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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她的直接性,女人在本质上是审美的,也正因为她的这一本质,她转向宗教的方式也是直接的。女性的浪漫几乎等同于宗教。如果不是这样,那这浪漫只是一种感性和热情而已,是感官带来的恶魔般的灵感,她谦卑的圣洁如同具有诱惑力和煽动力的黑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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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女人身上的爱是非常新鲜而又直接的。这是共同的基础。但在这一情形中,这转变并不是经过反思到来的。它到来时是这样的:那个思想,那是一个能被男人的反思理想地穷尽的思想,穿过她的意识的边界,在那一刻,她晕倒了,她丈夫立刻前去帮助她。他尽管也很受感动,但由于很快进行了反思,就没有被冲昏头脑,不知所以然。他坚强地站着,将心上人抱到了怀里,没多大会儿,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在她昏厥的时候,她从爱的直接性那儿被移到宗教领域了,在这里,两人又见面了。这时,她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可以参加婚礼了——没有决断怎么会有婚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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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失去了什么?难道因为爱的狂喜反映了上天的恩福,爱的幸福就掉颜色了不成?难道因为恋人们希望永远属于对方,并很执著于这点,爱就成了被时间左右的因素?难道这些在我们开心的玩笑中被当成辅音听的严肃性竟然不比爱“直接”渴求的东西美?因为在纯粹的直接性敦促下说话的人,只是为了好玩才说的。当有情郎为了爱要冒生命危险,而那个被爱的人,她,低着头说“阿门”——即使他真的冒了生命危险,也是一种高尚的行为,能感天动地,那些嘲笑者只会让人觉得可怜;但那些冒了险却不幸“直接地”失败了的人,一定无法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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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幅画堪称永恒,刻画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从艺术方面讲,这幅画是不是精彩无比,我不想下结论;它的线条色彩美不美,我也不想多说,我不具备精准的辨别力。这幅画之所以具有永恒性,在于它表现了两个相亲相爱的人,而且是从本质上很好地表现出来的。在这里,不需要任何评论我们就能立即明白这点,而且,任何评论都道不出这倒映在爱的优美中的恬静。朱丽叶仰着脸,充满神往地跪倒在心上人的脚下,但她的虔诚又在仙乐般快乐的一瞥中升华了,从她的顶礼膜拜的姿态中升华了,但罗密欧迎住了这一瞥,并用一个吻将爱包含的全部渴求和期待凝固了。因为这一瞬间,永恒的光芒降临了,看见过这景象的人不会像罗密欧和朱丽叶那样想:这后面还应再来一个表现的瞬间,即使这接下来的瞬间只是罗密欧重复了吻的圣洁的封印也好。别去问恋人们这些问题,因为他们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是问这个世界好了,看这些发生在哪一个世纪,哪一个国家,哪一天,哪一个时辰——没有人能知道,因为这是永恒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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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让人喜爱的一对儿,也是千百年来艺术表现的永恒主题,但这不是一对已经结婚的夫妇。怕我不敢提及已婚夫妇吗?怕婚姻缺少了这份光彩吗?如果我真的如此忌讳婚姻,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做已婚男人呢?并不是每一对相亲相爱的人都相爱如罗密欧与朱丽叶,但如果具备了这理想的样子,肯定会给每一对相亲相爱的人儿带来快乐。当然,并不是每一对已婚夫妇都很完美,但我们在这里只谈论这理想的模型,因为它庄严地决定着下属的各个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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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是因为倾心而跪在地上,因为爱具有共同直接性的区别,那就是力量,使男人领先的力量,使她挺直了身子。她只是身体下沉了,她是想跪在这爱的倾慕中的,但他有力的臂膀把她揽住了。她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不是在可见之物,而是在不可见之物面前,在这一超凡绝伦的伟大的形象面前睁不开眼了;然后,她攥住了他,而他正在支撑着她、扶持着她。他由于自己的扶持也受了感动,要不是这吻支撑了他们两个,他们俩肯定会站不稳。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幅画了,这一艺术性的情景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一种恬静的氛围。因为当我们看见她几乎因爱慕而跪倒在地上,也从那姿态中看出了一个新的必然的情景,那就是她将挺身站在他身边,这是我们预先看到的一种新的模型,那就是真正的婚姻模型,而在这一模型中,已婚夫妇仿佛是同一基面上的相邻的两角。