭谦的请愿或是武装叛乱的威胁等办法。对于这一切,我们可以说,游行示威在一个稳定、有序和民主的社会里有着它的正常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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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意味着有些武装叛乱,如1985年的马尼拉事件,是不能被证明是完全正确的。在那些情况下,这种做法的目的正是引导专制向民主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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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看到对上述做法的理解(没有这样的理解,我们是不会采取这样的做法的),的确是有意义的,因为我们领会到了更大的困境:我们如何继续维持或已经维持与其他人以及与政权的关系。这也相应地为我们打开了在我们所处的时间和空间里更广阔的视角:我们与其他国家和民族之间的关系(例如,我们正在努力效法的民主生活的外在模式,或是正在力图疏远的专制模式),以及我们在历史中所处的地位,在我们成长的叙述中所处的地位。凭此我们意识到通过和平示威来获得民主的能力。这是我们的祖先经过努力辛苦得来的,也是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这种共同行为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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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使任何特定的行为变得有意义的背景都是广泛和深厚的。它虽然不包含我们世界里的每件事,但是人们可以理解的相关特性并没有受到任何限制;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说这种理解利用了我们整个世界,也就是说,利用了我们对在时空中、在其他领域里以及在历史中的困境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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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大背景中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我在上文所提到的道德秩序的观念。我在这里所指的,不仅仅包含对强调我们社会实践的一系列准则的理解,这些准则是使得我们的实践成为可能的直接认识的一部分。此外,还需要另一种理解和感知,就像我在上文所陈述的,要知道是什么使得这些准则有可能实现。这也是行为语境中的一个基本部分。人们不会为不可能得到的去游行示威,为乌托邦的理想去游行示威[4] ——或者,如果他们这么做的话,那就因此成为另一种不同的行为。当我们游行的时候,我们所要表达的一部分内容(甚至更多的)是,民主社会对我们来说是有可能的,是我们可以带给大家的,尽管这受到我们老头子政权统治者们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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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自信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上,即:例如,人类可以共同维持一个民主的秩序,这是在人类的可行性范围内的。这一基础将包含一系列道德秩序的形象。我们通过这些形象来理解人类生活和历史。说到这里,有一点是必须说清楚的,虽然我们的道德秩序形象使得我们的一些行为变得有意义,但是未必支持我们的现状。它们也可能成为革命实践的基础,就像在马尼拉一样,同时它们可能成为现有秩序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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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秩序的现代理论逐渐渗透和转变我们的社会想象。在这一过程中,原先只是一种理想化的,通过与社会实践相结合而成为一种复杂的想象。这些部分地是传统的社会实践,但经常在相互交往中被转化。这对我在上文所说的对现代秩序的延伸认识是至关重要的。我们的想象,如果没有这样的渗透和转变,也就不会成为我们文化中的主导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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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见过这种过渡性转变的发生,例如,在当代西方世界中伟大的、开国的美国革命和法国革命。在这两个事件中,一种是灾难性较小的、更加平顺的过渡转变,因为民众主权的理想化与固有的民众议会选举实践,能够相对地、毫无问题地结合起来。而在另一个事件中,因为无法把同样的原则融入一系列稳定的、达成共识的实践中,这便成了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无常与矛盾冲突的一个主要原因。但是,在这两个伟大的事件中,人们都认识到理论在历史中的首要地位,这样的理论对革命的现代理念是十分重要的。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们开始依照取得共识的原则来重塑我们的政治生活。这种构成方法已经成为现代政治文化的中心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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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种理论渗透和转变社会想象的时候,到底蕴含着哪些东西?在很大程度上,人们会开始从事、即兴发挥或者被纳进新的实践中。新的前景使得这些实践变得有意义,这种前景是在理论中首先被阐述的,也是使实践变得有意义的语境。这样,实践的参与者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获得新认识。新认识开始界定他们世界的轮廓,而且,最终可以变成预想中事物的框架,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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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过程不仅是单方面的,一种理论改变一种社会想象。逐渐使行为变得有意义,理论得到了诠释,就好像拥有了一个特殊的框架作为这些实践的语境。正如康德的抽象范畴的概念被运用在时间和空间的现实中时就变成是“图示化”的,理论在稠密的、广泛的共同实践中也被图示化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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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过程无需在此结束。新实践,伴随着它所产生的深刻理解,可以成为修正理论的基础。