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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可以说是农民工制造了地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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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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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或曰流动人口)制造了地沟油,最终地沟油又回到了他们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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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沟油之所以会回到农民工的餐桌上,与两方面的监管不到位有关系,一个是国家的监管,一个是消费者本人的监管。这两个监管不到位,使小饭店、小餐馆、小摊贩的违法成本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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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国家监管不到位,不是说不监管,或监管不力;而是在客观环境限制下难以监管。这些小饭店、小餐馆、小摊贩的特点有两个方面:一是具有流动性,跟着农民工走;二是规模小且数量多,可谓千家万户。这两个特点决定了国家监管部门难以进行监督:今天到这家来检查了,就不会到另外一家去检查;今天到这家来检查了,明天就不会再来这家了。监管的成本太高,只能选择性地进行监管,属抽查性质。只要是选择性地监管,就会给商家带来巨大的侥幸心理:今天罚款了,明天就不会再来,就可以继续违法使用地沟油。即便是今天查封了,没收了工具,明天还可以再搭个灶、买些锅碗瓢盆继续营业。小饭店、小餐馆、小摊贩经营的成本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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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个所谓的“超市理论”可以解释监管难的现象。在大超市进入市场之前,城镇里开满了副食品店,这些店成千上万,给监管部门带来了困难。为了解决监管问题,地方政府就热衷于引进大超市。比如一个沃尔玛、家乐福坐落到光谷,光谷周边方圆五公里的副食品店都可能会因此而倒闭,或经营惨淡。小店倒闭之后,政府就可以只监管一两家超市了,这样监管的成本很低。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盯着它,一旦发现违法现象,就严惩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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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中国城市的那些小饭店、小餐馆、小摊贩,不可能被一家大饭店来代替,因为农民工是流动的,他们的伙食是由千万家小饭店、小餐馆、小摊贩来供应。所以监管仍然难以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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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消费者本人的农民工也监管不了商家。城市市民与大饭店的关系,以及学生与食堂的关系是相对固定的关系。相对固定的关系会给消费者对商家的监督带来便利,监督就容易起效果。所以,大饭店、学生食堂使用地沟油的概率就要小很多。但是,农民工与小饭店、小餐馆、小摊贩的关系,是流动的,随机的,他们无法对饭食的供应者进行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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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管部门监督不了,消费者也监督不了,地沟油也就可能重新回到农民工自己的餐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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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沟油重回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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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管不到位,是地沟油重新回到农民工餐桌上来的充分条件,但不是必要条件。因为监管是外部条件,商家有内在自律自觉的话,也可以不使用地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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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店、小餐馆、小摊贩使用地沟油的必要条件有两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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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是农民工在城里的消费能力低。农民工在农村的消费能力其实蛮高,但在城里的消费能力不高,他们一般将赚来的钱带回农村去消费。过年的时候,他们可以在赌桌上一掷千金,但他们绝不愿在城里大手大脚。因为农村才是他们的归属,在村里的消费是看得见的,消费起来是有面子、有尊严的,在城里大吃大喝属于锦衣夜行,没人看得见,也没人瞧得起。所以他们除了发工资那一天会到大饭店潇洒一回之外,一般不会下馆子。他们日常吃的是五元到十元的盒饭,没有大鱼大肉。五元、十元的盒饭本来价格就很低了,小饭店、小餐馆还要赚钱,就只能在原材料上节约成本。那么,原材料就一定不会是好的、价格贵的。现在食用油都比较贵,小饭店用不起,用地沟油是最划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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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小饭店、小餐馆的竞争激烈。小饭店、小餐馆进入市场的门槛很低,一对夫妇,搭个棚、起个灶、买些锅碗瓢盆就开张了,各种标准、环评都免了,这样顾客就比较多,因此它们的竞争就很激烈。竞争不是在口味上,主要在价格上。小饭店、小餐馆为了吸引顾客,会在价格上做文章,不断地压低饭食价格。价格低至五块、十块,还要赚钱,最后也只能在原材料上下功夫了。使用地沟油是其必下的功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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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都具备的情况下,小饭店、小餐馆、小摊贩使用地沟油就成了必然。农民工大规模的流动制造了地沟油,地沟油最终又回到了他们的餐桌上,这个圈到此就画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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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地沟油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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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来的若干年,只要神州大地上依然有2.5亿人左右的农民工在流动,他们就会持续地制造大量地沟油;只要他们住的、吃的依然是流动的,地沟油就会成为问题,就会再次回到他们的餐桌上来。当然,农民工的流动问题最终是会解决的。地沟油问题也终是个阶段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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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记:我们眼中的流动中国 杨春滋|“少安”扎根农村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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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少安、孙少平,是作家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刻画的黄土高原陕北农村的两个不同追求、不同类型的青年形象。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两个回乡青年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农村改革,产生了不同的择业观。少安选择扎根农村,借助各级政府支持个体经济的“跳板”,改变个人及家庭的命运,是立足农村的农民青年代表;少平是不服从命运安排,走出农村,抓住转移农村户口和招工的机会,挤进体制内的知识青年的代表。两个来源于生活的人物,在改革开放初期的农村随处可见,今天读起来仍让人感同身受,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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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农村还有“少安”“少平”吗?我回到了老家,湖北西南部一个山区县的乡镇。正逢打工人员返乡过年,乡村出现了一年最热闹的景象。我在同长期工作在乡村的基层干部、外出务工人员、在外求学的大学生的交流中,寻找一个个如今在乡村的“少安”。结果是多“少平”少“少安”,甚至有基层干部发出感叹:乡村已经失去“少安”生存的土壤和环境,“少安”已经失去扎根农村发展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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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家里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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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爷爷家现在是三代同堂,有点儿像《平凡的世界》中的“孙玉厚”一家,大爷爷在人民公社时期当过生产队长,各种农活儿拿得起,做得精。他总共生育了一男四女,除儿子读了高中外,四个女儿都只读到小学就回家务农,先后出嫁到本村和邻近的村子。儿子1982年高中毕业后,正赶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初期,大爷爷要儿子去学门手艺,儿子不愿意吃这份苦,后托人到了乡砖瓦厂上班。干了一个多月,结果比种田还苦。再后来同村的人邀他到煤矿上班,大爷爷、大婆婆死活不让他去,他就干脆当起了“少安”。 大爷爷说,“大风吹不倒犁尾巴”,我们祖祖辈辈是种田的,就认命种田了。在父辈的言传身教下,儿子遗传了父辈会农活儿的基因,学会了种田的十八般武艺。当时国家提高粮油价格,全家还发展养殖业,加上妹妹还未出嫁,靠种粮日子过得很红火,还盖起了简易楼房。儿子虽是高中毕业,但安心务农,甘心当“少安”,一家依靠勤劳苦挣,五年后盖了一栋三层楼房。年过半百的儿子觉得老的身体好,小的能外出挣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过得很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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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出生,初中毕业后,大爷爷说,家里八亩水田和三亩旱地,靠自己和儿子、儿媳就够了,就安排他去学兽医,学成后干了三年。看到同龄人都出去打工赚钱多,孙子开始不安分了,跑出去打裁缝工,一年能挣回两万多元。最近二三年,能挣回五万多元,还带回了一个四川媳妇。今年腊月二十四,家里刚刚为他举行了婚礼。大爷爷说,经常梦见孙子,但一年到头只能看见二十多天。想留他在家周围找个事做,孙子不干,说自己又不会种田,附近也没有合适的事,想正月初八就走。他的父母也不愿他像父辈一样,窝在农村当“少安”,支持他外出打工,说道:“哪有年轻的在家里的,等我们有了孙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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