是什么使第一幅画面得不出结论?这踉跄的姿势想表现什么?这是决断的平衡,也是更高的宗教直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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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所有的异议都可以置之不理了,慢慢地,它们就会主动消失。即使反对者语有轻蔑地说,“得到就是占有(与她一起生活)”,这也是得了已婚男人的好处,因为这正是已婚男人最向往的一切,而反对者不会真的希望人们都熬着不去结婚的,因为这样他们还能去嘲讽挖苦婚姻什么呢?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应该是我们,而不是反对者。为此,在我看来,婚姻的立场是最可靠的。爱说:“永远都是你的。”婚礼说:“你应该抛开所有人,因为你只属于她。”反对者说:“留住她。”但这么一来,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什么反对意见了,因为尽管反对者认为男人结婚后会变得滑稽,但这并不妨碍他抛开所有人,单单属于她。万一那嘲讽者自己也想拥有她,万一他希望自己成为通缉令的“男主角”——喔,这绝对不可能,因为在这一瞬间,他们要禁止的是一种合法行为,即使合法,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必须要合法的“规规矩矩”,而且,还从没有谁得到过一张捉拿非法者的搜捕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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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什么就写什么。对我这样一个已婚男人来讲,这样不痛不痒地对付那些看来完全不着边际的反对意见太不像话了,现在我换个角度来深入地探索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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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说婚姻高高在上,因为我还知道更高的事物,让那些没有经过审思就跳过婚姻或忽略婚姻的人感受那种悲惨光景吧。我要站在婚姻这窄窄的栈道的立场上,在思想中彻底审察那些动不动就拍拍屁股开溜的男人。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沉浸在想象中的人会沿着哪个方向从生活那儿突围。他一定会向着宗教方向和精神方向突围的,我们无不如此,成了一个精神体,就忘了自己也是人,我们毕竟不是上帝,上帝才是纯粹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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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推测,像中世纪那样蔑视婚姻的现象还会再度盛行起来,只是盛行的方式不同。那将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主要表现在智性上,而不是教条上或超道德上,它以蛮横的理智来唾弃婚姻,对婚姻的蔑视会以这种形式来盛行的。与此相对应的另一个极端也表现出来了,那就是举止高傲的智性误以为自己能在道德上劝诫人们不要崇拜肉欲,但对肉欲的崇拜表明肉欲只要是有关于灵性的,就会变得冷漠。反过来说,肉欲被完全泯灭了,灵魂宣布与它寄生的有伤风化的肉体脱离关系,这肉体是居于其中的灵魂在一定时间内的庇护所,灵魂只有冲出肉体之外才能集齐自己的碎片生存,所以灵魂将与它寄生的肉体脱离关系。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怪癖,神的怪癖却要求把它所属的地方的合理权利归于它。但事实上,探究就是神的怪癖,而探究者也有神的怪癖,理论也都带有神的怪癖味道。只要在一定范围内,这怪癖一星期才发作三次,时间是从下午四点到五点,地点是教授的位子,其他时间则跟别人毫无二致,是一样的公民,已婚男人,好人,我们不能说没有公平对待这时间性事物。一星期管三次闲事;偶然消遣一次,总不至于产生什么致命的后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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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方面来讲,要是我们以认真的态度来对待智性的偶像崇拜,并且这个人又有一种恶魔般的思想力将生活塑造得与他的决断相配(就像已婚男人为了与他良好的决断相配所做的那样),使每一种异议和反对时间性生活的论点都被看成诱惑。他作为一个例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毋庸置疑,一个人为了他的实验性决断去冒险,甚至冒生命危险,但他并不因为这样就可以获得这样做的正当理由,就像人们不能为偷来的财物申请属于自己的权利一样。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意外情况,因为他作为魔鬼,比一般男人具有更强的意志力,一般男人是无法罪恶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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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方面看,这样一个人一点也不具备收买法官,让法官收回判决的能力,也不能让人们产生看到他跳进为自己设下的陷阱时怜悯的心。