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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能想象到他后面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日,这儿开门的话他就来这吃东西,晚上就随便找个地方睡觉,有时候他可能还是会去喝几杯。既然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了,喝不喝酒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知道他想让我说对,说他讲得有理。但是我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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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变成了人们的一种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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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教堂里放的音乐是倡议人们热爱生活的。在“传教运动”的这间教堂地下室里,穷人们都低着头在吃着自己的那份食物。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五六个看上去年轻一点的人,他们边吃着边说笑着。在最里面的墙上贴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我是精神的食粮/投向我的人将永无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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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是那种人,就是……唉,那个词用西班牙语怎么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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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德拉女士在努力寻找着适当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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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无家可归者,这群可怜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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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找到了那个词。后来,一个同样来吃饭的人对我说贝托的一个女儿自杀了,有人说是因为贝托强迫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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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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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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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愿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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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托犯了错:他坠落到谷底,却再也没办法爬上去了。处于社会边缘的穷人差不多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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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最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吗?最奇怪的东西就是那些植物了。这附近几乎都没有什么植物。我试着种过一点,但是都失败了。大概是这附近不适合植物生长。还好我还能照料植物,要是连这都干不了我就没有任何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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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认为来这儿的人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或者说很多人都迫使自己去相信这一点。这样想会让他们觉得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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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克劳福德这样说道。他胸前的工牌上写着“食品主管”四个字,他为“A Just Harvest”工作,这是一个由几个大的宗教团体建立起来的组织。大卫是个黑人,头上留了几根长辫子,胡子很直,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领口却挺紧,上面系着一根考究的领带。大卫说起话来就像一杆机关枪,话快得像子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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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简单:人们说当然啦,那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都是体制外的人。所以不是体制的错,而是那些人自己的问题。但事实并非如此,你能看到这些人中有一些人是有家可回的,问题是他们的钱不够他们吃饭:他们得交租金、买保险、看病,所以他们根本没钱买饭吃。所以他们才会来我们这,因为在这里能吃上饭。来这儿吃饭的人情况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就是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这一点毋庸置疑:只要能吃上饭,没人会愿意到我们这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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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想这些人是因为个人原因才没钱吃饭的当然会让人觉得心里舒服一点。人们经常这样自欺欺人:这些人都是流浪汉、疯子、醉鬼、吸毒者,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人。基于这种想法,人们会说出现乞丐和他们所处的社会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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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Just Harvest”组织位于芝加哥北部,地铁的最后一站就停在这附近。这里是黑人区,有点乱。夜幕降临后,人行道上的灯光很弱。但是“A Just Harvest”所在的大楼却很干净明亮,窗户很大。大厅的墙上挂着很多画:蝴蝶、鹦鹉、星球、火山、牵着手的孩子、五颜六色的动物。厅里摆放着三十几张桌子,每张能容得下四到六人,这些桌子摆放得很有序、收拾得很干净,每张桌子上都铺着塑料桌布。最尽头的一张桌子上摆着许多托盘。这里有黑人、拉美裔人,也有白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没有人向谁要什么东西,他们饿了就会来这儿,在纸上登记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会去找自己的托盘。大卫说,这些人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无家可归的,有三分之一退休人员,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有工作的,但是他们的收入满足不了他们的生活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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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人有工作,但是工资买不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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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啦。都是些临时工嘛。给办公室或是人家里打扫打扫为生,或者在酒吧里端端盘子什么的。有时候他们一周工作两天、三天或是四天,每天工作好几个小时,然后会支付给他们8美元每小时的最低工资。也就是说运气好的时候他们每周可以赚150到200美元,但你要知道在这个地区最便宜的房子的租金都要500到600美元一个月。而且他们还要承担交通费、医药费,还要买衣服。你算算账吧,他们怎么能有钱买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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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说完又看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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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你不想吃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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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蒂今年七十多岁了,头发很短,已经全花白了,但是眼睛还是很蓝。她缺了几颗牙,但腰板还很直。贝蒂走路要靠助步器,但还好她住得并不远,大约一公里左右。她说自从人们给了她助步器她来这儿就没有以前那么费力了。她说她最早来这儿是因为人们告诉她说很多人都会来这儿,她说其实这也不一定是她来这儿的主要原因,她以前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靠领救济粮过日子的。但是她现在敢说如果没有这个组织的话她肯定很难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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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我的丈夫就去世了。有时候我觉得他不在了是件好事。因为他可以不用受这份罪了。说起来真可笑,我们可是交了一辈子税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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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蒂的丈夫一辈子都在物产公司工作,帮人们管理财产。十五年前他退休了,拿到了一小笔退休金,刚刚够他们两个人生活。后来他们的钱赔到了股市里,贝蒂就没办法交租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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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我女儿都会带我去一次她在孟菲斯的家,她住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有时她也会寄点东西给我,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没办法寄东西来,因为她过得也不富裕,她还要养她的两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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