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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国家没能保证“和平”。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的那些年里,发生在世界各地的“局部”冲突没有比历史上任何时期的少。但是冷战国家避免了全球性战争的爆发,其原因正是由于巨大的军工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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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备竞赛使得军备控制变得可能,这使得现代历史上出现了最长时期的没有大国引发战争的和平时期。现在已经过去了50年,而且在这期间没有在大国之间爆发战争。在拿破仑战争之后于维也纳会议(Congress of Vienna)签订的和平协议受到现在的政治家们,如基辛格的高度赞扬,该协议实现了在大国之间长达38年的和平,即从1815年直到1853年克里米亚战争(Crimean War)的爆发。然后,是几乎长达20年的大规模冲突——美国独立战争,普鲁士和奥地利之间的战争,法国和德国之间的战争,不过在这之后的43年里,即从1871~1914年,没有爆发大国之间的战争(除了1905年发生在日本和俄罗斯之间的战争,但是日本只是在这次战争之后才被认为是大国)。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只有21年。所以自1945年之后,在差不多50年之中居然没有大战爆发真可以称得上是创纪录了。确切地说,这种和平是由于大国都成了冷战国家,它们可以控制军备力量,所以可以确保没有哪个国家拥有太强的军事优势以至于可以去冒险挑起大的军事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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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50年完全证明了冷战国家所基于的假设,即现代战争武器不能再由那些生产和平时期使用的产品的工厂来进行了。这些武器没法通过把民用工厂改为生产战争物资的工厂来实现,虽然这种做法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还相当普遍。这些生产现代战争所需武器的工厂(无论是航空母舰,还是一种“新式”炸弹,或者是导弹)都需要及早地在战争爆发之前或者有军事威胁出现之前就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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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对于这样的假设需要证明的话,那么1991年的伊拉克战争就可以为证。所有那些武器,使得拥有世界最大的军事力量之一的国家陷入瘫痪境地的那些武器,并使得美国能够在有史以来最短的时间内决定发起战争的那些武器没有哪一种可以在和平时代的工厂生产出来。每一种使用的武器都需要至少10年,绝大多数情况下需要15年的时间,才能最终被有效地用于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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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回到过去民族国家所依赖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了;民族国家认为拥有差不多的军事力量,依靠预备役军人的力量就可以应付了,何况还可以在战争时把民用工厂转变为生产战需物资的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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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50年里冷战国家做到的事情也成为过去了。现在我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控制军事力量。如果军事力量的控制仅仅只是不能出现军事大国,那么我们的“和平”就岌岌可危了。纯真年代,一旦失去,就决不会再失而复得,但是所谓的冷战国家也无法再维持下去,这条路也走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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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国家在破坏自己国家的经济。苏联,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虽然建立了极其强大的军事力量,但是也给社会和国家的经济带来了无法承受的负担,这也最终导致了苏联的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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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即使从军事的角度来看,冷战国家也无法继续维持下去。事实上,冷战国家已经无法保证对军事力量的控制,即使是阻止小国家建立自己全面战争的力量都做不到——冷战国家无法阻止小国家拥有核武器、化学武器或是生物武器。人们担忧在苏联解体成为数个独立的国家之后如何来控制前苏联的核武器兵工厂正说明了这个问题。现在的情况是很多的国家尽管人口少,经济实力也不强,但是它们同样在很快地获得核武器或生化武器,伊拉克就是一个例子,利比亚是另外一个,还有伊朗、朝鲜、巴基斯坦。当然,这些小国家不能赢得对一个大国的战争,正如伊拉克的萨达姆仍然相信的那样,但是这些国家可以成为国际勒索者和恐怖分子。有这样的小国家作为基地,一小撮冒险分子(实际上是以陆地为基地的海盗)就可以向世界索要赎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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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冷战国家已经无法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那样实行军备控制了。除非可以实现跨国军备控制,否则就根本无法继续,其结果是,即使大国之间的激战可以得到避免,全球范围的武力冲突也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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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财政国家和保姆国家(Nanny State)不同的是,冷战国家并没有完全失败。实际上,如果说在绝对武器时代,国家政策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话,那么,冷战国家其实是成功的,这也是巨型国家获得的唯一成功。但是最终,这种成功仍会转变为失败,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军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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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巨型国家已经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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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黎塞留:法国主教及政治家。作为路易斯八世的首席大臣,他致力于加强君主制统治,并在30年战争(1618~1648年)中领导法国。——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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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reto’s Law:20世纪初,意大利经济学家维尔弗雷多·帕累托(Vilfredo Pareto)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意大利,全国大约80%的财富掌握在大约20%的人手中。这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帕累托法则”或“80/20法则”。——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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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社会:德鲁克自选集(珍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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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社会:德鲁克自选集(珍藏版) 第6章 政府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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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1969年出版的《不连续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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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的政府可谓是风光无限。1900年最专制的政府也不敢像现在最自由的国家里的税务员那样去调查公民的私事。即使在沙皇统治时期,秘密警察也不会进行安全调查,但现在我们却把这种调查视为当然。而且1900年的任何官僚机构也不会去发放问卷调查,可如今的政府希望企业、大学,或者公民填写越来越多且越来越烦琐的各种问卷调查。与此同时,各个国家的政府都史无前例的庞大,拥有最多的雇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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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显然是无所不在,但是,政府是否真的变得强大了呢?或者只是变得更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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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政府只不过是变得更庞大而不是更强大了,也就是说变得更虚弱臃肿,而不是更有力量,也就是说花了更多的钱却没有做成什么事情。而且,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公民越来越不相信政府,而且也不再对政府抱有什么期望了。实际上,政府身患疾病,而且是当我们正需要一个强大、健康、充满活力的政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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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对于政府的尊敬的确很少,更谈不上什么热爱了。但是,成人、纳税人也在逐渐地对政府失去兴趣。他们仍然期望从政府那儿获得更多的服务,尽管他们还是想获得政府承诺的好处,但是他们全都不愿意再花钱去养一个更庞大的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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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政府的失望不分国界,也无关意识形态。这种现象在白人国家或者非白人国家都一样普遍。在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这种对政府的失望也许就是一种最深刻的断层,因为它标志着在当代人和他们的上辈人之间存在着一种鲜明的态度和心情上的改变。从1890~1960年这大约70年间,人们,尤其是发达国家的人们,仿佛受到了政府的催眠。我们热爱自己的政府,觉得政府有着应付一切的能力,而且政府总是一心为民。对于在1918~1960年这个时期长大成人的这代人来说,他们对于政府的热爱达到了顶峰。在这段时期里,只要人们可以想到的需要做的事情,都转交给了政府,而且,每一个人都相信,交给政府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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