因为纯粹的智性堪称一种让人震惊的抽象,以纯粹的智性为出发点,什么都发现不了,无论什么,甚至连一个牵强的宗教观念的暗示也发现不了。这漫游者是一个例外,一个特别的例外,因为他不是漫游到美国或大洋那一头的任何国度,也不是漫游到坟墓那一头的任何国度,不,他在瞬间就不见了影儿。我们允许他的否定性反思朝着与婚姻相反的方向发展。尽管这样,他仍保留着对时间性的兴趣。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对时间性而言,婚姻是中心,而单个人的人格无法与这一状态保持关系——除非一个男人不愿意结婚,但愿意为这一状态彻底献身。但这是一个充满虚荣之心的矛盾,他对他观念的后果不屑一顾,而服从这一观念的后果很重要、很珍贵,比公羊肉更珍贵。假如在他的观念中,他对婚姻的藐视是应该的、正当的,那他的观念一定与这一状态的观念相差甚远,有许多隔阂。在这里,在任何情形下,我们要知道,我们不需要理睬谁没有结婚这个事实,我们只关心一个人不愿意结婚的问题。每一个立足于精神领域的人都能做出决断,他的决断能力将决定他在精神领域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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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的抽象背后有一个支撑点,假如他放下了整个世界,有着宗教背景的怀着圣洁和想望的人,与他将得到的东西相比,这热情在虚无里就变成了一个以小失大的例子。这样一个男人自然不愿意一无所获地跨出时间性生存。确实,他没有死盯着奖赏,但他一直充满希望和信心地朝那个方向努力——就像划船的人奋力划桨向着前面的目标,但最终总是背朝着目标一样——他就是这样让自己苦苦地在时间性中挣扎,并逐渐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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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宗教抽象,但很难说这事物已经很久远了,再也不会回来搅扰我们。很明显,无人耕种的宗教已经不是荒芜一两天了,当它带着一种理想的期盼蠢蠢欲动,却又不小心重蹈覆辙,丝毫不会让人吃惊。宗教很难真正地具体化,因为宗教的前提就是无限抽象,它不仅仅是直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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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有时很好心、很巧妙、很真心实意地谈论宗教,而有时,他们也许就因为一个字而打消了一切所讲的,这表明他们谈论的是一种直接的宗教性。我时刻惦记着婚姻,想着为婚姻找一个宗教上的比较准确的表达,想着使中世纪的人们死心、不再胡乱地界定婚姻,最近几百年的人们(他们一度自豪地以为已经远远走在了中世纪的前面——当然,这只是表现在世俗方面,而不是表现在宗教方面)也不能为那些自己拿不准的事找到恰当的范畴上的界定。我对这件事有很大的热情,相信这是一件每一个正派上进的已婚男人都该去思考的事,假若他想成为作家,还应该把这类事写出来。再说如果不写这个,别的题目也被人家抢先了呀,连天文学(35)也已经找到了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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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要承认,从纯粹的宗教立场看,一个男人结不结婚完全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在这儿,宗教抽象撒了一张大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如果我们急切地从别人的宗教言论中得到指导,恐怕会遇到更多暧昧,会比我们想到的多得多,甚至比发言者意识的更多。当婚姻成为一桩谈话的主题时,我们就对它进行歌颂;另一方面,要是有人还没结婚就死了——哎呀,因为这时的主题不再是婚姻,我们就用轻松、幽默的口气来大谈一个人结不结婚完全是一桩无关紧要的事。听到了这截然不同的话的人会怎样想呢?因为人一旦用这种方式来谈话,做一个急切地寻求引导的听众,比做一个在任何时候都说“愿意为您效劳”之类的客套话的演说家难多了。我们证实了时间性的内涵,时间在道德上的内涵,我们把它称为回归的季节、悔罪的空间,一个专门的为永恒做决定的时间。但不幸的是,这时孩子死了,我们在葬礼上致辞,或在布道词中提一下失去骨肉的父母,说话的人以虚荣的时间性缄默地说着这一些,大谈一些活七八十岁也是精神徒添烦恼之类的话,还说什么反正都是滔滔东去的江水,流再久大海也不会满等。头脑清醒的还是罗马人,因为他们绝不允许生活在天堂乐土里,所以他们让孩子在天堂乐土里一个劲儿地哭。而所有人都遵循天道不倦地劳作——好心的主啊,一个男人要用一种切实的生活观来映衬这一让人惊骇的巨业,那简直太让他为难了。同样,让他作各种美妙无比的发言,每个发言都要有深远的意义,而每个发言的含义也要不同,这未免太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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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宗教抽象已经过时、已经破旧、已经完全被取代了——即使这样,在这里讨论这些还是合适的。如果说我们很难天天见到真正的恋爱,那我们更难见到真正的婚姻。争辩毫无意义,只会撞到那些善于夸耀之人的枪口上,他们连怎么从宗教中蒸馏出腐蚀的物质都知道。对人家的抗辩报以“呸,呸”之声那就算是很拙劣的辩护了,这种拙劣的辩护只不过是一种地道的吹毛求疵。