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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31 阿玛德还是有些不甘心:他说他还是会向前看。他说他认为只要足够努力、做出一些牺牲,生活还是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的牙齿参差不齐,眼睛细细长长的,络腮胡,穿着白衬衫,衬衫上绣着有些掉色的黄花,裤子上有几个破洞,哦对了,还戴着那块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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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33 阿玛德做得已经够好了。不过尽管他种地种得不错,12月还会种一些洋葱,再加上女人们料理的秋葵,另外还有他在尼日利亚的工作,有时吃的东西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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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35 “我们现在总是有吃的了。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孩子们总是有吃的,几乎总是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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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37 奥萨玛,他的小儿子,刚刚从马拉达医院出院,他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阿玛德说他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没道理这样,他们每天都给孩子吃他的那份面糊球,一定是某个医生搞错了,这太难以置信了。当奥萨玛被送来时,这个两岁的小男孩的体重只有7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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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39 “这里的事情总是牵扯到其他一堆的事情,有时候我觉得我不能再想那么多事了。下不下雨啦,种子啦,肥料啦,尼日利亚啦,我的兄弟们啦,这件事呀,那件事呀。一个人是想不过来这么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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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41 “那么说说你最喜欢吃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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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43 “面糊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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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45 “啊?面糊球比鸡还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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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47 “鸡?我从来没吃过鸡,怎么能说我喜欢吃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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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49 当时正值春天。古老的树木又生出了新叶,灌木有的也已经变绿了,田地里又长出了黍子。我从来没在雨季来过尼日尔,我在尼日尔的日子里,干旱总是显而易见。此时也正是所谓的“空档期”[12],当大自然一片生机盎然时,这里的人们却正在忍受最极端的物资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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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51 阿玛德的一个朋友恰好路过,他们聊了起来。那个朋友摇着脑袋说,有人告诉他,马拉达旁边的一些村子里的黍子长得很不错,又高又壮,已经全绿了。而我恰好刚从那几个村子过来,那里的地都是刚种的,长势也不好,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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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53 “不,先生,您可能是搞错了。我们知道那边的庄稼长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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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55 有些事情是没必要争论的。人们总是心甘情愿地去相信一些神话:总是会有更好的事情在远方发生。人们愿意相信有人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东西,但实际上这一切并未发生。这是所谓的现代性的一种表现,这也是宗教的一种表现,这也是历史的一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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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57 当阿玛德想要放松一下也有时间放松一下的时候,他会去马拉达的亲戚家住上一两天,在那里休息,看会儿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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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59 “我看看新闻,看看球赛。我是皇家马德里队的球迷。你知道这个队吧?皇家马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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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61 他慢慢重复着,像是在耐心地给我做着解释。他又说自己一直想彻底独立,有自己的田地,有自己的电视,再有两头牛来犁地。不久前他差点就实现这个梦想了,他差点买到两头牛,因为他干活很努力,而且在尼日利亚卖了很多手灯,他赚了一些钱,想去买两头牛,但是后来他没那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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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63 “没那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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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65 我继续追问着。他笑了,露出了牙齿,他的表情显得有点神秘:“我没那么干,你猜我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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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67 我问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人们有了要实现人生价值这种想法,或者说要让自己的人生“更有意义”,这和吃饭、工作、生育、相知、遗忘、死亡的人生流程可不一样。几千年来我们很少有过那种想法,对于很多人来说,维持生存才是最迫切需要思考的事情。但现在人们觉得只是生存还不够,还要活得更精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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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69 我有一个带有偏见性的想法:一个有土地的农民最容易想到的是把现有状态保持下去,而不太会去想着改变。或者说他们不敢去想变革的事情,因为总是有战争、移民、动乱,在这种情况下,改变往往是一种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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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71 “你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你当然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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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73 阿玛德笑道。他又故作神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告诉了我他的事情,他的话对我而言有炸弹爆炸一般的震撼力:“我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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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75 “我结婚了,我娶了第二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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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77 阿玛德显得很骄傲,很得意,一直在笑。他对我说他七个月前又结婚了,他的第二个老婆是他17岁的表妹。他对我说婚礼办得很好,杀了几只羊,有歌有舞。他说他现在得更努力地工作了,因为养活两个女人并不容易,但他能做到,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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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2279 “你为什么又结一次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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