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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如其他千万人一样。你不知道我们家园里死了多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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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严肃,伸出手臂,给我指出家园或是逝者的位置。道德指导员中尉额头有连接两个太阳穴的六道疤,这是他们部落的印记,是他的成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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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请允许我离开。我得去处理些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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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尉和我握了手,就离开了。几间房子开外,几位妇女聚在了一起,她们围坐在一堆炭火旁,烤着咖啡豆,用水煮一只鸡,她们说没钱买高粱来做酒,喝咖啡也挺高兴的,她们用一根吸管轮流喝。她们抽着烟,脸上露出了愉悦,甚至是春光荡漾。婴儿就吸着奶头,她们就开怀大笑,所有人同时说着话,仿佛过着多么美好的生活。有人问我,战争是不是真的会结束,我说我不知道,希望如此吧,我们都这么期望。她说当然了,我们都这么期望,但是她想问我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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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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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的时候,就不需要士兵了,那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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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对她说,“女士,您别担心了,总会需要士兵的,您也可以继续嚼着树叶”,这么说就太卑鄙了;如果我说,“对呀,那你们可怎么办呀”,这么说也很无耻;如果我问她“确定想要这么继续生活一辈子么”,这么问也很无耻。其他妇女们干笑着,我还是做了一样的事情:卑鄙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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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也没有老人:这是生态系统的另一种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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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有人在技术面前都有些迷失。衰老是我们仍无法控制的一种发明。我总是对衰老造成的损害非常吃惊:身体的机能没有随年龄增长而改善,时间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衰落。几个世纪以来,许多社会都企图用一种理念去弥补这种缺陷,即老年人才有智慧。“魔鬼因为是魔鬼才知道更多,而老人比他知道得还要多。”现在,自从我们认为真知是新近才发生的,学问这种标志性的价值也转到了年轻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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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自问,为什么这么精巧的自然系统将我们置入衰亡之中,直到有一天,我明白了自己有多傻,现代的衰老绝对不是自然的,是人类文化的一种发明。在穴居的自然状态下,人类只能活25岁至30岁,在衰老之前就死去了。直到不久前,发达国家居民的平均寿命也没有超过60岁。现在这一平均数字超过了80岁,而且还在不断增长。科技的进步促进了平均年龄的增长,但我们还在一种过渡时期,一种复杂的境况之下,我们却已经学会延长衰老,而没有学会去避免衰老带来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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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并不是自然的错,是我们发明了极端衰老这种非自然的状态,但是我们还差很远,我们只做了一半,做法还充斥着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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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毫无希望的时代,衰老也只能带来忧郁。以前的技巧很明显,你努力工作了,到了某一年龄,你就有许多的职业经验,使你成为值得敬佩与一个完整的人。现在年长却纯粹是一种耗损,世界象征性的主人是年轻人,如果你越衰老,你越发没有任何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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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年轻并不是任何的象征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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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只有一种可能的情况,完全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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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德很容易沟通,口气不生硬。我问他,当他为国而战,他家人却在饿着肚子,他是否很介意。士兵彼德很高大,穿着新发的迷彩服和夏威夷凉鞋,手持崭新的卡拉什尼科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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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相反呢。我觉得这给了我更多的理由去战斗。如果我们战胜了,我们就能吃饱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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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战争是结束了,但是结局还未定。事情总是变幻莫测,双方都在对方国家支持一些民兵在敌国领土内作战,还时不时爆发常规战争。战争一直持续,现在仍在继续。轰炸与多种形式的对抗不断发生。情况依旧不堪,南苏丹仍旧需要保持大量的军队,现在这支军队是执政党的权力基础。批评家说,战争对两个政府来说都较为合适,可以凝聚各自的民族,遮蔽其他的问题,加强对国家的领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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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世界粮食计划署的官员,詹姆斯·莫里斯曾说过,战争中的非洲人民比和平下的非洲人民更加引人关注。“有时候我想,对一个饥饿的非洲孩子来说,最糟的地方就是一个和平稳定却贫穷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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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几公里之外,在努巴山脉之中,以前叫作努比亚,成千上万的人们在苏丹飞机疯狂的空袭之下,不得不离开家园,躲避在洞穴之中。飞机是苏联旧款安东诺夫型,每次飞过会投下三至四枚炸弹,而且基本不能击中目标,除去偶尔命中。飞机向平民投放炸弹。那些老弱妇孺都是反叛军“北部苏丹人民解放军”(SPLA-N)的家属,这支部队为推翻喀土穆的巴希尔政权而战。巴希尔说,只有对反叛军家属区进行轰炸,才能搅动起后方,动摇反叛军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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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喀土穆还有另外一件有效的武器,由于炸弹和不安全因素,努比亚人当年也没能耕种,苏丹政府禁止所有国际机构向其提供粮食援助,从那里传来的消息都是说那里的饥饿是持续不断的,无数居民吃草根、树叶子、各种昆虫度日。这些传闻都没指出饥饿最古老的用处:一种战争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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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境是关闭了,以前从苏丹运来的粮食援助现在已经运不过来了。这里离朱巴有700公里土路,雨季是无法通行的。冰鲁克市场是一片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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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这些国际人士来说,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超市,我们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在世界范围内购买食物、纪念品、牛仔裤、职位、不同的感受、海滩,甚至购买故事,或对生意或大变革的幻想。对于那些可被丢弃的几十亿人以及更多人来说,世界只是离自己家20公里以内的范围和一种周而复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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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平等并不小,“世界”这个词对一些人与另一些人的含义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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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的气味夹杂着油污、灰尘与紫檀木香。这些小商铺是由秸秆与铁皮做成的摊子,几十家商铺围着一块空地。最大的那家售卖蜡烛、清洁剂、刮胡片、薄片饼干、果汁袋子、当地产的香烟、鲐鱼罐头、肥皂块,在危机与贫困之中,肥皂总是稀缺产品。另外一家卖着按斤卖的袋装煤,另外两家卖着圆面包和扁面包,还有两三家卖西方捐赠的旧衣服,说是捐赠其实就是不想扔进垃圾桶,我踩到了一只死老鼠,很小,银灰色。有一家卖新的和二手的夏威夷拖鞋,其他一家卖三个洋葱,只有三个在摊位上,另外一家卖按半斤袋装的糖与稻草做的扫帚,没有一家售卖肉类、蔬菜、水果。我走过世界上各个市场,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一个没有生鲜食品的市场。有时一只公鸡从市场穿过,雄赳赳地,它是独一无二的,后来又来了一只动物,不过是卖水用的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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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远处的铝皮铺子上写着电话充电中心,给那些有手机却没电的人提供服务,后来我得知这是新近的好生意。这里的人们使用的手机是十年前的旧款,却仍有无数人想用而没用上。因此在其他地方一无是处的充电服务在这却很抢手,一个男孩看着铺子,里面放着几个汽车电池,几十个插头,各种不同接头的线,几个音响整耳欲聋,营造了商业氛围,展示了其创业劲头,铺子位于市场的中心,仅出售微量的电。与其他商品一样,这服务也很贵,充一次电两镑,大约半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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