当人失去了良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站在正当的立场上,就真的变成了地道的吹毛求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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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抽象的目标是完全属于上帝,对于这种宗教之爱,它愿意蔑视、抛弃、牺牲一切(细微的差别只在这儿);为了这爱,它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事打扰,分心和占据心力。当心里有了宗教之爱,它就不愿记两本账簿了,所有的“销售额”都是在与上帝的关系中即时实现的,而上帝不是通过任何间接渠道与他(僧侣)联系的。他对上帝的谦卑会大大地调和这种抽象中的骄傲成分,但由于他对被抛弃的东西存在着一种完全抽象的暂时的态度,这抽象就必须被看成不正当的行为。它不关心怎么去理解爱的美丽现实和婚姻的真正现实(我还想严格的守着这一主题)这一问题,这么做他会看做诱惑。从本质上说,这就是不人道的抽象了——不过我们在谴责这些的时候还是要留神,在颂扬铁路勘探和各种委员会的行为时更要留神,因为这类喧嚣和蜂拥而上不能构成时间性生存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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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类不人道的做法同时也是对上帝的僭妄,并不像人们说的,这一不人道觊觎了最高之物,那种说法才不人道。那些世俗的眼光看上去富庶堂皇,在精神上却身处贫困乡(36),人们看他是不是能按照一般人的言行而言行,并决定是尊是贬,用投票的方式将人流放,用陶瓷碎片(37)上的结果来决定优秀人物的社群公告和教会文告,这才是不人道的表现呢!当然,这一切跟这儿没有直接的重要的关系。这一不人道也不是想将生活观建立在那些偶然之物上,无疑,偶然之物会排斥掉大多数人,因为这例外并不否认这一事实,那就是人人都能这么做。而且与它相关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这并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关于那些说世界将会怎样怎样(假如每个人都是独身者)的人,都来自那个贫困乡。他们不明白,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就只能把剩下的事交给上帝,只有上帝完全有能力照看好这个世界,不会沦落到需要由贫困乡的人们帮助的地步。不,不人道的地方还在于我们无法理解那些东西,那些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其生活现实的东西。但为了看上去显得更正当,这无疑很重要,是一个必要条件,对上帝的僭妄就好像一种同志之谊,但太孟浪了,虽然僧侣们并没这么觉得。他或许是真的谦卑。那些臣民总是对国王有充沛的热情(这实属人之常情),这远远胜过了那些既不冷淡也不热情的芸芸大众,但一旦他希望别人听他发言,或许他就会要求别人给他不该有的待遇。对我来说,看着他被拒绝,听到他说“要不……那好,那就只好眼看着你们一切都结束了”时,我一定会很生气。因为一个心灵富有内涵,并把宗教作为最高的爱人的人——当他发觉自己太过于想当然、太无法无天,让圣灵悲痛,让爱心受创,他一定会非常气馁,以致心灰意冷。唉,要是他真的想更好地体现他的这一层关系,那就难上加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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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宗教上的例外无疑会把普遍之物忽略了,相比时间性现实,他要出更高的价码,因此我们很快就明白他是不正当的。当他给不出足够的价码时,情况就更复杂了。他很抽象地来承认时间性现实或婚姻的现实,但他很不幸,已经没有资格来享受这一快乐,享受这一生存中的安适。所以,他变得忧郁,自己成了自己的负担,觉得自己也成了别人的负担。千万不要斤斤计较地去谴责他们,因为弱者也有自己的权利,再说,忧郁看不见摸不着,不可能轻易地一笔勾销。因此,他表达了对生活的一些看法后就在宗教抽象中寻得了自己的安慰。而那与国王一起寻求着听众的人的怜悯就差点被唤醒了,看上去已经有些不同,他有了听众也不能说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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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儿,问题还在于他用很抽象的方法谈论他想放弃的东西。正因为自身的忧郁,他才能把那些对别人来说使生活快活的东西抽象地表达出来。但他并不知道这陌生的经验是什么样子的。与忧郁紧缠着的欺骗性就在这里。无论忧郁者在和哪种不幸抗争,无论这种不幸多么具体,在他看来,里面都混杂了一些幻念,最终也混杂了抽象。不过,假如这忧郁是刚刚沉浸到实际生活中的,这混杂就只是小事一桩,一次小小的弄虚作假,对他完全投身普通事务没有任何妨碍。如果像别人那样做人,即使在经历过的和现在正做的最小的事中,他也能从不竭的想象的源泉中获取小小的补充,供自己所用。另一方面,他假如能如自己所想在抽象中看到整体的人类生活,他将无法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他觉得别人的快乐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负担——双重的负担,因为他已经有很多为难的事了。于是,忧郁的喜剧色彩就显示出来了,因为在和生活的关系中,忧郁者就好像赫柏(38)口中的裁缝的学徒一样:他想在莱茵河上做逆向旅行,又想节省一点旅费——船长说,如果他愿意上岸拉纤,可以少收一半船费。