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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24 这是利益驱动。这一手实在太厉害了!鞭牛与喂草相结合,守贞者可名利双收。节烈行为的表彰制度确立后,产生了轰轰烈烈的全民争创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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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26 明兴,著为规条,巡方督学岁上其事,大者赐祠祀,次亦树坊表,乌头绰楔,照耀井闾。乃至于僻壤下户之女,亦能以贞白自砥,其著于实录及郡邑志者,不下万余人,虽间有以文艺显,要之节烈为多。呜呼!何其盛也!岂非声教所被,廉耻之分明,帮名节重而蹈义勇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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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28 ——《明史·列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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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30 荣誉面前人人平等!“僻壤下户之女”也能通过节烈获得名扬四海的机会!别的本事没有,拒绝跟人发生性关系总是可以做到的。于是全国各地英雄模范人物纷纷涌现,各级政府争相上报材料。节烈成风不仅是礼教弘扬的证明,也是官员政声颇著的资本,所以“群众、干部”两方面都有积极性。除去浮夸,攀比之类水分,各地每年向上报送的节烈人数,自理学兴起之后呈直线上升之概。明时已登录在各地方一级的节烈妇女,已不下万人;在《古今图书集成》中,收录的明代节烈已有36000名之多。至清代,小小一个安徽休宁县,节妇烈女竟出了220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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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32 这些“有幸”“留名青史”的女子似乎“死得其所”?而那些连姓名都不著于世的无名“英雄”们,又是为谁而接受煎熬甚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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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34 汪氏与泰兴戴氏世为婚姻,戴氏有子曰弘毅,妇之父许以女妻之,即节妇也。节妇未嫁而弘毅死……节妇至戴氏,临丧次哭之甚极哀,见者皆为感动。比其父母还,而节妇遂不肯行也,曰:“吾今且为戴氏妇,非汪氏女也!”父母舅姑皆不从。节妇志益坚,卒不能强也。遂老于戴氏。今节妇年四十,盖已守志二十余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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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36 ——《戴名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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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38 从戴名世的记述来看,汪女很可能跟戴弘毅没有任何实际交往,只是有个许嫁的父命而已。在尚未说到嫁娶的情况下,戴弘毅忽然早逝,照说这跟汪女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但汪女跟随家长前往吊唁之后,竟宣布从此已不再是汪家女儿,乃是戴家媳妇了——因为她已经进了死者家门,就算是死者的人了!这么个还不省事的少女,就此开始了她漫长的守寡岁月!至记述此事时,她已经年届四十,守了二十几年了。此举就连戴名世都不知道该属何种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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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43 建立在青春和生命之上的贞节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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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45 礼教就像盆景艺术,可以按其需要塑造出各式各样根病枝残的奇异花木。上面那位汪女“情”到深处“志益坚”,哪管“父母舅姑皆不从”——铁了心要追求她的节烈英名。如果父母的性命陷于危险中,需要女儿牺牲“节烈英名”去解救又怎么办?《阅微草堂笔记·卷三》中提供了一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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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47 明崇祯末,孟村有巨盗肆掠,见一女有色,并其父母絷之。女不受辱,则缚其父母加炮烙。父母并呼号惨切,命女从贼。女请纵父母去,乃肯从。贼知其绐己,必先使受污而后释。女遂奋掷批贼颊!与父母俱死,弃尸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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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52 《烈女传》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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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54 这是一位连姓名都没留下的节烈女子。贼人用烧红的烙铁来对付她父母,除非她满足贼人的淫欲,否则父母命将不保。父母受不了酷刑折磨,要她顺从贼人。她要贼人先放人而后奸;贼人不相信她,要先奸然后放人。这女子无计可施,竟至求死,以扇耳光激怒贼人,终于丢了父母性命并搭上了她自己。这在道学家看来,死得何等英烈!何等痛快!然而,以一己的道德满足致使全家罹难,不知道这笔账该如何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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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59 性文化简史 [:1702449614]
1702451660 性文化简史 4.中国男女的绝欲苦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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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62 宋明理学兴起以后,士人趋之若鹜。一股以道学相标榜的风气,自上而下地席卷了读书界。其中颇不乏名公巨卿。宋时,前后两次入蜀的封疆大吏赵抃,是宋代较为难得的干才;任殿中侍御史时,有“铁面御史”之称。《宋史》有传,说他“长厚清修,人不见其喜愠。平生不治赀业,不蓄声伎……日所为事,入夜必衣冠露香以告于天,不可告,则不敢为也。”看来此公品格,倒是与他死后得到的谥号“清献”相合。赵抃入蜀时,跟以往张咏一样,也是单骑赴任,不带女眷,宋神宗曾专门过问此事“闻卿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为政简易,亦称是乎?”《蕙亩拾英集》记述了赵在成都时的一件性闻,看来较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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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64 赵清献公抃,号阅道。帅蜀日,有妓戴杏花,清献喜之,戏语之曰:“髻上杏花真有幸。”妓应声曰:“枝头梅子岂无媒?”逼晚,使直宿老兵呼之,几二鼓不至,复令人速之。公周行室中,忽高声叫曰:“赵抃不得无礼!”旋令止之,老兵忽自幕后跃出,公怪问之,兵曰:“某度相公,不过一个时辰此念息矣。虽承命,实未尝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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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66 这个颇富喜剧意味的轶闻,有很多可思索之处。赵抃对戴杏花的调戏并不粗暴出格,杏花也对赵有好感,是所谓“怜香惜玉而心动者”。当晚,赵决意跟杏花幽会,乃派老兵前去接她。不料直等到二鼓时分也不见人来,又再次派人前往催促,其情景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男子在等待幽会时的躁动不安;此时的赵抃非神仙亦非圣人,是个人人都能理解的健全人。而奉派前往接杏花的老兵却是位真道学,也可能是人已年老因而对男女之事甚觉漠然,总之他根本就没去接戴杏花者,而是“蹲坑”于帘后,等待首长自己觉悟。结果,赵抃在等得不耐烦时忽然“灵魂深处爆发了革命”,将那“私字一闪念”狠斗了下去!戴杏花小姐接入廊庑中,情况又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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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68 在所有持道学的宋儒中,赵抃应该是最可信也最诚实的一位。至明清时,仍还有这样并不诈饰的人,例如曾国藩。只是此人清正得太可怕了,且其政治见解绝少人性,已远不如赵抃之“长厚清修”。从曾国藩的日记中,可看出他律己之严以及对女色的防范之严。一次,曾国藩应邀至田敬堂家作客,可能是田家女眷貌美,曾不由自主地注视了几次,回家后极感羞愧,当天日记是这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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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70 在彼应酬一日,楼上堂客注视数次,大无礼。与人语多不诚,日日如此,明知故犯。——道光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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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51672 从曾国藩一生行事来看,他倒是表里如一,是个潜心于道德修养的鸿儒。至于其他儒林名士,则矫情虚饰者居多,有些已带有表演性质了,如宋时杨邦乂,自年轻时起就以道学闻于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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