理论也能反过来间接地改变实践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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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说的漫长的征程是一个过程,新的实践或者对旧实践的修正要么是从一些特定团体和社会阶层的即兴创作发展出来的(例如,18世纪由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所组成的公共团体、19世纪工人阶层中的工会),要么是由精英以招募越来越广泛的群众基础的形式发展起来的(例如,在巴黎范围内的雅各宾派)。不管是这两者中的哪一个发展形式,一系列的实践在其缓慢的发展以及形成的过程中,渐渐地改变了它们给人们所带来的意义,从而有助于构建一种新的社会想象(“经济”)。所有的这些情况,都导致了西方诸社会里的社会想象的具有深远影响力的变更,以及随之而来的我们现在所居住的世界的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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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参见在Hubert Dreyfus,Being in the World(Cambridge:MIT Press,1991),以及John Searle,The Construction of Social Reality(New York:Free Press,1995)中的讨论,引用海德格尔、维特根斯坦以及博兰尼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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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法兰西斯·福山对社会信任经济的有趣讨论中,提到了社会想象超出了已经(甚至是可能)被理论化的方式。有些经济体认为建立大规模的非国营企业是有困难的,因为超出家庭以外的信任的气候尚未形成,或这种气候依然淡薄。这些社会里的社会想象因为经济联盟的目的划出了在亲族与非亲族之间的界限,这是在我们,包括在那些社会里的人们,都共享的经济理论中几乎没有提到过的。政府可以根据建成任何规模的企业都是在认识范围内的而只需鼓励的前设,被鼓励去采纳一些政策、法律上的变更、优惠待遇等等。但是在家庭中这种相互信任的严格界限会严重地影响这种认识,虽然有充足的理论让人们知道,他们如果改变经商的方式,会生活得更好。固有的社会空间分布图已经有了深深的裂痕,这些裂痕在文化和想象中根深蒂固,无法被更好的理论所纠正。Francis Fukuyama,Trust(New York:Free Press,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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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ikhail Bakhtin,Speech Genres and Other Late Essays(Austin: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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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这并不意味着乌托邦不去经营他们的那种可能性。他们可以描绘我们今天无法仿效、也许我们永远也无法仿效的远方的国家或是偏远的未来社会。但其中重要的思想是,这些在人性的偏好中却是完全有可能的。这是摩尔的书中叙述者所想的:乌托邦是随性而活。参见Bronislaw Baczko,Les Imaginaires Sociaux(Paris:Payot,1984),第75页。这也是柏拉图的思想,为摩尔的书以及其他一系列“乌托邦”的作品提供了一种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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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mmanuel Kant,“Von dem Schematismus der reinen Verständnisbegriffe”,收录于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Berlin Academy Edition(Berlin:Walter de Gruyter,1968),3:第133——1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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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会想象 第三章 理想主义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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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论西方现代性是从强调秩序的理念开始的,这一理念首先是一种理论,而后它帮助形成了社会想象。这个事实对于一些读者而言带有“理想主义”的意味,认为理想主义在历史中是一股独立的力量。但实际上,因果关系箭头朝向相反方向。比如说,在对秩序的现代理解中经济模式的重要性,必须反映在实际生活中所发生的,例如,商人的涌现、农业的资本主义形式的出现、市场的扩大等等。这会给我们正确的、“唯物主义者”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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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种反对意见是基于一种错误的二分法——把理念和物质因素相对立起来。事实上,在人类历史中,我们看到的是一系列人类实践,换句话说,既是人类在时间和空间里所进行的物质实践,经常是强制性维持着的,与此同时也是自我概念和认识模式。这些在社会想象的讨论中经常是不可分离的,正因为自我认识是对于那些参与实践者而言有意义的实践的基本条件。因为人类实践是那种有意义的实践,是由一些内在的理念支撑着的;我们无法为了询问什么是成因、什么是结果这样的问题来分清此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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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物主义要变得有意义的话,就应该以不同的方式阐述,正如G.A.科恩在他对历史唯物主义的精彩论述里所阐述的那样。[1] 其大致的意思是:历史上有一些动因是占主导地位的,与物质有关系的,如经济方面的,与生活手段或权力相关的等等。这或许可以解释生产模式向“更高的”层次循序渐进变化的原因。在任何特定的情况下,一个特定的模式需要一些特定的理念、合法的形式、约定俗成的标准,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众所周知,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中全面发展的资本主义与封建制度下的劳动条件是不相容的;资本主义需要正式的、(在法律意义上的)自由劳动者,他们可以流动并能够按照自己认为合适的条件出卖他们的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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