呀,这种情形就和忧郁者非常相似了:通过与生活保持一种抽象的关系,他认为自己也许把半价也免掉了,但没觉到自己在和纤夫一样卖力拉纤的时候,而且还得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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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例外都没有自己的亲身经历在里面,从这点可以看出,谁也无法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合理的例外。归根到底,一定要发生一点什么才说得过去。话得说在前头(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我说这话的前提是假设,因为我不知道有没有例外,或者是有没有正当的例外,但我将尽自己所能把它描述出来。它必须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就像一个与生活相处融洽却突然被拦截的人。因此,他必须经历一次恋爱,一次真正的恋爱。有句老话是这样说的:“爱神是无法抗拒的。”但一开始就用对现实的决断来让自己获得平衡的人,总有足够的心力去驱除爱的煽动和诱惑,或在出现时就将它扼杀在摇篮中。爱是一种对直接生存的抗拒,因此是一种更高的力量,对早就装上防护网的决断来讲却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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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首先要求他必须谈一场真正的恋爱。一次破裂的爱情对一个男人来讲是足够让人心碎了,但假如是那有情郎自己舍弃了这爱情,这重负就像他握在手中的双刃剑一样,没有柄,但他仍得好好握住它,这举动无论从自我同情的角度还是从他人同情的角度来看,都像蝎子一样蜇人。也许有人说:“一旦假设有了爱情,就不可能再让一个人出现这样的例外。因为在爱情中,一切都作为赌注被押进去了,冒了这么大的险,总该一切很好玩才可以吧,而且在爱情中,一切赌注都让心上人抵押了,这就使最初的那一份赌注又增加了分量。如此,要人心甘情愿地回避,心甘情愿失去一切,包括荣誉、面子之类的东西,就太过分了。如果我们是真正地恋爱,这一定是不可能的。”这就好像在说,如果他是真的在恋爱,他才可能成为我们上面所说的例外,前提是真的有例外这种说法,反过来讲却不是这样。这可怕极了,简直是恐怖,但这是必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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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想与现实决裂的人至少该知道他要与什么决裂吧?我实在算不上狠心。自己就像一个坐在宗教审判官的位置的人,很难狠心编造出种种耸人听闻的事来,吓唬得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不敢擅自闯入法律和正义的和平领地。在这件事上,我同样也狠不下心来。那将幸福之枝压到地上的人也许会攀折了它,自己被反弹到了一种致命的折磨里,就好像一个不幸的人不小心犯了死罪而获了死刑,真可谓雪上加霜。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不仅伤害了自己,同时也伤害了那心上人。就像一次航行,本来一路顺风,那航行的人突然使船下凫,船身上被撞了个洞,他自己也成了海难的牺牲品。如果是处在真正的相爱中,他就可能这么做,倘若他没有这么做,那他就不太可能成为正当的例外。如果真的有例外,将刀剑塞到疯子手里要冒很大的险,同样,将幸福胡乱塞到一个这样的人手里也很冒险,这样的人——就是没有完全疯也会这样。他到底受什么的“激励”,我不想去追究,我只想说,假如一个正当的例外出了什么问题,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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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我希望他是个已婚男人,这种失去会比失去荣誉更惨。试想一下,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的哭声一定比蒙受耻辱时的哭声悲惨,一个被自己母亲抛弃的少女脸上阴郁的表情一定比一个受骗少女感受到的孤寂更惨。有人会说“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他真的对生活感到厌倦了,就不可能决裂”。如果真有例外这一说,那就是因为他厌倦了生活,才成为例外的。如果不是这样,结果是不可能的,虽然它这么可怕,灵魂为之战栗,感官也不敢呼吸。但是,他作为检察官不该被任何恐怖吓得缩首缩尾,从而不敢主持正义,不该对正义有一丝一毫的欺瞒,而他的正当资格也不应该被例外用一笔钱收买,而必须把他最后的一个子儿也掏出来。不管相爱是否出于上帝的意志,相爱时是否有宗教上的解释,这可能很难说准,婚姻却绝对与宗教有源流上的关系。因此,破坏婚姻的人不仅将各种悲惨加到了自己头上,同时也加到了心上人头上,并且使自己的生活和上帝都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之中。这是只有疯子才干的事,而一个人并不一定得失去理智才会做这样的事。是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他,我不说了,也不想说,我只想指出心理学上的前提条件,即只有当这些阴森森的东西全显露出来,他才可以说是正当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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